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於我如此
況錚的眉才剛剛鬆緩了些,就又再次皺緊。
“為何?”
“是……”
燕望歡正要開口講出前因後果來。
卻被他幹脆打斷。
“我知你有緣由,但你得需知曉,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是有資格同你自身相提並論的。”
況錚彎下腰,將她柔軟的掌心貼上麵頰,感受著那份獨屬於燕望歡的溫度與氣息,他喟歎一聲,道:
“於你如此,於我更是。”
燕望歡抿緊了紅唇。
望著況錚近在咫尺的麵容。
她的心裏止不住泛起溫棉的暖意。
這感覺雖然新奇。
卻又因為麵對的人是況錚,而變得理所應當起來。
“我本來的意思,是想說方才在房內的那個大夫,對我有用,我需讓他診治好我才行。”
燕望歡再次向著況錚靠近了些,頭離了枕頭,不過感到一瞬間的懸空,就又重新得了實在的安穩。
連被角也被立刻掖緊。
她此時著了汗,麵容浮起一層薄紅,鬢發亦帶了些淩亂
這副模樣,該是怎麽都算不得好看的。
然而落在況錚眼中,她卻仍是最為出眾的風景。
無誰可比。
“因那些瑣事,忽略你的想法,倒是我的過錯了。”
燕望歡蹭了蹭況錚的手,她此時身體虛的厲害,幾乎所有的體力,都要被紅疹抽走,神情倦怠不說,連力氣也比平常要輕上不少。
掌心傳來如同羽毛飄落般的觸感。
微癢微麻一路傳到了心底。
況錚眼底的神色更柔,理好燕望歡略有些淩亂的發,他道:
“你若是想要他找出法子治好你,我自然會有辦法,可不能因此耽擱了你。”
他到底還是由了燕望歡的心思。
隻要她能夠安心診治,將那些要命的紅疹盡數養好,況錚如論何事,都願意去做。
更況且。
隻是讓一個大夫,得了明麵上的風頭而已。
況錚隻要燕望歡平安無事。
至於其他,都是不重要。
“好。”
燕望歡才微一頷首,況錚就立刻道:
“此事耽誤不得,我這就吩咐人去辦。”
他喚了真陽進來。
真陽被安置在門口等候,早就已經心急如焚,此時聽到了召聲,他快步闖進內室,然當一見到燕望歡時,卻連整個眼眶,都禁不住有些泛紅。
“主子,你..你怎弄成這樣了?”
他見到燕望歡麵色蒼白,本就驚訝至極,等離的近了,又看到她手掌上遍布的紅疹,頓時整顆心都被怒恨占了個幹淨。
這才多點時日。
燕望歡竟被害成了這個樣子?!
真陽心裏實在氣憤至極,恨不得直接摸出刀,去抹了害了燕望歡之人的脖子。
“小事而已。”
燕望歡微微一笑,先安撫了又急又氣的真陽兩句,又跟著叮囑了句:
“隻是看著嚴重一些,其實無傷大雅,用不了多久就可好了,你莫要和錦玉去說,她又要急了。”
真陽吸了吸鼻子,見那紅疹的密集程度,怎都不像是小病小災的樣子。
但他素來最信服燕望歡。
她說。
他就無條件服從。
沒有任何意外。
“是。”
真陽點著頭,嗓音卻悶的很:
“錦玉好哭,我暫且瞞著,不同她講就是了。”
等燕望歡把話交代完,況錚才道:
“你回府去,找一套方子,然後讓人抄在醫書裏麵……”
真陽將吩咐一一記下,又看了燕望歡幾眼,才一步一回頭地離去。
況錚的計策,布置的並不算周全。
他此時滿心都是燕望歡的安危,哪裏願意去費更多時間,去布置更加合乎情理的計劃。
隻要杜衡能快些拿到方子,為燕望歡診治,才是最為重要之事。
將解藥之事處理好,況錚才分出心去關心其他,問:
“向你下毒之人,如何處置了?”
談及此事。
況錚眸裏的神情,不由冷了幾分。
既對燕望歡下了黑手。
那除了再將嘴裏麵的話都吐幹淨後,再以命相抵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已經被抓去審問了,不過段時間內,應該問不出什麽東西來,但也不著急就是了。”
燕望歡眯起眼,眼前晃過蘇香見望著陳元北時的神情,她意味深長的輕笑了一聲,道:
“她心裏麵還存著眷戀,不舍得死的。”
況錚微微頷首,人既然在關在陳家,這裏的人也沒有同他說實話的打算,若不想挑明,也隻能暫時將蘇香見留在陳家。
他雖不願害了燕望歡之人,落在旁人手中。
但燕望歡並無異議,況錚也就隻能讓蘇香見繼續留在陳家。
見他麵色不佳,燕望歡轉了話題,道:
“我之前也覺著奇怪,這毒究竟是何時落在我身上,按理來說,該做的謹慎都從沒半點錯過,和蘇香見之間接觸,我也次次都記在心裏。”
她都講起了這些,況錚自然順著燕望歡的話,問:
“那是如何?”
