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場鬧劇
「嗤！」上官璇不禁翻起了一個白眼，又跟隨眾人一同行禮「恭迎皇上，皇上萬福。」
夜正淵撫須一笑，撩起前袍坐上了皇后讓出來的正座之上「免禮。」他朝下面看去竟是瞧見了上官璇，略一驚詫，笑言「原來毓朗口中說的那刁蠻丫頭不是我家小四兒，而是你！」
上官璇卻是一愣，沒有聽懂這皇帝話里的意思。那邊的李毓朗卻是自覺，嬉皮笑臉的上前巧語告開了狀「那可不！陛下，這丫頭比起您那小四可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混蛋小子！本公主何時刁蠻！」還未等上官璇不幹，夜清歌那邊卻是先炸開了鍋。她速來跟這個混世魔王不對頭，只要一見著面就渾身雞皮疙瘩往下掉。真是老天瞎了眼才會讓她攤上這麼一個表哥！
「陛下！您看！您這小四兒啊！就是如此不刁蠻的……」他意有所指的搖頭嘆息，彷彿是在嘆息一朵嬌艷艷的花就這麼插在了牛糞上。
「你！」
還不等她繼續爭論下去，夜正淵寵溺的笑道「好了，小四兒，你跟你這表哥可真是一個脾氣，愣是要攪的朕這後宮不得安寧啊！」他略顯渾濁的眼睛，就這樣夾著笑意看向夜清歌和李毓朗，那抹真真實實的笑意就可見他究竟是有多寵愛這四公主了。
上官璇感嘆的時候，又不禁想起來了這地上還跪著張太醫和那公主殿的小宮女呢！此時還未了，是不是該提醒一下。只是還未等她開口，那邊就已經搶先了。
「父皇，你來的正好！母后正在為兒臣主持公道，您也一起來瞧瞧究竟是何人想要謀害兒臣。」夜清歌這一番話說時是故意帶著些哭腔的，雖然她一向驕橫慣了，不太習慣撒嬌，但是女孩子畢竟都是水做的嘛。經過她這一番可憐兮兮，夜正淵的心疼也是達到了極致。
又是真切的聽了一遍事情的來龍去脈，心下暈怒，便眸中帶來幾分殺氣的瞪向了那跪在地上原本就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宮女。
「說！為何要謀害公主？」
「陛，陛下……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她拚命的搖頭，一直喊著冤屈，那模樣可憐的活脫脫就像是一直深陷狼群的小鹿。
「你當然沒那個膽子，謀害公主！說，你背後，是何人指使？」皇后突然開腔，氣場全開，直叫那地上的宮女嚇得一激靈。
她眼神滴溜溜的轉，身子瑟縮在地上，拚命求饒，倏然想到了什麼，一個畫面從腦中閃過，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陛下，娘娘，奴婢想起來了，奴婢今天去御膳房給粉寶取飼料時遇見了……遇見了鍾萃宮的應蝶姑娘，她撞翻了奴婢的食盒……對！一定是她！是她下的葯！是她陷害奴婢！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啊！」她這話說的一喘一喘，顧不上自己滿臉的淚花拚命的辯駁，生怕堂上的主子們一個不高興就摘了她的腦袋去了。
其實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和應蝶有關，只是，這是她活命的唯一機會，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鍾萃宮？」
「來人！去請舒貴妃來！」夜正淵一臉黑沉，看不出喜怒。上官璇拉過一邊的李毓朗悄聲在旁人看不見的時候狠狠掐了他精瘦的腰板一下。直掐的他呲牙咧嘴這才滿意的送開了手，誰叫這個傢伙胡說八道說她刁蠻的！夜清歌罵了他消了氣，她可是小氣的很記仇得很！
