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重罰下落
“我又不是神仙,能掐會算的,什麽都可先一步的知曉。”
燕望歡眯著眼,周遭沒了外人在,她也就不再遮掩眉宇間的倦怠。
“最一開始,我也不知曉這紅疹是毒,但後來既然知曉了,就總得利用著做點什麽才行,總不能白白讓六皇子占了便宜。”
從胡沉默半晌。
既覺凶險。
又對那況霖年更存了幾分重視。
比起大況的其他皇子來,況霖年顯然要聰慧果斷的多。
蘇香見雖然失敗,但在之後,還不定再想出什麽法子來要燕望歡的性命。
他本還想再說些什麽,不過見燕望歡耗了太多的心力,連麵色都更加難看了些,於是到了嘴邊的話一轉,道:
“再睡一會兒?”
“睡不著了,歇歇就無事。”燕望歡搖了搖頭,半闔了眼,輕聲道:“等下陳家人應該會過來,她到了你再告知我。”
“嗯。”
從胡應了一聲。
轉身退到了外間當中。
即使周圍無人,他的身形依舊筆直,如同一杆鋒芒畢露的長槍。
汾月端著藥踏進門,一眼就看到了從胡。
分明外間裏無比寂靜。
他連呼吸都被放慢到了極致。
然而汾月卻還是第一眼,就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她心下一動。
也不知道此時究竟是個什麽滋味。
許是手裏麵端著的藥實在過於苦了些,熏的她也滿嘴的苦味。
“望歡呢?”
陳元北邁過門檻,手裏麵還端著個擺著燉盅的托盤,他的神情亦有幾分不對,視線觸及到內室的方向,卻又仿佛看到了什麽能將他刺傷的東西般,又急急忙忙,將目光挪了回來。
從胡倒對他們的不對,都沒什麽在意。
甚至連多一眼都沒看過去。
隻到內室通報了一聲,然後和陳元北道;
“直接進去就好。”
陳元北麵色一鬆,眼底的擔憂稍稍散去了些,他和汾月一前一後踏進了內室,當見到倚在床頭,麵色比之前還要更加灰敗幾分的燕望歡時,他藏在胸膛裏的整顆心,都要隨之凝成了一具冰雕。
燕望歡聽到動靜,抬眸看了陳元北一眼,笑道:
“四哥。”
陳元北這才緩過神來。
唇角挑起一抹僵硬的弧度。
他將燉盅拿到床前,倒出一小碗香濃的魚肉粥,舀起一勺,道:
“藥已經煎好了,你先吃一些東西,然後再喝藥。”
調羹被送到了燕望歡的唇前。
卻還沒等碰上她。
就被一旁的汾月接了過去。
“不勞煩少爺了。”
她客客氣氣地道了一句,喂燕望歡喝完了半碗粥,又稍待了一會兒,才將藥拿了過來。
陳元北靜默許久,等到一碗聞著極苦澀的藥都進了燕望歡的口,他才如大夢初醒般,急急忙忙的從懷裏摸出一油紙包來。
“來用一顆,免得嘴裏麵都是苦味。”
油紙裏抱著各色蜜餞,甜絲絲的味道衝破了苦澀的藥氣,陳元北挑了一顆最大最圓潤的,獻寶一樣展給了燕望歡。
燕望歡接了過來,牙關才一碰,清淡的甜味立刻湧占了整個口腔。
她抬眸一笑,道:
“謝四哥了。”
陳元北這才露出一副鬆了口氣的神情。
心裏麵沉著的千斤巨石,也因燕望歡這一笑,而變得輕鬆了不少。
“你若是喜歡,我之後再拿過來就是了。”
“已有這麽大的一包,我生多少次的病都夠了。”
她打從見到陳元北後。
連一句都沒有提起過有關蘇香見。
都讓陳元北有些惴惴不安。
不知她是不在意。
還是早就明白,即使是他也沒辦法,從蘇香見的口中問出些什麽來。
“有關於蘇香見.……”
陳元北耐不住,到底還是開了口。
“是我疏忽了,才讓你受到這般苦楚。”
他的嗓音沙啞難聽。
視線也不敢落到燕望歡的身上。
燕望歡瞧出陳元北滿身的自責來,他將她此時所中的毒,全都算到了自己的頭上。
若非他一意孤行。
帶了蘇香見回陳家。
那燕望歡定然不會遭到這一次的無妄之災。
“縱使沒有蘇香見,也會有王香見李香見,他們隻要是想動手,就總會有辦法的。”
燕望歡安慰了句,然陳元北的神情卻並沒有因她的話,而好上多少。
那些鮮豔的紅疹子還布在她手上。
光瞧著一眼。
就足夠觸目驚心。
“四哥。”
燕望歡含著蜜餞,離口的嗓音有些沉悶,藥勁在此時上湧,她垂了眼,道:
“這一次的毒對我來說,並非是一件壞事。”
陳元北一怔,問:
“你想做什麽?”
