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人心就是如此可怕
無論外面是什麼樣子，天月家的禁地還是綠樹成蔭，景色倒是很美，然而沐藍夢氣的想吐血。
一個健步衝過去，想要把流景拉回來，然而她發現自己居然靠近不了，只能怒吼，「天月流景你不要命了，給我滾回來！」
銀白色的光束里時清冷的少年，閉著眼睛，無數的靈力從他身上湧出來像四周擴散，那人的臉色白的像一張紙，看的沐藍夢心驚膽顫。
更讓她不敢相信的是，有股陰風始終在流景的身邊徘徊，從他眼前飄過的時候，能看到朦朦朧朧的人影，無一不是血肉模糊面目猙獰！
沐藍夢怎會看不出那是什麼東西來，那是死亡卻不肯消散的靈魂，雖然不知道流景要做什麼，但是眼前的場景本能的感覺熟悉，就好像經歷過無數次一樣。
無力的閉上眼睛，無數破碎的江面衝進了腦中，茂密得深林里，她盤腿坐在地上，四周飛舞著亡靈飛舞著，嘈雜的聲音響徹在耳際，如泣如訴……
搖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甩出腦袋，現在沐藍夢已經發現了流景什麼都聽不到，察覺到他不斷流逝的生命力，沐藍夢人認命的搖搖頭，把自己的力量一點點灌給他。
該慶幸不久前兩人已經有了契約，她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幫他一嗎？
果然是有先見之明呀，原來是怕那一天晚上流景繼續受傷才服了軟，現在正好幫幫這蠢貨。
沐藍夢不知道他在堅持什麼，但是傻孩子是自己養的，多少還是要放縱一下的。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沐藍夢都感覺到虛弱的時候，銀白色的光束變淺后消失，沐藍夢接住軟下來的熱門，自己也摔倒在地上了。
果然還是有點勉強呀，自己好不容易充裕的靈力都沒有，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過好歹吧，她回復的速度雖然慢，也比之前動不動就要消散好多了。
沐藍夢的聲音里透著疲憊，「我該拿你怎麼辦？怎麼就這麼任性呢？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嗎？這麼不愛惜自己的你看除了我誰看得到，有意義嗎？」
她以為流景暈倒了，所以碎碎念吐槽，「真是不明白你們的腦子長來做什麼的，一點也不知道變通，非要作到讓我給你收屍才滿意嗎？」
一口接著一口的嘆氣，沐藍夢眼眶熱熱的。
曾經是誰說的只要嘆氣心裡就不能難受了，都是騙人的，她不光心裡酸疼，眼眶也酸。
只是閉著眼的流景小心的抓住她的手，「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看不見才好，怎麼闖進來的？」
沐藍夢伸手準備打人，但是看看他蒼白的臉色，還是作罷了，「這裡很神秘嗎？一個結界一方小世界，還想瞞過我不成？」
這茫茫時空里有這無數的世界，可不都是天地法則自己生成的，力量達到了一定的程度，轉手雲雨不在話下，若是僥倖參透了一些法則，創造世界也未嘗不可。
「說起來天月家的祖先應該是個很了不起的人，能開闊出這麼一片空間，還能存續數千年不坍塌，很不容易了。」
大概是為了怕外人發現吧，所以在後山留下了這麼一方天地，這裡才是天月家真正的責任所在，結合自己之前所了解的一切，沐藍夢大概能把事真相拼湊出來了。
她掌握的東西太零碎，需要一把鑰匙，蘇錦之說的很對，這天月家的秘密是一切真相最關鍵的一環，只要知道了流景想要隱瞞什麼，一切的謎題都能解開的。
流景嗤笑，「不是什麼本事，算是一種拖累吧，搭上自己所有的後人，就為了那麼可笑的事情，先人還真是無情。」
