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勉為其難
「世子，屬下不力，沒有及時避開對面橫撞過來的車馬。」楚葉十分恭敬的回答，臉上冷靜的不見一絲情緒，堪比面癱。上官璇努努嘴，嘆道，這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顧狐狸身邊久了，這楚葉也修得了一張文斯不亂的臉。
「嗯。的確是你的過錯，作為本世子的近身侍衛，怎麼能連一輛駕駛不當的馬車都避不開呢？白白毀了李少將軍的車架，實在不該！」只聽車門帘帳內顧豈別有深意的道來，話語平淡就好像在說今天天氣真不錯。
李毓朗嘴角一抽，他瞅了一眼自己的馬車，只見車廂頭部被剛剛那麼一撞完全酥裂了開，變成了一道道雞爪紋樣的裂痕。和顧豈那通身漆黑的馬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紅木都架不住他這麼一撞。
剛剛顧豈那一番言論，實在是笑裡藏刀，綿里藏針！說什麼橫撞過來，駕駛不當啊……他這麼一定論，豈不是全賴在了他們身上。這意思豈不就是小五駕車的全責了？可他沒有直說，而是責怪自己的屬下，然後明面上還在至歉，所以他即便有什麼不滿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小五卻是攥著馬韁在那裡無辜的瞪眼睛，他雖然因為蠢笨總是被自家爺嫌這嫌那的，可是駕車這技術，不是他自吹自擂，而是他真就是有那麼好的能耐。這一點，可是得過爺的認可的！所以，他保證，剛剛真不是他的責任，他看見對面來車架就已經讓開了過路。分明是他們直直就撞上了來，他都要被撞懵了。好在這力度剛剛好，他們車馬只是略微損傷，人都是沒有什麼大礙的。
如果不是因為對方是顧世子，他都要以為這剛剛好的力度是故意撞上的了。
「小五！怎麼駕的車？」李毓朗黑著一張臉卻還是違心的責問出口，他怎麼感覺分明是這顧豈在黑他呢？
小五垮了一張小臉，隔著頭上的小廝巾帽撓了撓頭頂「爺，我……」他就是再笨，也是知道顧世子都那樣放話了，此刻他再辯解什麼都沒有用了，還是乖乖認錯的好。只是還沒等他說完，對面簾帳內慵懶的聲音又一次穿了出來「不過是個小小錯誤，知錯能改就好，本世子不會追究的。」
什麼？小五張著的嘴巴都忘記了合上，他明明什麼都沒有說啊！這顧世子也太……太狡猾了吧？先開口為強啊！
李毓朗也是被他這一句話氣的太陽穴都突突的直跳，偏生又無法反駁，他這話說的換個角度想想好像也挺有道理……
「不過……只怕李小將軍這馬車需要修上一修了！」沒給別人喘息的機會，顧豈又一言出口「只怕此刻是上不了路了。」
小五聞言略微的掃視了一眼自家的馬車，這車身雖然沒事，可傷在了車頭連著支架整倆馬車的車轅也撞出了裂痕。如此再強行駕駛的確是極不安全的，思量了片刻於是開口報告道「爺，的確是暫時上不得路了……」他略微緊張兮兮的等著自家爺的反應，又挑著小眼睛偷偷瞄了一眼上官璇。
「這天色也不早了！若是等府里的車架再來接的話實在是好久呢！」他故意的拉長語調，循循善誘。
還要好久？
「李少將軍，給你添了麻煩實在是顧豈的責任。看來你日你是要晚些時候才能回府了……」
上官璇看了眼車窗外的天色的確是不早了，她們原本在公眾逗留就耗費了不少時間。
檀香坐在小五身邊聞言也是皺緊了眉頭，如此晚的天色，若是還要在等，這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回到侯府啊？小姐還待字閨中實在不宜晚歸在外還單獨跟著一名男子。最主要的是，那名男子還是李毓朗，混世小魔王。
