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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末路狂奔

  皇城的暗潮太過洶湧。


  留在此處的每一刻,汾月的心都未得安穩。


  從未敢有一瞬間的放鬆過。


  幸而。


  終於可以離開了。


  汾月放下車簾,抬眸一掃,卻見燕望歡微皺的眉。


  已離了京城,她的麵上卻不見喜意,反而帶著幾分憂慮。


  汾月也跟著皺了眉,低聲詢道:

  “主子,怎了?”


  “總覺得,太過順利了些。”燕望歡眉宇之間的憂色不減,沉吟一番後,又道:“還是得多堤防一些,想要離開靖楚,怕是沒這麽容易。”


  “容易?”


  汾月沉思了片刻。


  將最近種種,又在腦子裏麵回憶了一遍。


  燕望歡能走到今日,說是千難萬險都不為過。


  有多少次,都是從閻王爺的手裏麵,堪堪撿回了一條命。


  汾月怎去想,都不覺得哪裏有什麽容易在。


  “主子,我會警惕一些,你還是再莫要多想了,好生休息一會兒,晚上還要趕夜路呢。”


  在行囊裏拿了外套,汾月輕輕蓋在了燕望歡的身上,又道:

  “我們這次出來的突然,行李什麽的,也沒有拿多少,隻裝了些細軟。任誰看了,都隻是去望京寺暫住幾日的模樣,應是不會多心的。”


  “我知曉。”


  燕望歡緩緩點了點頭。


  在腦中,將這次離開靖楚的計劃,重新演練了一次。


  按理來講。


  是不會有什麽意外的。


  畢竟靖楚的敵人,已經非死即傷,再沒什麽能和燕望歡爭鬥的本錢了。


  隻懸在她心間的重擔,卻仍是未能放下。


  還反而,隨著馬車的遠行,而漸漸沉重了起來。


  馬車仍走在官道。


  以不疾不徐的速度,慢悠悠的走向望京寺。


  眼看著。


  天色已要擦黑。


  馬車轉了個方向,而汾月也在此時,收拾起了馬車裏的東西。


  她撩起車簾,和從胡對視了一眼。


  從胡壓低了鬥笠,道:

  “告訴主子,我們要換車了。”


  “好。”


  汾月的喉頭有些發幹,直到此時,才有隱隱約約的緊張感襲上。


  她背起行囊,向著燕望歡點了點頭,道:

  “主子,我們該走了。”


  她們都已經換上了粗布麻衣,鬥笠一遮,再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背靠夜色。


  馬車悄然停下。


  燕望歡張望一圈,便見不遠處停著的另一輛馬車,一身黑衣的公子站在車前,一見了她,頓時勾起唇角,露出一個頗為欣喜的笑。


  向著燕望歡伸出手,況錚道:


  “走吧。”


  “可是等久了?”


  燕望歡握了他的手,眼中也有笑意浮起。


  掌心下方的溫度,已然恢複成的常人無異。


  那掌控著況錚生命的劇毒,已是被徹底解開。


  他今後。


  終於可以再無顧忌。


  燕望歡不由鬆了口氣,柔了眉眼,道:


  “你既然已安排了人馬偽裝成我,那這輛馬車,還是推到懸崖底下去,就是有人找到,也無所謂了。”


  況錚含笑頷首。


  將事情吩咐下去,牽著燕望歡的手,上了另一輛馬車。


  由汾月和從胡駕車。


  再不是慢悠悠的向前。


  馬鞭淩空一甩,發出一聲響亮的脆音。


  汾月向後掃過一眼,又驅趕馬兒加快了速度,之後才對從胡道:


  “也不知道真陽此時如何了?他那性子,定是不會和公主安安生生,待在一塊的。”


  “事關緊要,他不會疏忽。”


  從胡聲音一頓,想到真陽的性情,唇角難得浮起一絲笑意,道:

  “不過,吵架的話,應是不會少的。”


  “他們若是鬧起來,定是吵得很,日後怕是天天都要這麽熱鬧了。”


  汾月輕歎一聲,語氣當中雖有些嫌棄,但臉上卻扔帶著幾分期許。


  他們都過了太多提心吊膽的日子。


  每日醒來,都要防備著無數的陰謀詭計。


  任何一點的疏忽,都能讓自己送了命出去。


  這種感覺當真不妙哉。


  汾月唇角噙笑,連揮著馬鞭的動作,都變得輕快了不少。


  “等見到了真陽,我可得好好瞧瞧他,有沒有從公主殿下的身上,學到幾分貴氣。”


  “怕是不能。”


  “也是,畢竟那可是真陽,除了主子之外,誰的話都不聽的。”


  馬車在夜色當中疾行。


  風露雖重。


  從胡和汾月時不時交談兩句,也都不覺得枯燥。


  隻盼著能快些走完這段路。


  真正得來一隅安穩。


  “喝些水吧。”


  況錚將水囊喂到燕望歡唇邊,見她麵色略略有些蒼白,頓時皺起了眉。


  “望歡,你可是有哪裏不舒服?”