燕望歡沒有回話,隻看了一眼外麵已經沉下的天色,道:
“爹很快就要回來了,先讓杜大夫等下莫要離開,晚些還有要他幫忙的地方。”
她這一句話說的不明不白。
然不管是陳元北還是汾月從胡,都明了她的意思。
汾月藏了笑,道:
“是,我這就讓杜大夫準備些上好的跌打酒。”
她說著話,竟真的離了房間。
陳元北見燕望歡唇角噙笑,眼神當中不由也多了些暖意。
“四哥可是緊張了?”
燕望歡挑了一塊蜜餞,送給陳元北,笑道:
“可曾用了飯?現在不吃的話,等爹回來了,可就吃不下去了。”
“我哪裏會怕?”
陳元北見她不願將話再提下去,也就沒再問,順著笑了笑。
“最後不過是一頓打罷了,我從小到大,挨的打可是最多的,早就已經習慣了!”
他一臉的不以為意。
但當陳勇真的回了府,攜著滿身威嚴坐在正廳當中,陳元北還是下意識慢了腳步。
汾月再外麵聽了一會兒消息,緊忙回了內室,匯報道:
“主子,正廳那邊鬧起來了,據說老爺拿著足有一尺那麽長的板子,要把陳元北的腿打斷,免得他再出去惹是生非。”
燕望歡正要翻頁的指尖一頓。
都動起手來,可比上次罰跪要狠的多。
且按照陳勇那個性情,就算不會真的打斷陳元北的腿,估計也得讓他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才能緩和得了傷勢。
但此事雖因由陳元北而起。
卻又不能怪他。
不畏強權在況天工手下救了一無辜女子,他這番赤子心腸,又哪裏會有過錯?
“我們去一趟。”
燕望歡到底還是放下了書,撐著床頭,頗有些艱難地站起了身。
“可是.……”
汾月連忙過去攙扶。
見她心意已定,也就沒有再多勸。
拿了略厚的鬥篷,披在了燕望歡的肩頭,汾月又取了玉簪,簡單綰起了她的長發。
還未到正廳。
耳畔就已經傳來了亂糟糟的聲響。
燕望歡遙遙望過去一眼,就見陳勇舉著一板子,做勢要揮落,而陳夫人擋在陳元北之前,一旁還站著在幫忙求饒的於素秋,以及滿臉似笑非笑,仿正看著什麽熱鬧的的白芷。
正廳裏過於嘈雜。
並沒有誰注意到燕望歡的存在。
陳元北之前挨了幾下,額角已經見了青,他咬著牙,道:
“娘,你讓開!
陳夫人回頭看了他一眼,也沒去在意這話,又望向陳勇,苦苦哀求道:
“老爺,元北他已經知錯了,你該教訓,也已經教訓過,難道真要把他打死才甘心嗎?”
“是啊爹!”於素秋也跟著點頭,勸道:“此事都是蘇香見所為,元北也不知曉,她是心懷不軌.……”
“蘇香見還不是被他招進家裏的?”
陳勇冷哼一聲,斥道:
“平白無故帶個不幹不淨的女人回家裏,鬧出那等醜聞來,已是我陳家門不幸,才養出了你這麽個東西!現在竟還差點讓陳元北害了望歡,你們卻還在維護著這個孽子?”
他高高舉起板子。
卻又礙於擋在中間的陳夫人,而沒辦法下起手。
陳勇更怒,道:
“我今日若不給他些教訓,他日後定會惹出大禍來,到時候牽連了我們陳家,你們如何能負責?”
他說的這些,陳夫人並非不懂。
但她這個當娘的,又哪裏能眼睜睜看著陳元北挨打。
她還想要再勸。
卻被陳元北出聲打斷。
“娘。”
他推開陳夫人,麵無表情地道:
“望歡遇此劫難,確實都是我的過錯,爹教訓我也是活該。”
陳勇冷哼一聲。
倒也沒有絲毫打算放軟手的意思。
這一次已是事關重大,也該讓陳元北徹底長個教訓,免得他日後再生出什麽事端來。
一尺多寬的板子重重落在陳元北的脊背。
隻聽那脆響。
都讓身邊的人跟著全身發疼。
陳勇本為武將出身,力氣本就比尋常人要大上不少,此時又下了狠勁,板子沒落下幾次,陳元北的背就見了血。
燕望歡站在門口,也不急著進門,等到見陳勇下的力氣稍輕了些,才故意加重了些腳步聲。
正廳裏的眾人齊齊望過去,一見到燕望歡,神情皆是各不相同。
陳勇麵上的怒色稍霽,看了燕望歡一眼,卻仍沒有停下要教訓陳元北的意思。
陳夫人和於素秋見她才用藥沒多久,就下了床,都是眼露擔憂之色。
白芷隻側過一眼,也不在意她,繼續等著看熱鬧。
陳元北掃見燕望歡的神情,咬著牙道了句:
“望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