於是她一臉擔憂之色的看向自家小姐，開口勸說道「小姐……天色真的不早了！要不……您……」她其實想說的事拜託顧世子先把小姐捎回去，可是說著說著又不敢繼續說下去了。畢竟顧世子是何其英武，她一個小丫鬟實在不敢多言。
上官璇僅僅是思索了一秒而已，就十分爽快的開口「顧豈！你帶我一程唄？」
簾內顧豈嘴角挑起，笑的邪魅，眉間的那抹硃砂更是紅的艷麗。他伸手攬住自己的衣袖，將手中一直攥住的書冊隨意向案几上一扔，略微為難的開口「可是本世子的崇安王府並不與忠勇侯府順路啊！這天色實在暗的很，本世子也該早些回家的。」
欠揍！真不知道是誰那麼多次偏偏繞道也要送她回去，如今到好意思厚著臉皮來跟她說不順路？這個顧狐狸！分明就是不想拉她！也是連著原本掛笑的臉色都耷拉了下來。她在心中腹誹，卻又不得不再展一個笑顏，十分狗腿的說「哎呦！世子大人！大家都是朋友嘛！你就送人家一程唄？」她故意放柔了聲音學著那些嬌滴滴惹人戀愛的大家閨秀們，拚命讓自己顯得十分柔弱。
楚葉聽著這讓人起雞皮疙瘩的一聲「人家」只覺得頓時毛骨悚然。這上官小姐實在是女人中的極品啊！可能是之前，她給自己的印象都太過彪悍了，所以如今這樣故作柔弱的上官璇看在他眼中就好像學貓步的母老虎……
「怎麼辦？本世子很為難啊！」
「……」真是得寸進尺！上官璇緊咬一口銀牙，只要再使一點力氣很有可能就可以咬碎了。她表示實在不想理這個道貌岸然的男人了！可要她放棄？難道真的要在這大街上等著嗎？
不要，她又餓又困！
正當上官璇考慮要不要直接趕猴子上架，直接跳上去抓緊不動手的時候，李毓朗清咳一聲，開口道「顧世子，皇後娘娘囑託小爺送這小丫頭回府，這便是我的責任了。如今出了此等意外，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天色不早，還煩請世子幫幫忙，就捎送這小丫頭一程吧，權當是小爺欠世子的一個人情。改日定當登門道謝。」
「如此……本世子看在李少將軍的面子上，就勉為其難的送這小丫頭一程吧。」
楚葉聞言挑開了身後的簾帳，馬車內的景象映入眼帘，顧豈一身水青色的袍衫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髮絲由同色紋樣的錦帶綁在腦後，這個人都顯出一片慵懶的氛圍。
他大臂擱置在身邊的高枕上，肘間彎曲微微拖住了傾斜的額角。他看向對面車廂內的兩人，紫衣和鵝黃色相併在一起十分的耀眼。只見上官璇斜靠在車壁上腦袋側面一歪就能靠進李毓朗的懷裡。
顧豈危險的眯眼，嘴間的笑意卻是不減。
上官璇扁扁嘴，看了眼身邊的少年，面上原本被氣的差點七竅生煙，此刻也是柔和了許多，她儘力的暖笑一聲「李毓朗，今天謝謝你。」雖然這一天因著他，她也沒少被折騰。但是她心底也是把他全然當作了朋友，自然要待他稍好些的。
說罷她起身，撩起裙角，車下檀香十分有眼力的在下面仰頭攙扶。直到把自家小姐又送上了顧世子的馬車這才退後，呼出一口氣來。她怎麼感覺這世子的馬車周身都有著一股涼風？實在是低氣壓，難道是她靠的太近了嗎？世子不喜生人靠近的。
上官璇爬上馬車靠邊坐好，就好像幼兒園等待老師檢查有沒有洗手的小女孩兒。
檀香嘆口氣，還是鼓起勇氣上前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小姐……奴婢在這裡等著府里的馬車來接就好，您可要早些回府。」她眼珠轉了轉，又補上了一句「跟著顧世子，奴婢也就不必擔心了！」她呼出口氣，又想了一遍自己這樣說是不是對勁？
上官璇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這顧狐狸實在是事多，什麼臭潔癖？不喜歡生人靠近的，搞得檀香也坐不得這馬車。怎麼就不見他對自己避之不及？
