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你憑什麼
上官璇最先想到的辭彙大概就是,聲如其人,風寄塵的聲響就正好映襯了他那溫潤的聲音,格外的儒雅溫和。上官璇有些懷疑,北荒真的是大漠黃沙嗎?怎麼會有這樣江南煙雨里才會有的男子?
不過他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上官璇回想了一下白日里他們二人一同吃飯,他好像從始至終就動了幾下筷子,還有好幾次都是幫她布菜。他是怎麼了,就吃得多了?
再想想自己,雞腿鴨腿,乳鴿腿,她好像還啃了兩隻水晶豬蹄。
自己吃那麼多,不也是照樣晚上接著吃嗎?再看看現在石桌子上擺著的一盤桂花糕,這是宵夜。
怎麼感覺自己在風寄塵面前,就變成了豬呢?
真鬱悶的時候,就聽到他驚奇的聲音「這些是什麼?」他伸手拿起石桌上的紙張,零零散散有好幾張呢!
那些都是她剛剛掏光了腦細胞才想出來的護膚品配方。
在燭火的照耀下,只見紙張上跳動著或長或短的蚯蚓,很難分辨那些密密麻麻堆在一起的蚯蚓都是些什麼字。
風寄塵面色略顯尷尬「你這字……」還真是一言難盡。
上官璇也是知道害臊的,被他這幅表情看的,登時脖子一紅,很是脾氣不好的奪回了那幾張紙「看不懂別看!」
之前自己在顧豈的墨竹居的時候,顧豈是教過她練字的,可是這古代的毛筆和墨水實在是不實用,如果想要寫好那毛筆字,就一定得一直端著手腕,很累的。所以她當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了。
「月色尚好,不如我們暢飲幾杯?」忽然風寄塵望著月亮提議道。
上官璇偏偏頭,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就喝我北荒特有的佳釀,如何?」
特有的?能被北荒太子這般青睞的必然是好酒啊!
「好!」那她怎麼說也都得嘗嘗啊!
不一會兒,玉琢就搬著兩大壇酒回來了。
檀香擺好了玉酒壺和酒杯。
風寄塵很是爽快的將兩大壇酒都啟了封,順次給石桌上的各個酒杯都滿上了。
「北荒的男郎女兒,都是好酒量,今天倒是可以見識見識莫安的小姐是否一樣能喝酒!」
「誒?你們北荒到底怎麼樣啊?跟我講講唄?」總是聽那些謠言,也不知道可信不可信,之前還宣稱這北荒太子是個醜八怪粗壯漢子呢!
「呵,北荒啊,的確是黃沙遍地,沒有什麼稀奇好看的景色,但是我們有美麗的隔壁,有天下最陡峭的懸崖,有世界上最奇異的墨雅花,還有……」他說著就提起一樽酒,仰頭一飲而盡。
「還有什麼?」她新奇的問著,這古代不必現代,沒有谷歌地圖,也沒有秒傳千里的新聞。所以她即使是看了不少有關於這個世界的書籍,也是依然對這片大陸印象模糊。
「還有最痴情的兒郎,最豪爽的姑娘!」
「有多痴情?多豪爽?」上官璇也跟著飲下一樽酒,嘖!這酒真不錯,入口清冽,就是有些猛了。
本是隨口問出的,卻沒想到他回答的卻格外的認真。
「北荒的男兒一旦愛慕上一人那就是一輩子,就像戈壁上孤傲的雪狼,即使兇殘,對待愛人依舊是天底下的最柔情!」他說著,臉上的是驕傲的笑容,也許這就是他們的信仰,正如他袖口領口綉著的雪狼圖騰。
上官璇微微的一愣,愛一人就是一輩子?這是在現代許許多多的人都做不到的,更不要說在這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古代了。
「你們北荒的男子一生會娶多少女子?」
「自然只有一妻。」風寄塵的眼神堅定,誠懇,湛藍色的眸子也因著他篤定的語氣變得更加幽深。
「真好。」光是聽著她就很是艷羨了,北荒一個在沙漠戈壁之上成立的國家,正是因著他們的不易,所以更加的明白女性的偉大。
他們把狼做圖騰,就更加證明,他們堅信的同樣也有狼的倔強和專一。
這是這個時代的男兒大多做不到的。
「若是喜歡,有機會就去北荒看看吧。」
「好。」她笑的開心,她定然不會一輩子待在這帝都的深閨之中,甚至以後嫁人生子,完全埋沒在宮闈里。她嚮往自由,她體內的靈魂是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前衛女性。
酒過三巡,這酒不愧是風太子收藏的,真是好酒,酒勁也夠猛。他們二人喝了僅僅不到一壇,上官璇就覺得天搖地墜,頭暈的不得了。
風寄塵也是面上浮現了兩片粉紅。
他看著面前的女孩睡顏寵溺的笑了,明明酒量不好,還不加節制的喝,真是個傻姑娘!
