第一百五十章 以牙還牙
顧豈見上官璇終於軟了下來,於是湊上前,將她摟在懷裡,自己則半躺在床榻上。
「謝謝。」他的聲音悶悶的,卻格外低啞好聽。
「謝什麼?」之前明明是他說過的他們之間不必言謝的。
「為了我可以這樣選擇。」作為一個世家嫡女,肯這樣子做,已經是太難太難了,更何況,他是知道的,在她心裡一直有著一個陰影,別人觸不得。
「我可是解了你的赤焰蠱,如此大功!你可得好好補償我!」想想真是可惜,畢竟她能這般救人的機會也就只有這麼一次,用在他身上了。想到這裡上官璇忍不住嘆息:「真是可惜……」
「可惜什麼?除了本世子,難不成璇兒還想著其他人?」顧豈危險的一挑眉,一直黯淡失色的硃砂也瞬間變成了危險的桃紅色。
「你說什麼呢!」上官璇臉色一紅,飛手打在了他的肩上。
她這般小貓兒一般的力道,不要說他現在的身體越發的健康強壯,就是從前的病體虛弱著也是受得住的。
「日後還是要同三皇子府那邊保持些距離的好。」忽然,頭頂傳來顧豈沉悶的叮囑,帶著幾分凝重。
上官璇原本還想嬉鬧的小手停住了,表情也慢慢的恢復了嚴肅:「哼,欺負到我上官璇的頭上,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就過去了?」
顧豈唇角一勾,低頭看了一眼表情嬌俏的小丫頭:「若是自己應付不來,就告訴我。」她果然什麼都很清楚,不用他說,也是很明白的。
冰雪聰明說的也不過如此。
比起戰報到帝都的那天晚了些時候,信差也將東西送到了忠勇侯府,檀香去前廳取來了拿給了上官璇:「小姐,邊外的來信。」
邊外……
上官璇面上掩不住的欣喜,忙去拆開了信紙,果然一看這張牙舞爪的字跡,就知道定是李毓朗無疑了。
「小姐!這李小將軍都說了些什麼啊?他現在可是整個莫安的大英雄呢!」檀香也激揚這一張小臉期待的看著上官璇。
「說是一切安好。」上官璇又重新的合上了信封,面上的笑意似乎沒有多少變化。
「沒了?」好歹這信從邊外傳過來也不容易,怎麼能就這麼幾句呢?
上官璇但笑不語,只是拿了桌案邊上的燭台燒了那信紙。火光映襯之下格外的明滅變化。
信上自然不止報平安,還有一個大膽的揣測——李將軍之死與三皇子府有關係。
好啊!還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三皇子府上住進去的人也是一個比一個不讓人省心的主。
「檀香,給我梳妝,太后的脂粉盒子用著不大好使,本郡主也是時候去看看她老人家了……「
三皇子府,張茹拿了管家權之後,表面上面面俱到,卻背地裡沒少耍手段,她何其靈光,又怎麼會聽不出來皇子妃話里的意思?像她們這些小門小戶的女兒家,最最拿得出手的便是小心機了。
原還以為上官婉得皇子妃的偏愛,處處都是高她一頭,明明同樣都是側妃,偏生她在府里過得體面,想出門就出門,想吃什麼就有什麼,就連房間里的大丫頭都要比自己多出來兩個!
是!她有著做郡主的姐姐,有著皇子妃的偏愛,不過,也不好好想想!從前她自己是怎麼對輝蓮郡主的?她們姐妹之間的情義又有多少?現在她嫁過來了,那便是三皇子府的人了,跟忠勇侯府已經沒有多大關係,是生是死左右也是皇子府一句話的事情。就算是那輝蓮郡主有心想管,也是力不從心的。更不要說,人家也跟就不把這個妹妹放在眼裡!
