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心上之人
「這裙裝緞面上繡的是清婉的白蓮，倒是很適合璇兒妹妹的秀色。還有這領口的寶石點綴顆顆均勻，成色又好，看了陛下還真是對你寵愛有加。」霍素染走近僅是隨意一瞄她身上的衣裙，就辨別出了它的價值。
她語氣很淡，沒有絲毫的情緒在裡面，就好像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多往心裡去。
「……」上官璇一摸自己的領口，果然一圈都是實打實的寶石，摸起來更是冰冰涼，好呀！太好了，這寶石越值錢，她就越是高興。於是不由自主的咧開了嘴。
遠處傳來一聲聲倉促的呼喚「小姐！小姐！」這聲音細軟！有一點像檀香那小丫頭。
只不過她一向提醒自己在宮中要事實謹慎，怎麼如今自己卻泛起了迷糊。她轉身循聲看過去的時候，檀香已經提著裙角跑到了跟前，由於著急臉色都憋的生紅。她身後不遠處還跟著同樣提著裙角跑的焦急的黃鸝。
「小姐，您沒事吧？」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上官璇，剛才聽說小姐被陛下風風火火的帶走了，她竟然還躲在小隔間里開小差實在是不應該。
「奴婢該死，竟然連小姐去了哪裡都不知道。」她也是在和黃鸝姐姐嗑瓜子的時候聽一直伺候在學堂里的小宮女提起的，這就立馬趕了過來。陛下喜怒無常，小姐又脾氣硬氣，她真怕會出什麼事來，好在，小姐現在看起來一切都好。
「自然是該死，敢背著主子開小差偷懶，作為貼身侍女這難道不是大錯嗎？」一旁從剛剛就一直跟在霍素染身邊的秀荷厲聲的埋怨道。她還是在記恨剛剛黃鸝帶著檀香去開小差卻把她給落在了原地，就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一直站到了現在。
「秀荷！」霍素染難得說話急促了些，即使是不滿婢女她也只是說話稍稍急促了一些，真不知道她這溫柔似水的性子到底是天生寡淡還是有意壓制。
這時原還被落在後面的黃鸝追了上來，她狠狠的喘了幾口氣，還沒緩過來就聽了黃鸝那幾句尖酸的讒言，登時一陣大怒。
「公主，都是奴婢不好，想著您與上官小姐關係親密，便硬拉了檀香去了小隔間等候，一時忘記了還有個秀荷妹妹，實在是奴婢的不是！怪只怪奴婢腦子不太好使喚，做事都顧不周全，只是沒想到秀荷妹妹卻是記恨上了，直到現在還憤憤不平呢！」她嘴角挽起一抹示好的笑意，可看向秀荷的眼神中卻是充滿了挑釁。怎麼說她也是跟在公主身邊多年了，在這似海的宮中生存，又怎會輕易任由一個比自己身份還低下的奴婢欺壓？
「我……」秀荷被說的臉色一紅，本還想要反駁，卻是看見了自家小姐隱忍的目光，登時只得緘口不言了。
夜清歌抿了抿唇，就她們這些丫頭之間的小心思，她自然不會看不透。只是，不管事情緣由究竟為何，僅僅只是因為黃鸝是她四公主的大宮女，那麼她就必須護著她。護犢子說的就是這樣子。
「霍小姐，你可得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婢女了。」她只是稍微提醒，畢竟礙於身份她也不好過於苛責，畢竟人家也是母后親自指定的伴讀人選。
「是，素染知道了。」她微微頷首，語氣溫順，並沒有因著這些不愉快而有所牽動情緒。
看到她如此好說話，夜清歌也扁扁嘴沒有再說什麼了。她轉眼看了一眼自始至終都置身事外不發一言的上官璇，頓覺沒什麼意思，於是揮揮手帶著黃鸝先行回公主殿去了。
上官璇嗔怪的看了一眼還在不斷檢查她渾身是否有什麼不同的檀香，又對一旁的霍素染清聲說道「霍小姐，先行告退了。」說罷，也沒等她的回答就帶上了因為跑得急還沒緩過勁來的檀香回了房間。