「也許不是無情，只是計劃的很好罷了。」
天月家早就一分為四了，凌家，林家，蘇家，劉家，這麼多的人都是他的後代，族人永遠不會滅絕的，有些人算計得好著呢。
強者為主，確保了這份責任有倒霉蛋出來擔著，不重名利和天賦不佳的人能好好的享受榮光，驕傲的活在著天地間。
用少數人來成全大義，保護下了其它的後人，榮耀得了地位有了傳承也在，多好的打算。
只是這位先輩從來沒有為那些要犧牲掉的熱門考慮過，好像他們得付出是理所當然的，他們就應該為了家族的榮耀犧牲掉，沒人會關注他們的感受。
親人們在嫉妒，外面無數雙眼睛盯著，坐上最高的位置，承擔無法擔起的責任，得不到任何人的諒解，這些人承受著心理和身體的雙重壓力，所以他們早死不是什麼詭異的事情，以至於數錢年都不會暴露。
沐藍夢冷笑，「我翻過天月家的族譜和大事年紀，每一個掌權人死亡都找好了理由。利思慮過度，重傷難愈，甚至連相思成疾都是死因。」
可是天月家的主子們沒有一個生下孩子的，就連娶了心愛女子回家的，後院鶯鶯燕燕成群的，都沒有一個孩子，怎麼能不讓沐藍夢起疑心？
懷疑從一開始就種下了，幾個月的時間裡沐藍夢表面上雲淡風輕瀟洒自在，但是該知道的她都暗中查清楚了。
天月家所在的地方的確是風水寶地，只是這裡半年的時間裡寒冷異常，一年會落無數次大雪，天寒地凍所以人跡罕至。這裡的確不適合人類生存，所以一年到頭除了肉必要來此之外，沒有人上門，讓有些秘密更好的保留了下來。
山下四季如春，山上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所有的犧牲和死亡都掩蓋在冰雪之下，沒有人去查，也沒有人會懂。
沐藍夢眨眨眼睛，把淚水逼回去，「是你直接告訴我還是讓我繼續猜？」
從蛇蛇出現在這裡的時候，流景已經沒有選擇了，繼續隱瞞的後果大概是失去身後的溫暖吧。
少主艱難的睜開眼睛，帶著些笑意，「能和我說說你都知道哪些事情了嗎？」
還是心存僥倖的呀，失望這些黑暗身後的人什麼都不知道，重生回來得流景只想讓這人開開心心的，但是很快到頭來被寵著的還是自己，和以前一樣，他連並肩而立的能力都沒有，何談守護？
沐藍夢低頭對上那雙眼睛，她的眸子已經換回了金色，冷淡的可怕，「知道天月家的先祖是為了利益毫不猶豫把我置於死地的人，知道我的身體尚在人世，而且把它藏起來的是你的先祖，也知道他最後自食惡果卻拿無辜的後人恕罪，也知道你透支著自己的生命……」
「好了別說了，」流景打斷她，「你說的都對，就是你想得那樣。我的先祖是害了你的罪魁禍首，而你的責任落到了無辜的後人身上。」
「還有呢，既然讓我猜了就聽完嘛，不要那麼的衝動，」沐藍夢伸手描摹著他的五官，聲音一點溫度都沒有，「掌握法則才能手掌生死輪迴，人類大劫獸神入世，不是因為獸族強大，而是守護你們，維持安寧是她的責任。人類無法達到神族的高度，送徘徊於此的靈魂轉世只能消耗生命力。其實我一直好奇你們所謂的本源靈力到底是什麼東西，直到剛才，我徹底明白了……」
「一方天地最重要的是平衡，只要能量守恆，法則不會在意小小的變數，送靈魂轉世，自然要用你們的靈魂力量去迷惑天地法則。」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沐藍夢低頭，「你們不是死亡，而是靈魂力被榨乾了，徹底消散在天地間，也就是……」
「魂、飛、魄、散！」
「你……」
「怎麼，我說錯了？」
流景眼皮掀了掀，終究還是閉上了，「你說的都對，我無話可說。」
靈魂消散，永遠消失在天地間，這就是他們的最終歸宿，但是有什麼辦法呢，祖先們幫他們設定好了結局，完全掙扎不開。
悲劇的開始是他們出生在這樣的家族，而不是他們性格有問題。
早在數千年前，為了彌補自己的罪惡，那個人把自己的一大批後人送上了絕路。
其實這世間本無傳奇魔獸，當年入世救他們人類的是獸神，真正的神族，因為原型時獸族，所以她是獸神。
