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血雨腥風
除了靡靡歌音外。
宴席內再聽不得半句交談聲響。
無數道視線在況錚和況天工之間流連。
都是在觀望著,接下來的發展。
況錚好似並未注意到這陡然急轉的氛圍一般,徑自飲完了杯中酒水,才道了一句:
“二皇兄若是喜歡,自然不錯。”
他話是如此。
卻並未抬眸多看一眼。
仿那些或妖嬈美豔,或溫柔乖巧的女子,都還不如桌上的一壺酒,來的賞心悅目。
然況錚這番態度,自引得況天工的不滿意。
“也是,這些美人固然出眾,也比不得陳家小姐三分出眾。”
況天工冷眼望向況錚,不依不饒地道:
“三弟有了望歡姑娘這等絕色佳人在身邊,我府裏麵的這些庸脂俗粉,不配讓你看上眼,也是正常,倒是我自討沒趣了。”
他故意沉了臉。
叫旁人都看出他的不虞來。
況天工故意施壓,想要況錚當著一眾人的麵,向他低頭。
他打從況錚自靖楚歸後,就對他憎惡不斷。
不僅是慶帝的偏愛。
連帶著一些朝臣,亦對況錚讚賞有加。
才短短不到一月的時辰。
況錚將大況的局麵,徹底轉變了一個遍。
況天工越發失勢不說。
又連連被況錚比著,遭了不少次慶帝的責罵。
他自然不滿。
隻恨不得也讓況錚吃些苦口,好找回他這個二皇子的威風。
然而況天工等了好一會兒。
也未等到況錚的回應。
他忍不住抬眸望去,卻見況錚唇角噙笑,正隨意飲著一杯酒,神情之間的淡漠,好似將他方才的話,全然當成了讚賞,被盡數收下了一般。
“陳小姐固然風姿出眾,但二皇子府裏這些美姬,亦是天生尤物。”
終於有人見狀不對,開口打破了沉寂。
有了這一起頭。
也都其他附和的嗓音響起。
“沒錯,我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番盛景,當真是美不勝收。”
“也隻有在二皇子府,才能享到如此眼福了!”
“這般說來的話,還真是要感謝二皇子,讓老朽也長了見識。”
諂媚和討好此起彼伏。
不知多少雙眼睛,都在偷瞄著況天工的臉色。
他不主動鬆口。
縈在其他人心上的烏雲,也就不敢散開。
況天工久久不做言語。
有美貌的婢女上前為他倒酒,也被他狠狠瞪過一眼。
婢女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向後退去,然而雙腿發軟,不僅鬆了酒壺,整個人也跌倒在了地上。
壺裏的酒灑上了況天工的袖口,他豁然起身,奔著婢女的心窩,一腳踹了過去。
“蠢東西!你長眼睛是做什麽的?”
婢女哀嚎一聲。
一張嬌美的臉蛋,在瞬間白了個徹底。
心口處傳來陣陣劇痛,她幾乎要爬不起來,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讓自己跪在地上,連連哀求道:
“奴婢蠢笨!奴婢該死!還望殿下饒命啊!”
美人垂淚。
這番場麵擺在眼前,就是再冷硬的心腸,也不免要柔下幾分。
然而宴席當中,卻隻有一片死寂。
無人敢開口為婢女求情。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況天工是在拿這婢女撒火。
他耐不得況錚如何,隻能用婢女,來發一發心頭的怒氣。
“賤婢!”
況天工怒哼一聲,氣還未消,又是一把抄起桌上碗碟,向著婢女狠狠砸了過去。
如花般的嬌顏撞上硬瓷。
頓時又是一聲慘叫。
皮開肉綻。
鮮血沿著她白皙的肌膚一路下滑。
血氣溢開的同時。
燕望歡的視線也被遮住。
“莫看。”
熟悉的嗓音響在耳畔。
卻多了一絲和往常不同凝重。
陳元北以掌遮住燕望歡的眼眸,再次道:
“二皇子向來如此,你莫要怕,有三皇子在,他不敢鬧的我們身上來。”
他生怕燕望歡被這殘忍的一幕嚇到。
語氣放到最輕。
還時時注意著她的神情。
陳元北打定了主意。
但凡燕望歡感有半分不適,就是得罪了況天工,他也要帶她離去。
他殊不知。
比眼前這一幕,更為慘烈多少倍的屍山血海,燕望歡都從中走了出來。
還會畏懼況天工這點小手段?
但燕望歡此時,已並非從前她自己,身上還有一個陳家小姐的身份。
她勾起唇角,無聲地笑了笑,並未同陳元北解釋,隻甚為勉強般,緩緩點了下頭。
“我還好,謝過兄長了。”
“廢了她這雙沒用的手,再丟出去,我的府邸裏麵,可不留這種沒膽子的廢物!”
況天工冷眼瞧著婢女,見她容貌已毀,滿麵汙穢的血色,更是連半點憐惜都不存。
袍袖一甩。
他再不理會哭嚎個不停的婢女,執起酒杯,向著下首一眾賓客笑道:
“這大好日子,卻遇見晦氣的事,真是讓各位看笑話了,來繼續喝酒吧!”