只是誰也沒有看到身後那原本低垂的水汪汪像是含了一汪秋水似的眼眸忽然抬起，凝望著遠去的身影，久久沒有回神。
那雙眼睛清明，沒有一絲情緒，也沒有一絲溫度。只是靜靜的凝望，讓人猜不透這雙眼眸的主人在想什麼。
「小姐……」秀荷欲開口卻又不知該怎麼說。
「你可知錯？」她眼神依舊放在遠處，即使那裡早已沒有什麼影子了。
秀荷皺了皺眉，試探著認錯道「奴婢……奴婢不該在公主面前多言……」可她就是氣不過嘛！公主偏心那上官璇也就罷了，就連著公主身邊的大宮女黃鸝都一樣護著那個檀香來踩低她。這不是活生生打的小姐的臉嗎？
「我不爭，不搶，不言，不論。這麼些年忍辱負重，為的……究竟是什麼？」她一字一頓，話語間還有一絲小凄涼。
「……」是啊，小姐這麼多年來磨合成的溫潤如水的性子，為的……
霍素染將眼神從遠處的虛空收了回來，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從始至終為的不過是一個心尖上的人。
記憶里那個何時何地都一身水青色袍衫的男子，淡雅出塵，完美的就好像不屬於這煙火重重的人世間。只因為多年之前，他曾經說過:唯有性格溫潤如水般的女子才入得了眼。自此，她泯滅所有天性，一點一滴的學著如何做一個溫潤如水的女子。這一學便是七年。
果然成效也很不錯，世人都道她為帝都第一才女，樣貌才華都是舉世無雙的。她也終於可以配得上他了！
所以，越到現在這種敏感時期，她就越是不能有半分的行差踏錯。
「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會違背您的意思了！」大不了下回她忍氣吞聲就是了，她真不願看到自家小姐傷心的模樣，實在是我見猶憐。
霍素染沒有說話，只是斂去眸色中的傷感，再望向大門外的遠處，眼神所到之處皆是綠草茵茵。
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看來恰逢好時機，她也是時候該為自己籌謀籌謀了。
公主殿內，上官璇霸佔著最大的房間，又得了一件價值不菲的裙裝，心情自然是好的。她手裡捧著檀香剛剛續滿的茶盞，聞著徐徐飄散的茶香若有所思。
現在基本是可以肯定這原主的娘親，和陛下定然有著不為人知的故事。甚至她有一股直覺，她娘親的死因定然也是有內情的，甚至還會跟這皇帝有著一絲半點的關係。
所以她需要知道這些內幕，也許只有解開了這些前輩人的恩怨糾葛，她才能在上官璇的這具身體里活的更好。
更何況，不要忘了，她身體里還總橫著兩股強勁的內力，按照女主的弱雞模樣，這兩股來路不明的內力，定然不可能是她自己修行的，而是被人強行注進去。所以要想知道這內力的來歷，就必須得活躍一些了。
真相永遠都是需要撥開重重迷霧才可看得清的！
「檀香，給我向宮外捎個信。」她突然想起來什麼，出生吩咐道。
「小姐，給誰的呢？」難道是給侯爺的家書？難得小姐長大了，知道要顧家了！
「李，毓，朗。」她斜斜一笑，心中竄上一妙計，只是缺少個幫手，這左思右想來，好像也就李毓朗最合適了。畢竟她有把柄握在手中，這李毓朗就是不聽也不得不來了。
「……？」李毓朗？小姐怎麼又要招那小魔王的注意呢？每次那個傢伙一距離自家小姐的距離較近了，她都會在心底十分的不安。真希望小姐可以離他遠一些！
「沒錯，越快越好，就說本小姐最近睡得不夠安穩，常喜歡在夜間爬爬屋頂。」所以，他最好秒懂，然後付諸些行動。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一層，看來今天晚上有的玩了！
「是……」她點頭之後，這就跑出去，為自家小姐儘快傳達消息了。
與此同時，墨竹居里，一身水青色袍衫的顧豈正手指一支加粗的狼毫，在長長的宣紙上揮墨。書房窗子上被燭火映紅的窗紙稍稍有一絲暗影閃過。他紋絲不動的高舉毛筆的手腕輕輕一頓。