  “我無事。”


  燕望歡借著況錚的手,輕抿了兩口水,潤了潤發幹的唇。


  她放軟了身子,靠在況錚的肩頭,輕聲道:


  “隻是路趕的久了,緩一緩就好。”


  馬車內的空間不算小。


  然他們兩個,卻是擠在一處。


  彼此之間的距離,連毫厘都不剩。


  況錚垂下眼,視線掃過燕望歡微微顫抖的睫,眸中的柔和頓時更重幾分。


  “我們這算是.……私奔?”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


  似是蘊藏了無數的情緒在其中。


  況錚的掌覆上燕望歡的手背,體溫交融間,她略有些涼的手,很快被焐熱。


  “私奔?”


  燕望歡也是笑了。


  在況錚的懷中挑了個舒服的姿勢,她微眯了眼,道:


  “不過,也確實是私奔。”


  旁人私奔,離的是家,逃的是路。


  燕望歡和況錚私奔,卻是連靖楚都待不得了。


  隻若一停下。


  被楚玉發覺到,他們兩個定是百死無生。


  “我從未想過會有這一天。”


  況錚唇角噙笑,將燕望歡的手護在掌心,心裏蕩起一片溫軟的漣漪。


  來到靖楚那一天。


  他就從未想過活著回去。


  但他遇到了燕望歡。


  也有了,想要和她一起長長久久的心願。


  如何還舍得輕易去死了?


  燕望歡閉上眼,手指微蜷,輕撓了下況錚的掌心。


  “你如此,我亦然。”


  這一點細微的觸感,卻好似一團火,一路燙到了況錚的心口。


  他的眼神更柔。


  握著燕望歡的手,竟是克製不住的,加重了一分力氣。


  但很快。


  他又連忙的放開了手。


  盯著燕望歡掌背處,那一塊微微泛紅的肌膚,連眉都皺的更緊了些。


  況錚沉默良久,將那塊紅揉開,才道;


  “望歡,我回到大況之後,定然要進宮走上一遭。”


  “我知曉。”


  燕望歡微微頷首,道:

  “你身為大況皇子,自是要回去的。”


  她神情淡然,仍是一副鮮少有情緒起伏的模樣。


  倒是況錚,麵上露出一抹憂色。


  他幾次都想要開口,但不知為何,又將到了唇邊的話,盡數咽了回去。


  “你無需擔心我。”


  燕望歡緩緩睜開眼,抬眸望向況錚,道:

  “我既是答應和你在一起,自是沒那麽容易退縮,靖楚這閻王殿都闖出來了,難道還在意一個大況皇宮嗎?”


  “望歡.……”


  況錚愣了愣,困在他心底的亂事,就在燕望歡的一言之間,散了個幹淨。


  他既身為皇子,自是要回大況皇室。


  參進那一灘渾水當中。


  但這並非是燕望歡所喜歡。


  她好不容易,才從靖楚的爭鬥中脫身。


  又要讓她走入大況。


  況錚怎能舍得?


  馬車外,有烈風刮起。


  吹出吵鬧的動響。


  然馬車內部,卻自形成了一方,獨屬於燕望歡和況錚的天地。


  “我的心願已了,不管去往何處,都沒什麽所謂。”


  燕望歡緩緩坐起身,望著況錚的黑眸,沉聲道:


  “我亦想要留在你身邊。”


  她每落下一個字。


  況錚眼裏蘊著的微光,便更亮幾分。


  他喟歎一聲。


  竟是覺得一切言語,都不能表露他此時的半分欣喜。


  從始至終,況錚都未向燕望歡,許下什麽承諾。


  但他們心中都是知曉。


  彼此,為一生當中,最為重要的人。


  “主子,有人跟在後麵!”


  一聲驚呼打破寂靜。


  馬兒的嘶鳴聲,在瞬間淒厲了數倍。


  影音之間。


  能聽到風中傳來的,馬蹄踏地的悶響。


  他們走的是小路,且附近人跡罕至,哪裏會來的這些人。


  從胡回頭張望了幾次,更是確定,這群人就是奔著他們而來。


  馬車哪裏能跑得過馬匹。


  雙方之間的距離,已是越來越近。


  從胡抽出短刀,猶豫了下後,又將短刀藏在腰間,抽出一把長劍來。


  “千萬保護好主子。”


  他交代了一聲。


  眼中已有幾分絕然。


  汾月愣了愣,連忙拽住從胡的袖口,道:

  “你要做什麽?”


  “我想辦法攔著他們,你帶著主子棄車騎馬離開這裏!”


  “不行!”汾月拽進了從胡的袖口,道:“後麵那麽多人,你自己怎麽攔住?我同你一起.……”


  “那主子呢?”


  從胡冷聲打斷她的話。


  在突降的暴雨中,汾月聽到他的聲音。


  他說:


  “隻要燕望歡平安無事,我也有資格,去見她了。”


  汾月一愣。


  而與此同時,一枚羽箭擦過她的麵頰。


  “停下!”


  “我們為官府之人,隻是前來查驗,並無惡意。”


  “快些停車!”


  呼聲伴隨著風雨傳入耳畔。


  燕望歡掀起車簾,向外看了一眼,道:

  “是楚玉的人。”


  她不好的預感做了實,楚玉的人竟這麽快就跟了上來。


  分明況錚,已經安排了不少人馬做遮掩。


  楚玉怕不是一直,都在留意她的動向。


  見從胡欲要離車迎敵,況錚道:

  “無需如此。”


  他並未多說。


  但隻這一句話,卻讓汾月提起來的心,重新落到了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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