楚葉放下了簾帳，遮住了車內的兩人，隨後又向車前的李毓朗躬身行了一禮，這才重新靠坐回車轅上調轉馬頭。
馬車緩緩在路上駛平，速度也漸漸快了些，上官璇托腮抓起身前小几上的瓜果。擱在嘴裡了一顆葡萄，咦！酸的……
她蹙了蹙秀眉，強行咽了下去，身邊顧豈兩道好似要穿牆的眼神她不是沒有感覺到，只是她懶得理他。
這個老狐狸！雖然最後還是送了她。可是卻白白討了李毓朗一個便宜，她滿頭黑線，吃虧的雖然不是自己，可她卻為面前此人的翻臉無情而痛心疾首。經過之前的相處，她還以為他們之間已經是朋友情意了，可他今日竟然連捎送一程都不肯，實在是太傷她心了！
「璇兒一副臭臉是何意思？」顧豈斜倚著手臂的額頭稍稍板正，他桃花眼一挑，眸中閃過一絲危險。
「哼！」上官璇將手中剩下的葡萄粒兒扔回了果盤裡，帶著一絲嫌棄。
她斜眼瞅了一眼明知故問的某人，沒什麼好臉色「世子大人？這忠勇侯府跟您那崇安王府實在是不順路啊！那您之前賴在我侯府不走的原因……」之前還厚著臉皮跟她爹爹討茶吃呢！既然很難路過，日後就不要被她抓見他再賴在侯府的時候！
「聽說，你作了公主陪讀？」
哼！顧左右而言他。
「嗯。」上官璇從案幾下的小抽匣子里取了一塊素凈的絲帕也不問一問主人便隨意的擦了擦手上的葡萄汁液。
顧豈皺了皺眉峰，心下卻要嘆道這小丫頭現在還真是熟門熟路了！
「宮中不比宅院，不便之處甚多，既然太子現在如此看中你，怕是你們……婚期將近吧？」他試探的說出口，淡淡的沒什麼語氣。所以上官璇擦拭葡萄汁的手頓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微眨，大腦更是當機了半天才算是反應過來。是了……她怎麼還忘了？她還跟夜清廷有著一道婚約。
「誰知道呢？陛下的聖旨，他要我什麼時候嫁，那就什麼時候嫁唄。」在這封建社會中，皇帝的旨意自然是萬人都不敢違的。
她本是隨意說說，並沒有走心，雖然這是皇帝的旨意，可她上官璇是誰？二十一世紀先進女性啊！又怎麼會任他隨意擺布呢？
所以她也沒有察覺，在她剛剛說出口那句話后，某人的臉色可以說黑到了底。
馬車漸漸駛停，楚葉在車外輕聲提醒「世子，忠勇侯府到了。」
上官璇將手中的絲帕隨意一團，擱到了案几上，她眨眨眼也沒打算在跟顧豈打招呼，就準備下車。起身，走到簾帳前，剛準備抬手撩起來，霎時感覺腰身被一股大力一拽，隨後是天旋地轉。
「顧豈！」上官璇被他扯了那一下，直直朝後倒了下去，原本她倒下去的方向是平坦的軟塌，可她心頭一時憤恨硬是腰身一扭生生撞向正坐的顧豈。
車外的楚葉聞聲一個抖擻，天啦嚕，這……上官小姐又在發飆了……
管家福叔從侯府大門走出來，笑臉盈盈，他剛想問起這楚葉侍衛前來何事。畢竟最近這段時間這顧世子也算得上是侯府的常客。卻是被楚葉一個手勢整懵了。
只見他食指一筆畫，豎在唇前「噓」！
別出聲！小心擾了世子好事！
福叔聽話的會意，一邊合住嘴不再發聲，一邊好奇的看向簾帳禁閉的馬車。
「顧豈！你想幹嘛？」她此刻正跌進他的懷裡，她的臀部正壓在了他精瘦的大腿上。這般姿勢實在是曖昧……
所以說他剛才究竟幹嘛要拉她？她又哪裡惹了他？
上官璇揉了揉自己被扭痛的小細腰，剛想起身，卻被一隻纖細的大手輕輕一扣，她便是死死的被扣在了他的腿上，動彈不得了。
「你！」欺人太甚！
「顧豈！你放開我！小心本小姐跟你拚命！」兔子急了尚會咬人，更何況她睚眥必報的上官璇？
隨著身上小女人的不斷掙扎，顧豈濃聚的眉峰越來越緊，不是因為她的招風惹火，而是因為她身上瀰漫著的艾草香味。
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