想到這一層面,估計皇子妃也是想通透了這一點,才會默許自己管家掌事的吧!那她可不能辜負了皇子妃的期望了才是。
所以後來上官婉從柴房中放出來之後,日子過得就更加艱難。
三皇子與皇子妃琴瑟和鳴,成親月余未曾有過嫌隙,甚至這麼多天了三皇子對待同日嫁進附中的兩位側妃們卻是見都懶得見一面。所以她們的死活,就是三皇子也是不關心的,更不必說自己處置她也是皇子妃默認了的。
就算是有一天殿下追究起來,他對皇子妃那麼好,那也會看在皇子妃的面子上不會怎麼責怪自己的。最重要的是她也希望借著這次的機會,好好的表一表忠心,入了皇子妃的眼,沒準也能因此多得殿下幾分青睞。
甚至到最後就差沒有直接弄死她了。
這後院著火,前院也沒有怎麼安寧,計劃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霍素染也是窩著一肚子的火。屋中的青瓷白盞能摔的幾乎都讓她給摔了個遍。
「皇子妃,陛下傳召。」
正坐在上座揉著額角的霍素染楞了一下,陛下召見?這個時候陛下為什麼會召見她?她連忙看向了一旁端坐著不出聲的夜清煥,又問道:「三皇子也是要去的吧?」
「是……只有皇子妃您……」傳話的小太監資歷淺,被霍素染這麼一問,有些為難的說道。
霍素染忽然就在心頭升上一抹不好的預感:「那些人都處理了嗎?」她急急的看向夜清煥。
「你放心,沒有留下任何痕迹。」夜清煥抹了抹手中的茶蓋,表情淡然。
「父皇傳召你,也許只是想要說些閑聊話,你大可不必緊張。」看著霍素染一臉的不安,夜清煥安慰著。
馬車行到玄武門停下,霍素染心中始終是忐忑不安,但是按著規矩又只得硬著頭皮面聖。養心殿內,霍素染一身皇子妃朝服,話華麗氣派,她梳著流雲髮髻簪著銀邊鳳冠,一派尊榮。
「兒媳參見父皇,父皇萬安。」一個規規矩矩的宮禮,霍素染跪在地上。
可是陛下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也不曾叫她起身,於是她只好就這樣一直跪在地上。
良久,一直等到霍素染跪的膝蓋生疼,就是不用看她也能猜得到,必然是一片烏青的。夜政淵卻仍然是認真的批閱著奏摺,不予理會。就在霍素染再也忍不住,想要出聲提醒的時候,殿外的小太監揚聲喊著:「太後娘娘到,輝蓮郡主到。」
霍素染微微一怔,忙躬身迎駕,就連坐在桌案前批閱奏摺的夜政淵此刻也是站了下來,躬身迎著。
「母後來了。」他這是陳述句,看來對太后的駕到並不意外。
「璇兒參見陛下。」上官璇也躬身行禮,眼神瞥到了一旁跪著的霍素染,唇角一勾:「原來三皇子妃也在啊!」
夜政淵像是這才意識到霍素染還跪在地上一般,臉色不大好的說道:「起來吧。」
霍素染雖然不明白一向對待自己和善的陛下為何忽然會這般,但是終於得了恩准能起來了,自然是不想再跪著了。
只是這膝蓋離開地面才剛剛一寸,就聽見太后冷聲說:「哼,我看啊!皇帝還是讓她跪著的好!」
於是霍素染下了個激靈,剛離開地面的膝蓋再次落了下去,乖乖的跪好。誰人不知這陛下最重孝道,一向是對太后敬重有加,這太后的話,誰人又敢不當回事呢?