婢女血凝在況天工足旁。
暗紅色的一灘痕跡。
卻引不來半點的注視。
有小廝上前,架住婢女的雙臂,拖住她就要向外走。
“不要.……殿下饒命啊!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
婢女發了狂一般掙紮。
卻隻得況天工一句:
“動作快一些,讓她再這般吵鬧下去,擾了本殿下的興致,你們都跟著她一起滾出去。”
“是。”
小廝們抹著冷汗,還哪裏敢再磨蹭。
一人抓緊婢女的頭發,另一人則奔著她的下腹砸了一拳,口裏還喝罵道:
“老實點!殿下這般處置了,可是你的福氣,你這賤婢不感謝殿下,還敢在這裏吵嚷個不休?”
婢女被重重砸了一拳,身體抽搐兩下,如同一條瀕死的魚般癱在地上,雙眼瞪著老大,卻再也沒了動靜。
她被拖過況錚身側。
那濃重的血腥氣,叫一旁伺候的其他婢女,都是麵露惶惶,提起了十分精神,不敢有半分疏忽。
“皇兄,何至如此?”
況錚放了酒杯,視線掃過那沒剩幾口氣的婢女,緩緩道:
“不過一個下人罷了,也不是什麽大過,何必要將她趕出去?且聽聞二皇兄素來憐香惜玉,今日怎這般大的火氣?”
他唇角噙笑。
目光毫不避諱的和況天工在半空相撞。
即使瞧見他滿眼不善。
況錚亦無半分畏色,還反而提起酒杯,向著況天工虛虛一敬。
“三弟還真是善心。”
況天工氣笑了。
況錚給他添了不知多少堵。
此時又因一個婢女,當中讓他下不來台。
這般囂張……
還真是讓況天工心裏還未消下的火,再次燃的興盛。
“比不得二皇兄。”況錚仿若瞧不見他滿臉的惡意般,隻道:“隻是不想因這點小事,惹得大家意興闌珊罷了。”
況天工張了張嘴。
卻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放眼望去。
宴席當中隻剩一片死寂的沉悶。
即使況書溫有心想幫襯,也實在是沒了辦法。
況天工咬了咬牙,也知不可將這點小事再繼續鬧下去,若傳到慶帝耳朵裏,指不定又要挨多少的責罵。
但他又不甘心將這悶虧吃下。
餘光掃過燕望歡,況天工輕哼一聲,故意提高了嗓音道:
“既然三弟這般喜歡她,那本殿下就將這婢女,送給三弟好了。”
“那就謝過二皇兄了。”
況錚並未拒絕。
也知況天工是想要離間他和燕望歡。
但他到底是不大聰明。
既不知況錚同燕望歡之間的情誼。
亦不曉得當這場宴席過後,將要發生些什麽。
婢女看著況錚,隻覺一顆早已如死灰般的心,又重新活了起來。
她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卻沒想到。
況錚會為她開口。
救下了她的性命。
“謝三殿下.……”
她連話都沒不完全說。
也不知從哪得來的力氣,撐著跪倒在地,額頭貼著地麵,顫聲道:
“歡兒日後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三殿下的救命之恩!”
“歡兒?”
況錚終於看了她一眼,道:
“這名字,倒是好聽。”
“和我們家望歡,倒有一字的相似呢。”
陳元北接過了話頭,睨了一眼況天工,他道:
“二皇子府美人如雲,也不缺這一個伺候的,倒是三皇子還未歸來多久,府裏空乏,確實需要人手,如此說來的話,還真是得感謝二殿下忍痛割愛了。”
他明裏在打破沉靜。
暗地當中,卻譏諷著況天工奢靡好享,府裏盡是些美人。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聽出陳元北的未盡之言。
還當他是在調節僵住的氛圍。
有了他開口。
加上事情已過。
宴席間再一次熱絡了起來。
升騰的酒氣,很快將那一抹血腥衝散。
陳元北推了敬來的酒,餘光掃過況天工,他低低歎息了一聲,道:
“這一次,真是多虧了三殿下。”
他看不慣這等場麵,卻也無可奈何。
且不說下人本就低賤,生死皆雖主心意而定,陳元北無權幹涉。
以況天工的身份,也不是他能夠招惹的。
若不是況錚。
那等婢女被打斷了一雙手趕出去。
最後定得落個慘死的下場。
“二皇子主動招惹,三皇子救這個歡兒,不過還他一次,本為公平,但二皇子心胸狹隘,這次當著這些人的麵,連連吃虧,定是不肯善罷甘休。”
陳元北悄悄靠近燕望歡,瞄著她的臉色,低聲又道:
“望歡,你該是知曉,三皇子救下這歡兒,並非什麽私心吧?”
他繞了一個大彎。
才將想說的話念出了口。
燕望歡望過去一眼,似笑非笑地問:
“兄長是擔心,我會嫉妒?”
“倒也不是。”陳元北撓了撓頭,左右張望了一圈,確定了四下無人,他才低聲道了句:“三皇子的為人,倒是和二皇子很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