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淒楚可憐
“之前擅自懷疑了你,著實也有我不對,不過……”
燕望歡嗓音一頓。
惹得周遭旁人連喘息,都跟著放慢了不少。
汾月更是立刻悄然挨上前,護在了床榻邊,提防著蘇香見會忽然發難。
蘇香見的手如同觸電般縮了回去,她將手臂藏在身後,囁嚅著嘴唇,道:
“我……我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那你將藏在指甲縫隙裏的東西,拿來給我瞧一瞧。”
燕望歡低咳一聲,盡管從陳元北到於素秋都陡然變了臉色,她的神情也仍是柔的,離口的嗓音更是半點不移的婉轉。
“可好?”
蘇香見猛然瞪大了眼。
強烈的恐慌感在一瞬間占據了心口。
她克製不住地戰栗,牙關更是連連碰撞在一起,發出另她骨頭發酥的脆響。
“什麽指甲縫?”蘇香見強壓了慌亂,做出一副茫然無辜的姿態,她搖著頭,道:“小姐,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麽,若你懷疑我的話,大可以再讓人來搜查我就是了,何必要說這種不明不白的話。”
“不是試探。”
燕望歡似有些乏了,眼眸微眯,又道:
“你藏匿的很好,做的隱蔽還幹淨。娘一心惦念著我,大嫂又是個直爽坦誠的性子,都想不到你連衣裳都肯褪下了個幹淨,還能在暗地裏麵藏了東西,又不露出絲毫披露來。”
蘇香見的一張臉,此時早已經沒了血色。
雙手背在身後,十根手指攪在一處,也不知是因由無措,還是有了其他的念頭。
她張了張嘴。
還想要解釋些什麽,然而於素秋卻已經不想再聽了,她一直都懷疑著蘇香見,此時聽了燕望歡的話,心頭還未散去的猜忌,頓時再次冒了出來。
“把手伸出手,究竟藏還是沒藏,讓我們一看便知!”
杜衡提了提嗓子,也跟著道:
“此毒來自西域,被研磨成粉末狀,色澤豔麗,隻要讓我看上一眼,定能分辨的出來。”
“我沒有……”
蘇香見還背著一雙手。
無措的眸光到處亂轉著,最後落到了陳元北的身上。
“少爺!”
她的口裏溢出一聲淒楚的低吟。
淚意漣漣的美眸,落定在了陳元北的身上,帶著毫不掩飾地哀求之色。
“少爺相信我,這件事真的沒有關係!我也不知小姐為何一醒來,就要這般的針對於我.……”
蘇香見已經極盡辦法,想要求得陳元北的一份庇護,然而卻隻被冷眼一瞥,然後道:
“將手伸出來。”
這嗓音當中。
連半點情緒都沒有。
冷的宛如一塊凝了萬年的寒冰。
蘇香見先是一怔,接著整片胸膛之間,都仿若被刀鋒刺成了一灘血肉模糊的爛泥。
疼到她連喘息都困難。
見她仍在出神,卻仍不願將手指伸出來,讓旁人查探。
汾月心中已有了數,幹脆開口道:
“若是你不願意,我不介意稍稍幫你一下,隻是換成我的話,你的十根手指,還能不能保住,可就是另外一說了。”
她就知曉的。
即使蘇香見隱藏的再好,將身上的髒汙推散的幹幹淨淨,隻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誰也抓不到她的過失。
但幸好還有燕望歡。
隻有她。
唯有她。
才能窺見那些人皮囊後方藏著的汙穢。
汾月走到蘇香見身邊,正想要向著她的手臂抓過去,她卻等到將要被觸上時,才如後知後覺般,急急忙忙地向後退了一步。
“你還想說些什麽?”
於素秋哪有這麽好的耐心,早被煩的不行,也沒什麽再想要同蘇香見言語,直接跟著汾月一起,抓了她的手臂。
她們兩個的力氣都並非尋常女子能比較。
一左一右之下,哪裏是蘇香見所能夠反抗。
她先是一驚,下意識想要掙脫。
然抓在她臂間的手,卻牢固如同鐵箍般,將全身的力氣都耗了個幹淨,也沒能讓汾月和於素秋眨一次眼。
“放開..放開我!”
蘇香見的尖叫聲越發慘烈,整個人不停向後退去,連鬢發都搖散,淩亂地散在鬢角邊。
她兩眼含淚。
喉頭滾出絕望的哀嚎。
求助的眼神也從未打陳元北身上移開過。
此時此刻。
身在陳家的府門當中。
唯有陳元北能救得了她。
但此時的陳元北,卻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燕望歡的身上。
她的氣色太差。
惹得了他全部的關懷,還哪裏能分出心思去看蘇香見一眼。
直到她的雙手被展在眾人麵前,蘇香見也沒有放棄過落向陳元北的目光,仿仍在心裏麵懷著希冀,不願死心一般。
杜衡摸出麻布,小心翼翼地護住手,又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之後才一臉謹慎的,捏起了蘇香見的手指。
銀針悄然刺入了指縫。
他小心掌控了力道,確保不會傷了蘇香見,也能將她指縫裏麵的東西都盡數挑出來。
從拇指到小指。
當一點赤紅色的粉末落在麻布上時。
杜衡立刻兩眼放光,屏息凝神著,連大氣都不敢出。
等他用銀針將粉末盡數挑幹淨,他仔細端詳一番,又將粉末用麻布包裹好,才滿麵欣喜地道:
“沒錯!就是這個!”