他抬手輕輕地將她垂下來的髮絲重新別到了耳朵后,冰涼的手指劃過她紅紅的小臉蛋,輕輕地戳了戳,觸感是軟軟的,燙燙的,有點像膳伙房裡新烤出來的饃饃一樣。
他清淺的嘆了口氣,似乎還聽到了睡夢中的上官璇很是軟糯的呢喃聲「北荒,喜歡。」
「你那麼喜歡,也早該去走一遭的!」
他起身繞過石桌走到了上官璇的身邊,剛想俯下身扶起她,就見她大概是酒勁上頭,耍起了風來。
兩隻柔軟的小手像八爪魚一樣攀了上來。一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一手樓住了他的窄腰。
風寄塵愣了愣,沒有想到這個丫頭喝多了會這麼野蠻,似乎自己有些失算。
於是只好打橫抱起來,盡量的避免她胡亂扒拉的小手。
一連將上官璇抱到了房間里,放到了她的小床上,風寄塵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這一路,其實沒有幾步,卻是把他累的不行。
幫她整理好被褥,掖好被角,剛想離開,突然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他手伸向了上官璇的領口,輕輕地扒開了一層外衣,裡面還有一層中衣。
他皺了皺眉,深深地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十分的不妥,可是沒有辦法,於是一咬牙,剛想繼續去扒開那層中衣。
就忽覺耳邊一道凌厲的掌風襲來,那股力的霸道實在是難以招架,於是只好一個旋身,離開了原本站著的位置,躲開了那道掌風。
「風太子可真是正人君子,夜半三分,將一個姑娘家灌醉不說,還試圖去解人家的領口!」
風寄塵站穩腳步在看過去的時候,只見自己之前站著的地方,此刻顧豈已經站到了那裡,長袖一抬嚴嚴實實的遮擋住了床榻上的人兒。
對於顧豈的諷刺,風寄塵很是無所謂的一笑「那顧世子夜半三分私闖府邸,還翻進了人家小姑娘的閨房又是何居心啊?」
顧豈一時語塞,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再者說了,也不知道上一會是誰拿了梅西露故意算計了人家的,又是誰扒了人家衣服看了蓮花胎記的,又是誰故意摟著人家睡了一宿的。現在居然還好意思出來說別人。
「風太子貴為一國太子,是客。但畢竟是七尺男兒,璇兒這丫頭還小,遇事不知輕重,所以這度,還是得又太子您來好好掂量。」顧豈的臉色很不好,甚至可以說是暗淡。
不過好在風寄塵是個脾性好的人,他只是笑笑,便沒有過多的計較。
「既然這丫頭這裡有顧世子照看,那本太子就回了。」說著害死平常一樣的悠遊自在的離開了。
顧豈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他那雙湛藍色的眼眸,讓他又回想起了那日跟璇兒一起掉進歸祁殿的密室中看到的那副畫卷。
雖然這二者之間看起來並沒有什麼關聯,可是他卻在心中升騰起了不安感。
「不是告誡過你嗎?不許跟別的男人單獨喝酒!把本世子的話都當做耳邊風了!」像是懲罰上官璇的不聽話,他狠狠的颳了一下她小巧的鼻樑。
惹來了她熟睡中的囈語。
可能是昨晚喝的有點多,上官璇醒來的時候,感覺整個腦殼都要炸掉了。她狠狠的錘了錘自己的后脖頸,想要讓自己清明一點。
「小姐,您醒了!快梳洗吧!四公主都在前廳等您好久了!」檀香端著一盆清水走了進來。
「夜清歌?」她來幹什麼?上官璇打了個哈欠,接過檀香遞過來的濕毛巾,隨手擦了擦臉。這毛巾是冷水浸濕的,所以一觸碰到臉上就讓她打了個冷顫,腦子也清楚了不少。
是了!今天說好了,要去什麼青石山遊玩來著。
一番梳洗過後,去了前廳,果然夜清歌已經候在了那裡,如果不是早上用了冷毛巾擦的臉,上官璇都要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呢。
只見夜清歌今天一身淺紅色的羅裙,顯得格外嬌小。精緻的妝容,還有髮髻,一看就知道是好好裝扮過了。都說女人一旦陷入了愛情就會變得不正常,果然如此。
「璇兒?你來了!快走吧,都在等你呢!」一眼看到了上官璇,夜清歌就起身,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準備拉著上官璇朝外面走。
「都?風太子也到了?」她被夜清歌拉著出了府門,這府外啊,果然聽著兩輛馬車,一輛是風寄塵的,只見他似乎是聽見了聲響,還掀開了車簾朝外面張望著。
著另外一輛嘛!怎麼也那麼眼熟?