夜清廷就站在上官璇身側，雖然看不清她到底做了什麼，卻也是能感覺得到她站的位置和那李毓朗甚是親密。心中多少會有些不爽來。這上官璇實在是不成體統！身為他未來的太子妃就該有那個自覺同旁的男子保持距離。
良久，前去鍾萃宮請舒貴妃前來的太監回來了，連同他身後的舒貴妃也一同請了進來。
「臣妾見過陛下，皇后。」她標標準準的行了一個宮禮，來的路上想必她應該也知道自己此行所為何事了，卻是絲毫不見慌亂的就站在那裡，頗有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味道。
她眉眼如絲的瞟了一眼癱倒在地上的小宮女，和在一邊緘默自立的張御醫，嘲弄一笑「陛下，您著急忙慌的將臣妾宣來，就是為了這麼個小宮女的開脫之詞？」她一身華貴的金粉色羅裙，裙角領口皆是由鳳羽絲線綉成的牡丹花樣。果然是寵冠後宮的貴妃娘娘，雖然如今已是三十有餘卻仍然是風韻猶存。
「貴妃娘娘！奴婢沒有！奴婢沒有！真的是應蝶姑娘撞翻了奴婢的食盒！奴婢沒有撒謊！」還不等正主們說些什麼，這小宮女便又開始不停念叨起來，許是……驚嚇過度，有些癔症。
如此一番鬧劇，堂中那叫一個熱鬧，上官璇卻是坐在一旁只管看戲，面上沒有多少關心，心中卻是想的通透。
「應蝶？」舒貴妃朝身後清聲喚了一句，一名素色宮裝的小宮女應聲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陛下，奴婢今日的確是在御膳房的小巷道遇到過她，也的確不小心撞翻了食盒，可奴婢千真萬確沒有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想必，這丫頭定是受了誰的只是來誣陷我家娘娘，還望陛下明查！還我家娘娘清白！」她句句珠璣，說的那叫一個感言肺腑，不得不讓人感嘆好一個忠心護主的奴才。
只是她們堂下各執一詞，卻是一時叫人不好論斷。夜正淵仍是板著一張臉不肯說話，這一場小小寵物傷人事件僅在剎那間就演變成了皇后貴妃之間的爭奪。這貴妃皇后說白了都是他的女人，他夾在其中一言一行還都要斟酌損益才可。
「既然如此，不如便搜一搜這奴婢的住所，若真的什麼都沒有。如此也好證明貴妃妹妹的清白啊。」皇后賢淑的開口，語氣平平淡淡，雖沒有方才的震怒卻是暗藏波濤，以退為進。
「舒貴妃，你可有意見？」夜正淵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堂下一派雲淡風輕絲毫沒有慌張之色的女子詢聲問出。
「既然皇後娘娘都這樣說了，臣妾自然沒有意見。」她染著朱紅丹蔻的紅唇微勾，十分坦蕩的同意了這個要求。
既然正主都同意了，那還等什麼？只肖一個眼神下去那些個最會揣度主子心意的公公們立刻前仆後繼，恨不得馬上飛往鍾萃宮去好生搜查一番。
上官璇微挑眉毛，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同樣一臉看戲表情的李毓朗，心中難免失笑。難得還有個同她個性相像的一個人！
雖然表面上弔兒郎當，但她看得出其實他心中是比誰都清明呢！似乎是……同道中人！
許久，去而復返的一群太監其中一個領頭的大公公上前稟報道「陛下，奴才並沒有搜到什麼。」
聞言，舒貴妃露出一抹早已瞭然在心的表情，並無太多意外之色。
「怎麼可能？」反倒是皇后一臉不敢置信。
「怎麼？皇後娘娘是還信不過臣妾？臣妾雖然膝下無女，卻也是有一個三皇子的。理解您做母親的心切心情，可是這再心切，也不能亂冤枉人啊！是吧？」她巧言說著，眉眼中是嬌媚的神采。看在上官璇眼中在某一瞬間竟會覺得有些眼熟，還是換句話說，應該是感覺她的眉眼竟然和自己有些相似。怎麼可能呢？大概是她看走了眼吧！
「貴妃妹妹，你這話可就嚴重了，本宮也是秉公辦事，既然查就該差個明白清楚，既然這奴婢的屋中沒有證據，也該搜一搜她的身啊！」她強裝著淡定，雖然十分驚詫於這些太監的搜查無果，卻仍然要強自擺出一副淡定模樣。絕不能讓對手看出絲毫裂痕。