「母后您先坐。」夜政淵上前扶住太后的胳膊將她扶向主位。
他這今日一早下了朝便一直在這養心殿里批閱奏摺,腦子也好些痛了,這段時間朝堂之上唯一讓人欣慰的應該就是邊外李毓朗打的那一場勝仗了。剩下的全是些糟心事。因為這些事情,本就心情不大好的,母后那邊又差人叫他宣三皇子妃。
這母後身為太后想要召見一下孫媳婦也不是什麼大事,隨便找個小太監傳個話便好了。可是太后竟然讓他宣召,相比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果不其然,前腳剛把霍素染宣進宮中來,後腳,太后便來了。
「母后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哼!那可就要問一問這三皇子妃了!」太后一臉的不悅,看向霍素染的眼神更是夾滿了譴責。
夜政淵聞此也是眼神鋒利的看向了霍素染。
霍素染面色一白,有些心虛的說道:「陛下,太后……媳婦真的不知,自己身上是有哪些過錯惹怒了太后……」說著眼眶微紅,像是真的委屈極了。
「哼,你身為皇家媳婦,竟然做出這般小家子氣的行為,居然還有臉說不知道?」說著太后一個眼神掃到了一旁的張嬤嬤,嬤嬤會意,忙去外面宣了一聲:「來人傳上官側妃。」
上官婉?霍素染的面色忽然一白,沒了血色,果然早上的時候就覺得心慌,果然是沒有好事。
只見殿外緩緩走進來一個一身暗沉的女子,她頭髮凌亂,臉色蒼白,就連身上還有大大小小不少的鞭傷,慘不忍睹。若不是她身邊還有一個素佩跟著攙扶,只怕根本就沒有氣力站起身來。
「這是……」見到這樣的上官婉,夜政淵也是一臉震驚,不敢置信。
上官婉像是風中殘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與其說是跪到,倒不如說是摔下去,撲倒在地更加貼切。
「你這一身的傷是怎麼回事?」夜政淵面色鐵青,這上官婉雖說是個庶女,但是畢竟是忠勇侯府出身,又是他親自擬旨,封的皇子側妃,又是什麼人敢將她搞成這幅模樣!簡直就是在打皇家的臉面!
只不過現在的上官婉氣若遊絲,狠狠地喘了幾口氣,想要說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一旁的素佩見狀機靈的喊道:「陛下!您可要為我家側妃做主啊!」說著她眼神看向了一旁一臉蒼白的霍素染:「皇子妃實在是好狠的心腸,將我家側妃關進柴房不給飯吃也就罷了,竟然還讓小廝毒打!我家側妃雖說不是正派嫡女,卻也是自小在侯府中嬌慣著長大的小姐,身子又弱,這般遭遇下來,能還有一口氣,真是老天有眼啊!」她說著便是抽泣了起來。
「污衊!陛下!她這是污衊!」霍素染雖然面色蒼白,但是向來反應機敏的她還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的,所以千萬不能承認。
「陛下,媳婦的性情您最是了解了!待字閨中的時候,跟隨爹爹讀了不少詩書,仁愛大度媳婦怎會不知?又怎麼會做那毒婦?」說著,又像是不想過多辯解一般,她一邊抬袖抽泣著,一邊哀傷的用眼神偷偷瞪向了身邊的秀荷。
秀荷心跳一露,忙開口:「陛下明鑒啊!我家皇子妃平日里最是人善,皇子府上上下下就算是丫鬟小廝,也沒有一個能說得出哪裡不好的!見著受傷的小動物都會傷心的哭泣,這樣的良善之人,又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上官側妃!你們可不能隨便冤枉我家娘娘啊!不要忘了,剛進皇子府的時候,我家娘娘是怎樣對待你們的?什麼金鐲子金首飾都是撿著最好的,自己都捨不得戴也會送到你的屋子裡!現在你就是這樣污衊我家娘娘的嗎!」
「難不成我家側妃為了污衊,這一身的皮開肉綻都是自己做出來的苦肉計不成嗎?陛下!您就是不信奴婢的話,也該可憐可憐我家側妃這一身的傷痕纍纍啊!」素佩也是拼了,一邊說著,一邊在地上磕著頭,不一會兒就變得青黑一片了。
「都閉嘴!」夜政淵煩悶的一拍桌案,這一群小女人各執一詞,實在是爭吵的心煩。
「陛下,兒媳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一直面含委屈卻不曾怎麼開口辯解的霍素染忽然說道,語氣中是清冷。
一直看著她一臉的沉靜,沒有絲毫的慌張,倒真的像是置身事外的人,於是點點頭,也想要聽聽她是怎麼說的。
「陛下,兒媳前不久病了一陣子,身子不大好,所以就把掌家的擔子給了張側妃,從此就自己閉門養病,很少過問府中之事了,沒想到……沒想到媳婦一時偷懶,竟然就讓張側妃鑽了空子!對上官妹妹……」說著像是自責了,於是捂住了嘴唇哽咽著,流了不少的眼淚。
「還有這事?」夜政淵一聽似乎很有道理,但是萬事既然已經鬧開了就要查的徹底,於是他吩咐道:「來人,傳召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