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娥皇女英
「公主，上官小姐，不知你們安置的如何了？素染已經結束了，特來請二位一同面見皇後娘娘。」門外庭院霍素染攜同婢女秀荷緩步由遠處慢慢走近。一身柔和看起來就格外的令人想要親近。
上官璇剛喝下一盞茶的功夫，她眨眨眼看了看身邊的檀香，她也只是把行李放到了架子上。這霍小姐收拾的也太快了吧？都不帶喘口氣歇一歇的。
「既然霍小姐都準備好了，我們就走吧。」人家都上門來叫了，總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啊，是不是？她放下手中的茶盞，準備起身。一旁坐著的夜清歌扁扁嘴，也乖乖的跟著站了起來。
一行人這才走在了通往鳳棲宮的路上，突然前面的霍素染突然問出聲來「不知上官小姐何年生辰？」
她這問的突然，上官璇還真不太清楚原主的生辰，只道自己今年大概十四歲了。於是斟酌了片刻，剛想隨意編造個日子敷衍過去，身後檀香突然插話「我家小姐生於莫安武帝十八年，正值豆蔻之年。」
霍素染細眼的眼尾處輕輕一挑，笑出聲來「那正好與我同年，不知幾月生辰？」
檀香愣了愣，忙回道「十一月。」
「如此那我便是姐姐了！六月便是我的及笄禮，我直直比你大了五個月！」她手中絲帕掩住唇角，似是在歡喜，又不知她在歡喜些什麼。
「公主殿下親厚，其實你我二人就更沒必要這麼生分了。雖然之前你不怎麼出府，這帝都內小姐們的宴會也很少參加，但是相信之後的日子裡我們相處的一定會很不錯的！所以你大可喚我染姐姐，我變叫你璇妹妹，如何？」她溫柔轉身，眼神中是一片示好，笑起來就像春風拂面，就連上官璇都不忍違背她的所願。
「染姐姐。」她乖巧地輕聲喚道。霍素染這才心滿意足的轉過身去，繼續自己腳下的路。
袖口的布料感覺被一個力道輕輕的扯了兩下。上官璇側頭去看，只見那個逗比公主殿下夜清歌表情十分古怪的看著她。手中還不停比劃著，上官璇一時沒有看懂。
夜清歌只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趴在她耳邊輕聲說「這個霍素染是不是很可怕？她總是把自己當作所有女人的榜樣！」
耳邊吹進來的熱氣，讓她身子微微一顫，有嗎？好像的確有一點。她哭笑不得。
為了避免這些小動作會被前面走著的二人發現，她擺擺手將貼在自己身側的夜清歌扒拉到了一邊去。畢竟背後議論人家不是什麼可以理直氣壯的事。
鳳棲宮內，皇后坐在正堂主位上由著身邊秦嬤嬤修著指甲，這廳里的香爐里焚著高雅的椒蘭香，聞進鼻腔會讓人心神沉靜而安寧。
「臣女參見皇後娘娘。」上官璇跟在霍素染的身邊一齊見禮。這右腳向後撤一下頂住膝蓋，腰身板正下蹲。其實動作看似簡單做起來要保持平衡紋絲不動就並不容易了。
例如上官璇就很隨意，隨意一彎膝，也不顧上身是否歪斜。反觀霍素染就是標準的閨秀禮。
「都起來吧。」皇后緩緩收回手，秦嬤嬤將座椅邊小几上的工具都收了起來。
皇后慈愛的看著堂下的幾個孩子「霍家小姐果然出落的水靈。」
「皇後娘娘過獎，臣女實不敢當。」
「母后！您都沒有看到兒臣嗎？」夜清歌小孩子心性的撲上堂去，擠在了皇后的身邊落座。
「你啊！何時也能學得素染的半分端莊，母后也就知足了！」她寵溺的拿食指點了一下懶在身邊的夜清歌的腦門。
「兒臣就是這樣心性怕是往後也改不了了！」像霍素染那樣端莊，那豈不是就同帝都里的那些女子都一樣了？默守陳規，實在是無趣。
「你這樣，叫母后如何放心把你嫁出去？」她無奈的捏捏額頭，對這個頑石女兒也實在是毫無舉措了。