蘇香見在被抓住了雙手時,就已經晃了神。
此時再對上陳元北厭惡的視線,頓時如同遭了雷擊般,當汾月和於素秋鬆了手後,她癱倒在地,一雙眼空洞洞地睜著,仿若三魂七魄被被從軀殼當中抽了出去。
陳夫人麵露喜色,還來不及開口,就見陳元北已經衝上前,一把拽住了蘇香見的衣襟,寒聲質問道:
“你敢藏在指甲縫裏麵,定然會有解藥!拿出來!”
蘇香見被他硬生生從地上提了起來。
連喘息都有些困難。
她癡癡地望著陳元北,卻是笑了一聲,道:
“沒有,沒有解藥了。”
陳元北一怔。
向來灑脫隨行的麵容間,第一次露出猙獰的恨意,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道:
“蘇香見!”
他從來不會對女人孩童動手。
然而在這一刻。
想到燕望歡染上的紅疹,陳元北卻是第一次,生出一種恨不得將蘇香見剝皮拆骨的念頭。
就是因為這個人……
就是因他那點微弱的善心。
才會讓燕望歡遇到這遭劫難!
陳元北既恨蘇香見,也怨自己。
“你先冷靜些。”
於素秋見她狀況不對,出言提點了句,又望向蘇香見,問:
“說,你是誰的人?”
蘇香見被陳元北仇視的盯視著。
又感到脖頸間,傳來幾乎讓她窒息的力道。
她此時已滿心的絕望,再沒辦法,繼續自欺欺人下去。
“誰也不是。”
蘇香見閉上眼,喃喃道:
“我不過,是嫉妒小姐罷了。”
她的眼淚滾上陳元北的手,又被他厭惡的甩開。
有關於蘇香見。
甚至連一滴眼淚,都不能被他所接受。
“因嫉妒?”
於素秋哪裏會信她的這番鬼話,嗤笑了一聲,幹脆道:
“你若是交代了,我許是還能留你一條命,但如果你咬死了牙關,硬打算繼續撒這個謊的話……”
她未把話說完。
但眼裏流出的殺意,已然表示了一切。
蘇香見分明聽得明白,卻仍一副全不在意的模特,唇角微揚,一副早就準備好要舍生赴死的姿態。
汾月盯了她一會,又瞥了於素秋一眼,這才掐起蘇香見的下頜,將帕子塞進了她的嘴裏。
“一般的死士,都會在口裏麵藏毒,一但被發現,就會自裁而亡。”
她解釋了一句,想到身邊還有個陳元北的存在,又說了句:
“不過她心裏有惦念,應該不會這般去做。”
蘇香見本就一言不發,此時又被堵住了口,更沒了說話的餘地。
“帶下去。”
陳夫人揮了揮手,心思仍落在燕望歡的身上,也不願意多看蘇香見一眼,道:
“不管用什麽辦法,都要將解藥問出來!”
“是。”
於素秋應了一聲。
差了兩個嬤嬤,讓她們鉗製著蘇香見,帶去其他地方仔細審問。
杜衡此時已將粉末查了個仔細,確定了這就是害了燕望歡的東西,他重重歎息了一聲,既是欣喜,又帶幾分無奈地道:
“雖找到了毒,但解藥八成是沒有了,還是得靠著我們自己想辦法。”
他是第一個能瞧出燕望歡病症的大夫,陳夫人對待著,不由鄭重了幾分,連語氣當中,也帶上了幾分客氣和恭敬。
“敢問這位大夫,望歡的狀況究竟如何?要如何能救治?”
“陳夫人無需如此。”
杜衡連忙彎了身,看了燕望歡幾眼,遲疑了會兒,才道:
“這毒罕見,我也從未見過,目前也才剛摸上脈絡,得需上一段時日.……”
“那望歡此時……”
不等陳夫人把話說完,杜衡已經搶了先道;
“不大好,若再任由紅疹長下去,怕是……”
他抿緊了唇。
將銀針一根根抽出來。
卻又找不到該施針作用的地方。
隻盼著如此,能將注意力稍稍移開些,不去看陳夫人失望的神情。
陳夫人眼底見紅,手掌更瞬間捏緊成了拳頭。
她深吸了口氣,才將胸口蕩起的情緒,慢慢收斂了回來。
“知曉了。”
陳夫人為燕望歡整好略有些淩亂的鬢發,她勉強露出一抹笑來,輕聲道:
“還勞煩大夫照顧著望歡,若能醫治好,不管是多少的診金,我陳家都願意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