至於傳奇魔獸的說法，不過是人類給自己找的台階罷了。非我族人其心必異，他們自欺欺人，把神當做野獸，所以隨心所欲的分食，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畢竟沒有哪個人會覺得宰殺一頭豬吃掉有什麼不對，不是嗎？
所謂的恩將仇報大概就是如此吧，神族憐憫世人所以入世，人類為了自己的野心逼她至死！
這一點，讓身為人類的流景都羞愧的抬不起頭來，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情呢？大概是某些人認為自己沒有錯，還把自己的事迹留在了這裡，想要後人們歌功頌德吧。
其實天月家的禁地不是從一開始就不允許外人進入的，而是某個有良心的把這裡設為了禁地。這裡隱藏的秘密從此之後倒霉蛋們知道，進這裡次數多了，自然就發現了。
「其實到今天為止，我一直在找一個最合理得解釋，不到萬般無奈之下，我絕對不會問你什麼的，知道方才我現在你在透支生命，知道剛才我發現我消耗的不只是靈力。」
一個最合理的解釋，一個能說服自己不要把人族牽扯進來得解釋，沐藍夢找了很久，到頭來發現自己很天真。
真相遠比她想象中黑暗，更讓人心碎。
「你知道嗎？其實神族是不死不滅的，天地法則孕育出來的神族哪有那麼容易受傷呢，就算是被煮熟吃掉，身體還能在算時間裡恢復的，」沐藍夢捏捏流景的臉，小聲的訴說自己的猜想，「大概他們得到了驚人的利益，一個個喜笑顏開的時候發現被斬殺的神族再生了，他們害怕了，害怕被報復，所以那個人再一次站出來了，利用獸神心裡的奢望，裝作無辜模樣，趁其不被，用禁術將她的身體和肉身分離。靈魂封印在天月家，肉體在其它某些人的手裡，彷彿這樣就能洗刷自己的罪惡一樣。」
然後他們用自己的後人們贖罪，天地法則就算髮現了，也不能怎麼樣，因為這世間還是絕對得平衡。
獸神的責任或許實在預料之外的，所以這些用來獻祭的倒霉蛋被廢物利用，身死的同時被榨乾靈魂。
人類的殘忍吶，永遠猜不透的，為了生存為了利益，連父母兄弟都能斬殺，何況是世間唯一的神族呢？
也許在他們的眼裡，入世的神族就是為他們服務的，不榨乾所有的價值就算是浪費了，物盡其用才是正道。
流景語氣沙啞的問，「你……現在是什麼……感覺？」
會不會覺得所有得人類都可恨，會不會絕對與這個世界為敵，會不會……就此恨上他……
「沒什麼感覺，就是覺得理所應當，就是再殘忍一些也能接受。」
畢竟她曾經也是人類嘛，知道這個不強大的種族為了自己能殘忍到何種程度。
如果真的要問感受的話，應該是濃濃的不安吧。
沐藍夢保存下來的力量很強大，但若她是神不是獸，那隻能說明法則賜予的力量消失了大半。
這些力量現在在哪裡呢？是隨身身體一起被封印了還是落到了某些人的手裡？
雖然很不想相信這麼殘酷的事實，但是沐藍夢還是覺得有人擁有了那強大的力量，躲在暗處環視這一切。
也許他們現在的一言一行，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他們的努力和掙扎看在人家眼裡就是一場笑話。
「天月，你說七千多年來近八百驚才艷艷之人的靈魂力會是多強大的力量？」
事情發生改變之後大約就是對方動手的時候了，七千多年，欠下的力量終於被彌補，所以他們才會經歷混亂和變數，背後那人應該要出手了吧？
「誰知道呢，」流景輕笑，「最壞的結果也就是這一方世界支離破碎罷了。」
用一個世界去成全某個人的野心，最壞的結局了。
「我倒是覺得不會，最多世界重啟罷了，從錯誤的地方開始矯正，不然你以為時間回溯時怎麼來的？」
不是上天憐憫你，它只是尋找了最適合的人來修復漏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