「她在宮中可還安好？」他清聲問出~口來，手中卻是只稍稍停頓了一下，又繼續了筆下的字。
永齊從大門而入，又小心翼翼的關好。這才回答起世子的問題「住進了公主殿最大的房間，此刻應該正樂不思蜀了吧！」其實是了不識數了。
「既然好著，你過來又是為了如何？」
「世子……上官小姐約了李公子今晚在屋檐上見……」他坑坑嗤嗤，說罷還不忘立即看一眼世子的臉。
很好嘛，世子好像並沒怎麼反應的樣子。
「李公子？李毓朗？」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李公子所指何人，只是一細想彷彿一直能跟上官璇這個小丫頭親近的也就是李毓朗了。
「是。」永齊答道。
只是待到他最後的一捺收尾之後，終是一篇墨寶就大功告成，他收起毛筆，若有所思「上回李小將軍就與你交過手，不知道打起來如何？」
「額……十分的容易。」是啊，第一次能讓他從他自己眼皮子底下溜進去完全是意外。要不是李毓朗耍無賴夥同小五一起點了他的穴位，他那日也不會那麼囧了。
不過，前段時間在忠勇侯府的房檐之上，他到時有幸又一次的和李某人打了起來。這一次對他的下線摸了個清楚，自然是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再跌倒兩次了。終於是將他攔在了院外，一夜都沒放鬆過一瞬。
「既然簡單，那麼就交給你了。」顧豈彎起一抹狡詐的笑意，眉心的硃砂紅的艷麗。
「什麼？」永齊頓時蒙蔽在了當場。
「本世子明日要聽到李毓朗重病卧床的消息。」最重要的是，重病的程度一定要起不得床榻，更別提踏出府門去翻別人家牆了！
「……是。」永齊應聲道，順便在心底為即將倒霉的李毓朗燒了三炷香。李小將軍你可不要怪我，怪只怪你偏偏要惹上我家世子啊！這下要倒大霉了吧？
看著永齊領命退出去的背影，顧豈微勾的薄唇一時間笑得更加邪肆。常喜歡在屋頂看看風景嗎？看來今晚他可有去處了！
也該是時候去整治一下某個沒良心的丫頭了！否則只怕自己這頭頂都要綠的發光了。
夜晚，上官璇用過晚膳后，申了一個懶洋洋的腰，她取了一把綉作精緻的團扇就一撩裙擺爬上了屋頂，這宮裡雖然白日人多眼雜，可是如今已經到了門禁時間，閑雜的小宮女們都回了各自是通鋪卧房。就連值夜班的小太監也只是靠在朱紅大門邊上打瞌睡。
月色怡人，如此寂靜之夜還真是適合搞一些事情！
就是不知道，這個李毓朗今天究竟會不會來，他上回就爽了她的約，這會要是仍然不來，那他就別想要那塊玉牌了！
等著也是閑來無聊，難得有這麼安靜的時候，她在腦中試著回憶起，那日李毓朗教給自己的幾處要訣。試著調動全身的氣息，從會沖穴凝聚再催到丹田。慢慢也奏了效果，她只覺得渾身霎時間變得輕飄飄，好像在水裡飄蕩一樣。她這是成功了嗎？保持著盤腿而坐的姿勢，她一點點睜開了眼睛，低頭，原來真的浮了起來，雖然只是一點高度，可是她居然也可以操控內力了，太好了！
「啊！」只是還沒有高興太久，原本浮著的身體就又掉了下來。
她有些懊惱的狠狠舒了口氣。
上次李毓朗那個臭小子教給她的口訣到底對不對啊！這些天她也是練習不少回，也只有這一次有了動靜，而且還沒堅持多久。
她坐正身子，雖然嘴上抱怨了幾句，可是身體卻很耐心的又試了一次。從體內重新運息，調動……
可能有過一次成功，所以就駕輕就熟了，這一次她很快就騰身飛了起來，一下竄了老高。
「哈！」她在空中伸展雙腿，踮起腳尖，只覺得渾身的氣流都在涌動，這種飛翔的感覺真好。沒有威亞，沒有滑翔翼。就是真真正正憑著人類渺小的身軀飛了起來……
那種感覺真的是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