這通體的黑漆絕對不會是她們侯府的馬車,除了顧豈應該不會有別人了。
「顧豈也去?」
「是啊!本公主覺得三個人太過無聊,就特意邀請了顧世子。人多才有意思嘛!」說著,像是被上官璇盯著看的有些心虛了,她打著哈哈的就要爬上風寄塵的馬車。
「愣著幹什麼,你也上來吧。」風寄塵說著,就鬆開了半掀著車簾的手指。帘子垂了下來,遮住了他蒙著雙眼的面容。
前腳剛爬上馬車的夜清歌聞此,猛地一回頭,使勁的對著上官璇眨眼睛「這馬車不大,坐三個人多少有些擠得慌,你看……」
好她個夜清歌!昨天她硬要擠上車的時候怎麼不嫌車太小,仨個人坐著擠?
原來是早就計劃好了,怪不得她從皇宮出來,到了這忠勇侯府就迫不及待的打發了皇家馬車回去。就是在這塊等著呢!
既然知道了她的心思,總不好還故意拆穿不是,她只好扁扁嘴,不是很愉快的挪到了顧豈的馬車跟前。
楚夜坐在車轅上,見到上官璇忙起身讓開了位置「上官小姐,請上。」
上官璇微微扯出了一個微笑,盯著楚夜恭敬行禮的模樣,語氣淡淡的說「楚侍衛還真是清閑啊!什麼時候也跟個女人似的喜歡八卦,你家世子知不知道啊?」雖然她知道楚夜只是跑腿的,真正將她那天和風寄塵的行蹤故意告知給夜清歌的人,應該是顧豈授意的。
可是她沒那個膽量去說顧豈,也就只好這樣故意扯著嗓子暗示自己的不滿了。
坐上了馬車,果然那人一臉的面色不好。
「世子大人什麼時候有閑心,也來郊外踏青了?」
顧豈臉色登時就更黑了,昨晚的畫面又一次浮現在腦海中,她和風寄塵在一起喝酒的一幕幕,還有風寄塵抱住她朝著床榻的方向走過去的一幕幕,都像是釘子一樣,一下一下的灼痛他的眼睛。
「璇兒的閑心也是不小啊,深更半夜跟一個陌生男人喝酒,還喝的大醉!」
「你……你怎麼知道……」剛說出口,上官璇就在心中瞭然,有什麼只怕永齊那個傢伙也會在第一時間報告給他吧,所以他知道這些,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本來還想著,他派永齊在她身邊,究竟是好是壞?
永齊幾乎是毫無保留的將她的一言一行彙報給顧豈,那樣自己毫無隱私可言。可是經過了這麼多,假如她身邊沒有永齊的保護,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就憑自己三腳貓的功夫,在這個世道上還真是沒法混。
所以她才會默認永齊留在她身邊的,既然享受了他的保護,那麼他將自己的言行彙報給顧豈她也得承受,但是這並不代表,自己沒有了隱私還要聽他在這裡指手畫腳。
「關你什麼事!」她賭氣的將頭扭向了一邊,不想再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