「母后不放心，那女兒就不嫁了！」她才十二歲，女子及笄之前便要訂下婚事的，算起來十一二歲就談婚論嫁其實剛剛好。更有像上官璇這樣打娘胎就被訂下婚事的。只是她最為堂堂莫安唯一的嫡公主，自然是看不上那些普通才子。她這性子更是不會像那些普遍的貴女一樣，將婚姻看作此生唯一的大事。
「胡鬧！婚嫁之事豈是容你這般隨意的？」女大不中留，女兒家大了，這做爹娘的即使再不舍也不得不將寶貝給嫁出去。
她嘆了口氣，似是想起了什麼，又道「你皇祖母過壽，這四海同慶，更是有北荒太子前來祝壽。這北荒太子到是個不錯的兒郎！」
「……」這什麼意思，難道父皇和母後有意要她和親？這怎麼可以？北荒之地最是貧瘠，城池都是在茫茫沙漠之後的，聽聞那裡的人都是茹毛飲血的……太可怕了！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們既然都來過了我這裡，就快去女夫子那裡上課吧！素染你我是最放心的，所以萬事可要帶著這兩個丫頭一些，她們倆啊！都不省心的很呢！」
「……」上官璇嘴角一抽，什麼時候她都變得不省心的很了嗎？
「是，臣女定當不負娘娘所託。」霍素染又一屈膝行禮。
拜過皇后之後，一行三人帶著幾個小侍女這才朝著尚學院的方向走去。
鳳棲宮裡，正堂的屏風后，一道玄色金線刺繡袍子的身影閃了出來。他望著離開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皇兒，這霍相的勢力在朝堂上可謂是不容小覷，你可要把握好機會！」皇后同樣凝望著離開的三人，久久沒有收回眼神。
「母后的意思？」夜清廷濃眉緊皺，母后刻意的安排霍素染進宮，難道是為了……
「你身為太子，自然不可能只娶一妻！上官璇，你不得不娶，但霍相的勢力若是收歸囊中自然也是如虎添翼。那個時候害怕你的太子之位不穩嗎？」這宮中的皇子們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老三夜清煥。
舒貴妃那邊一向在後宮站的穩當，再加上她的母家遼西王府，雖然遠在莫安西邊的封地世代承襲，可畢竟是個王爺，再加上封底也不小，所以這麼些年來積壓下的勢力也是強猛的狠。
所以為了穩固皇位，這朝堂上拉幫結黨自然是最好的途徑。
「你放心，你只管努力去討她的歡心，母后自然會找機會來將此事落實下來。」很快不就是太后的壽宴了嗎？許多的大事怕是都要登場了！她邪魅一笑，似是在心中又生成了什麼好的計策。
這上官璇是大小訂下的婚約，她自然是跑不了的太子妃。至於這霍素染嘛，如若她不願意作側妃，那自然也不能太過委屈了她，畢竟是丞相之女。大不了就效仿娥皇女英，來一場喜迎雙妻好了。這樣一想，倒還真是一個好算盤。
尚學院內，陳設素雅，小宮女們準備好了筆墨紙硯，還有書冊。可是女夫子卻還沒有到。於是夜清歌便湊到了上官璇身邊又開始了嚼小舌頭。
「璇兒！我完了！母后她好像要把我當做聯姻的工具，嫁給那個什麼北荒太子！」她一臉小糾結，小嫌棄。
「反正你早晚是要嫁的，就你這性子，嫁給誰就是禍害誰，所以你就別愁眉苦臉了！到是要同情同情那位太子呢！」她保證這些都是心裡話，沒有半句摻假。
「你！」真是沒想到，在她眼裡自己竟然就是這樣的形象。
「這北荒太子溫文爾雅，聽聞自小就飽讀詩書，是個難得的正人君子。能嫁給這樣的人，自然是天大的福氣。」坐在一旁拿著書卷靜看的霍素染突然出聲道。其實對於這北荒的了解，莫安的人大多都是淺薄的。所以像她們這些帝都的閨秀小姐，自然也是很少聽得這北荒太子的名望。
只不過很巧，她的舅家是經商之家，來往莫安和北荒之間。所以多少也會聽他提起一些北荒的見聞。