“之前她有一次求我,借口倒是冠冕,因此才有了機會拽了我的袖子,八成就是那一次了。”
隻拽了袖子,甚至未能直接觸上肌膚,就讓燕望歡染了毒。
可見毒性之可怕。
況錚眉心皺的更緊,眼神也愈發冷了起來。
“這毒倒是凶猛,隻稍加沾染,就能傳成如此模樣。”
“她應是六皇子的人沒錯,從蘇香見進門的日子算起來,他還真是早早就給我們準備了一份大禮。”
燕望歡眉眼帶笑,語氣仍如三月暖風,低緩輕柔。
“若是不送還一些,倒是顯得我們不懂規矩了。”
“望歡,此時你自己的身體,才是最為重要的。”
況錚握緊了她的手,加重了語氣道:
“他既將主意打到了你身上,我定然會讓他千百倍償還!”
打從況霖年回到都城開始。
他們之間,就已經是明爭暗鬥不斷。
但況錚對權勢皇位,向來都沒什麽在意。
連帶著對待況霖年的敵視,一直都如同瞧著什麽無趣的拒絕一般。
然而況霖年竟將心思,動到了燕望歡的身上。
那是況錚比起自己。
還要更加在乎千百倍的人。
這仇怨。
定然要況霖年以命來償還才行!
見到況錚神情間冰冷的怒色,燕望歡指尖微曲,拽著他的袖口,輕輕晃動了下。
“況錚,我之前在外麵無意見到了六皇子一次,心裏麵有了個想法,你且等一等,我自然會準備一份大禮,送給六皇子殿下。”
“望歡.……”
不等況錚把話說完,燕望歡已經搖了搖頭,道:
“隻是一份小小的見麵禮而已,更大的驚喜,還是要你這個當兄長的,親自給他才行。”
況錚沉默半晌,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好。”
內室外忽響起難察的腳步聲。
抬眸一望,有影影綽綽的布角閃過。
況錚已來了有些時辰。
雖和燕望歡有著未婚夫妻的名頭,但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說出去仍不大好聽。
這八成就是陳夫人來做提點的。
燕望歡雖也心有不舍,但還是道:
“解藥都已經找到,我這也沒什麽大礙,你的身份不好在陳家多留,讓汾月進來照顧我就好了。”
“再過一會兒……”
況錚擔憂都來不及,哪裏願意離開。
她此時重病加身,手背的紅疹一路蔓延,落盡袖口深處,麵色更是蒼白如紙,仿佛一陣風吹過,都能隨時將她卷走一般。
“大不了,明日再過來就是了。”
燕望歡看況錚仍是不動,隻能使出殺手鐧,軟聲道了句:
“況錚,我倦了。”
她打了個嗬欠,眉宇見浮起一層疲懶的倦怠,倒真是有些乏了。
“那就這就離開,你好生休息著,我明日再過來看你。”
況錚這才起了身。
為燕望歡重新掖好了被角,又倒了熱茶,一口口喂她喝下,之後才滿麵鄭重地叮囑:
“望歡,有什麽事情,隨時差人過去通知我,今次之事,再不可有第二次了。。”
他打從得知燕望歡受傷的消息後,就再沒露出過半絲笑意。
燕望歡知他擔憂,微微頷首道:
“記下了。”
她連番保證。
即使如此,況錚依舊還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離去。
他才一離去。
汾月就快步衝回了內室,竟二話不說,直接跪在了床前。
燕望歡才安撫好況錚,這一轉頭的功夫,竟又出了其他的忙事。
她很是無奈的歎息一聲,道:
“這是怎了?快些起來,我現在可沒有去攙扶你的力氣。”
“我有過。”
汾月也不動身,仍俯跪在原地,低垂著頭,強忍著眼眶升騰的酸楚感,道:
“我本該堤防著蘇香見,隻那一次疏忽,就讓她鑽了空子傷到了你,你之所以會受這份苦楚,皆是因我的過失……”
她一直都在外室。
將燕望歡和況錚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也想起了。
就是因她的一次走神。
才讓蘇香見找到機會近了燕望歡的身。
也就讓她找到了下毒的機會。
汾月又悔又惱。
心裏麵已將自己翻來覆去地恨了無數遍。
燕望歡本不屬於大況,又得了陳家小姐,及三皇子未婚妻的名頭,周圍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看著。
汾月一直提防。
卻沒想到。
最後竟是因她的緣由,才害了燕望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