「哼，皇後娘娘還真是不死心啊！既然您那麼想查，臣妾也不好攔著。應蝶！就給他們搜來看看！只是……如若搜不出什麼來，皇後娘娘！可要給臣妾一個交代！」舒貴妃吩咐道，這應蝶畢竟是她的貼身宮女，她又貴為貴妃，除卻皇后，六宮之中她就是群妃之首。所以即便是個貼身丫鬟也不是誰想動就能動的！
「哼，先搜搜看吧！」她示意了一眼身邊的林嬤嬤，這林嬤嬤是這鳳棲宮的老人，在宮裡什麼風風雨雨沒有見過。此刻上前，正是氣勢洶洶。
應蝶是得了自家主子命令的，讓她來搜，於是一臉自信毫無半絲緊張的大展衣袖。
林嬤嬤很是不懂什麼是憐香惜玉，她這一番搜尋，不僅弄疼了那應蝶，更是將原本素凈整潔的宮衣翻的皺皺巴巴的。良久只聽一聲青玲玲脆響，一個瓷瓶從她袖口竄了出來。眾人皆定睛一看，甚至包括應蝶都不知自己身上掉出的那是什麼東西。
等等，上一秒還在洋洋得意的舒貴妃在在一秒之間變了臉色。這……
察覺到不對勁時，已然來不及了。
「張御醫，可要好好瞧瞧那瓶子里究竟是什麼！」閑暇良久的張御醫終於派上了用場，難免有些激動。他躬身前去查看那瓶藥粉，又點在舌尖淺嘗。嗯！這……
他瞭然於心后，便恭敬回稟道「陛下，娘娘，這就是三葉黃岐磨成的粉末吶！」
「你胡說！」應蝶率先不敢置信的叫出聲來。不，不對！這瓶子……這瓶子她壓根就沒見著過！這不是她的！
「這不是奴婢的，陛下！這不是奴婢的！」她幾近瘋癲的矢口否認道。換回來的卻是皇帝的雷霆之怒。
「啪啦」一盞瓷杯摔碎在她跪著的膝前，隨之是夜正淵的訓斥「大膽奴婢，竟敢意圖謀害公主！」這事雖然到現在並無人受傷，卻也是一件說小不小的醜事。
膽敢將主意打到他一向最最寵愛的幺女身上，這本身便是一件極為大逆不道的行為。如今物證確鑿，他便必須要有個態度了。
「娘娘！娘娘，救我！」她是舒貴妃身邊的貼身大宮女，今日若不是她和主子都有十足的把握，她也是不可能那麼嘚瑟，任人搜身。如今她被人陷害，唯一知道內情的也就只有舒貴妃，能救她的也就只有舒貴妃了。
舒貴妃微微頷首，她也是沒有想到竟然真會搜出來，定是有人栽贓，可笑她還自信滿滿的放言，甚至希望藉此打壓皇后的氣焰。可如今只怕自身難保了呀！
「大膽，應蝶，本宮沒有想到你也會背叛本宮！說吧！為何要謀害公主？」眼前這物證確鑿，眾目睽睽之下這罪……怕是定了，容不得在反駁了。所以，如今唯有棄車保帥，將危害降到最小了！
「娘娘……」應蝶愣在原地錯愕，隨後是一陣自嘲的輕笑。她明白了，她可是跟慣了貴妃身邊的人，貴妃一個眼神她便知道了，自己這是要做了替罪羔羊。
她們這些做宮女的，都是命賤，早起這些主子面前通通是一文不值。只要能保證自己的家人，她即便是死，也是值得的。
沒錯！她的家人統統都握在貴妃的手心裡。思及此，只好絕望的自嘲。眼神空洞洞不再有光彩「娘娘說的沒錯！是奴婢設計謀害公主殿下，是奴婢該死！這一切都與貴妃娘娘沒有任何關係！」
唯有她頂了這罪，這一切才算是可以結束了！
「一個小小奴婢竟有如此大膽，竟敢謀害公主？你好大的膽子，難道還要袒護你那身後的人了嗎？還不快快從實招來！」皇后疾言厲色，好不容易抓住了這做手腳之人，她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就允許它被輕輕一筆帶過呢？
「皇後娘娘，您不要欺人太甚！」她這樣步步緊逼，無非就是想要托她下水。可她偏不能叫她得逞。
「來人，將這狗膽包天的奴才給朕拉下去！杖斃！」九五至尊一下令，全部緘口。再有任何意見之人，也不敢當面質疑皇上的決裁。
「此事，到此為止！以後不得再提！」這一切都被這樣一場鬧劇所破壞了，而他的做法也算是給這場鬧劇一個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