這北荒太子到是個傳奇般的人物。年僅弱冠就治理國家井井有條深得民心。
「哼，本公主管他君子還是小人！本公主才不會嫁！」她其實只是不喜歡這種被安排的命運，彷彿她的婚姻大事僅僅是父皇母后的幾句話就被決定了。這樣是不公平的，她夜清歌即便是嫁人，那也定是要嫁自己心愛之人，堅決杜絕這樣被操控的婚姻！
霍素染沒再接話，只是溫柔的笑了笑，就繼續閱讀手中的書卷了。
夜清歌扁扁嘴還想在說些什麼，卻瞧見門窗外一道素白的身影晃過，立馬緘口不言。就連身子都在椅子上挺直了三分。
上官璇看著奇怪，明明剛才還大大咧咧坐姿像極了葛優癱，怎麼現在又坐的筆直。她好笑的問出口「怎麼了嗎？」
卻是不見她答話，只拚命的擠眼睛，不知她想表達些什麼。
「咳咳咳！」門邊傳來低啞的咳嗽聲，尋聲看去，是一位年紀四十左右的中年女人。只見她一身青白素衣，髮絲光潔的盤在腦後，不簪一釵，也不飾一寶。
她板著一張嚴肅的臉，可能是因為日常都這麼板著臉，面部的肌肉都很少拉伸，所以此刻她臉上那一道道溝壑也是甚為明顯了。
「都給我坐好！大家都是名門閨秀自然是要坐有坐姿！」她手裡還拿著一根細長的木枝，那木枝應該是經過特別處理，此時表面都很光潔，沒有木刺。所以……這樣的木枝打在人身上，只會疼，不會流血，不會有傷疤……
原來夜清歌在怕的就是這個女夫子啊！
上官璇咽了咽口水，能把夜清歌都給震懾成小白兔，這位夫子該是有多麼牛啊！
「你！」錢辛手中木枝一揮，直指向想著出神的上官璇。
「我？」她呆愣的抬手拿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就是你！你看看你，怎麼坐的？腰背要挺直了！雙腿給我併攏。」她那小木枝揮舞的倒是流利，從始至終沒有變過的嚴肅臉活像是旁人欠了她萬兩金子。
「今日，四公主倒是表現的很好，沒錯以後要繼續保持！我每次來講課你們可都要坐的筆直端莊！」錢辛看向夜清歌的目光也跟著稍微柔和了些，看來這一向頑固的四公主，也可算是開竅了些。
夜清歌有些意外，沒想到自己會受到這女魔頭的表揚。本來想著這上官璇來了，每日被訓斥的就不只她一個人了，這樣也好有個人來陪著，就當作伴。卻沒想到她實在是低估了上官璇的能力，她一來直接鮮明對比出了自己的優秀，導致現在夫子都開始表揚她了！
錢辛的眼神流轉到一旁安靜看書的霍素染身上，嘖嘖嘆道「哎呦，不知這位是哪家的小姐？實在是端莊的很。」
良久卻是不見霍素染反應，難免她的面子有些掛不住，頓時嗓音也跟著提高了幾分「這是哪家的小姐，到是很有脾氣！」她一向是不會受制於那些尊貴身份的，畢竟她可是受了陛下特批的，就連四公主如此受寵，又嬌蠻跋扈，都照樣要對她服服帖帖，就更遑論這些管家女子了。
一旁的夜清歌卻是心中一緊，慘了慘了，這女魔頭音量一提高，經她長久的經驗證明，此時必然難以善終啊！
「小姐……」秀荷有些膽怯的想要出聲提醒一下自家小姐。卻又不敢太大聲，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聲音提高了幾個度，原本沉迷於書冊的霍素染也終於是反應了過來。忙站立起身弓腰行了一個歉禮。
「夫子，實在抱歉，素染剛剛沉迷書冊一時竟沒有聽到夫子來了。實在是失禮。」她行禮行的端正，話語也說的恭謙。立時便消下了錢辛更在心頭的悶氣。
「嗯……你讀書讀的認真，這是好事，書中之奧妙自然是要專註投入才能得解一二。」她略微滿意的點點頭，對這位小姐還算是有那麼幾分的讚賞。
「所以，你是哪個府上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