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七殺星宿
方閣雖仍是笑著的,但唇角的弧度,卻是無比僵硬。
他不停瞥著那條黑狗。
也不知道,在盼望著什麽。
然而黑狗俯趴在燕望歡的腳邊,咬著剩下的肉,吃的津津有味,尾巴還時不時晃動兩下。
竟是從一條凶犬,成了聽話乖巧的小寵物。
似是注意到了方閣的視線,燕望歡瞥了他一眼,問:
“方大人,應該沒什麽意見吧?”
“這.……當然沒什麽意見。”方閣先是一愣,但畢竟反應不慢,立刻陪著笑道:“不過一條狗而已,郡主想要,當然要送給郡主了。”
“那就謝過方大人了。”
燕望歡微微頷首。
從楚玉手裏接過了鎖鏈,交給侯在一旁的太監,讓他將狗牽了下去。
黑狗被馴服後,倒是極為乖巧。
開始還對著太監呲起牙,但被燕望歡拍了拍腦袋,就立刻乖巧了不少,連大氣都不出一聲。
“幸好你沒事。”
楚玉歎息了一聲,眸光一掃,落向虞憐錦的方向,他皺緊了眉,低聲道:
“她為何要這般針對你?”
他哪裏能看不出來。
打從燕望歡踏進宴席開始,虞憐錦就一直在各種發難。
而皇上也容著他的寵妃,就連六公主的聲響,都不去聽了。
“許是.……嫉妒吧。”
燕望歡輕笑一聲,抬眸望向虞憐錦,卻正巧撞上了她投下的目光。
四目相對。
她們都清楚的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情緒。
虞憐錦冷著她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本就盛滿火光的雙眼,在撞上燕望歡的那一刻,仿是在其中又添了一把柴般,燒的更加旺盛。
燕望歡仍然在笑。
她仿是沒注意著虞憐錦的神情一般。
竟似老友見麵一樣,鎮定自若地點了點頭。
“嫉妒?”
楚玉不明所以。
虞憐錦才進宮沒多久,就被封了妃,這已經將後宮的規矩,踩在了腳底下。
之前不管是多受寵的嬪妃,也沒有她真麽快晉份位的例子。
可見皇上對她,當真是寵愛至極。
既有榮寵,又年輕貌美。
虞憐錦的一切,都站在靖楚的最頂端。
她為何要嫉妒燕望歡?
楚玉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燕望歡應聲,等他抬頭去看時,卻見燕望歡已經重回到了座,而六公主就站在她的身邊,正低聲同她說著些什麽。
他本欲跟上的腳步一頓。
此時有六公主在,怕是燕望歡也沒心思,去應付旁人了。
楚玉也是無奈。
皇家情誼最為淡薄,親情一說,還不如一張紙來的結實。
他和六公主,在這一眾陰謀算計之間,也算有不錯的兄妹之情。
但即使如此,
楚玉和從未讓六公主,在意過哪怕一次。
可不是像是燕望歡。
才遇了危險。
六公主倒是比自己見了麻煩,更要急上幾分。
楚玉可至今都不知曉。
燕望歡到底都做了些什麽,才收服了他這刁蠻任性的妹妹。
他這困惑,怕是難以解開。
也沒有再繼續深究,楚玉重新拿起酒杯,送到唇邊,正要喝上一口。
“長平郡主果然聰慧。”
虞憐錦深吸了口氣,唇角的笑意在陡然之間柔和了不少,她垂眸望向了燕望歡,眼裏竟浮起了幾分欣賞。
隻是這情緒是真是假。
但凡在場算個眼明心亮的,便都是有數。
“皇上,長平郡主這般機靈懂事,也不隻是是那戶人家,有這般的好運氣,能有幸娶到長平郡主?”
她雖兜了圈子,但話裏露出的意思,還是讓楚玉和六公主齊齊變了臉。
他們都曉得了虞憐錦的心意。
明著是在誇讚燕望歡,但實際上,卻是想要借著這次機會,掌住燕望歡的婚事。
皇上搖了搖頭,道:
“還沒呢。”
“長平郡主身上,有孝期在,此時若是想那些兒女私情,豈不是把禮義孝都忘到了腦後?”
六公主先是冷哼一聲,而後抬眸望向虞憐錦,毫不客氣地道:
“虞妃怎對長平郡主有這般大的興趣了?這整個宴席,不見你關心下父皇,有沒有喝酒傷了身子,倒是滿心,都在長平郡主的身上了!”
她已不是第一次出言維護燕望歡了。
而宴席當中的其他人。
也從驚訝,轉成了習以為常。
靖楚最刁蠻任性的六公主,成了燕望歡的至交好友。
她們的親近,可是讓不少人都大驚失色。
虞憐錦微微一怔,而後笑道:
“我怎能不關心皇上,隻是六公主的心思不在這裏,沒能瞧見罷了,至於長平郡主……”
她聲音一頓,而後又到:
“不過是之前聽皇上提起過,心裏麵好奇罷了,長平郡主應是不在意吧?”
當著無數雙眼睛的麵。
燕望歡想要在意,也是不當行了。
且她心底。
早就有了預感,也並無多少的驚訝。
“自然。”燕望歡微低了頭,“虞妃娘娘關心長平,長平高興還來不及,哪裏來會在意。”
她聲音一落。
眸光微不可查的向著楚霽的方向掃過。
他正巧也在望著燕望歡。
四目相對。
楚霽撞見她泛著笑意的黑眸,卻是一愣。
這感覺當真荒謬的很。
但他就是莫名生出了一種念頭。
燕望歡知曉,虞憐錦和他的關係。
但這根本就不可能!
虞憐錦是楚霽暗中培養,身家背景都無比幹淨,從小到大的經曆都有人佐證,即使皇上去查,也不會發現,虞憐錦和他之間有什麽聯係。
楚霽的眉越皺越緊。
眼中也浮起一抹凝重之色。
虞憐錦並未注意到楚霽的不對,她端起一杯酒,送到皇上手邊,笑著道:
“皇上,長平郡主做的這般好,隻賞給她一條狗,未免也太小氣了。”
“哦?”皇上拿過酒杯,一口喝了個幹淨,道:“那愛妃你說,賞她些什麽?”
“長平郡主年紀也不小了,雖說有孝期在什麽,但這婚事,總可以先定下來是的。”
虞憐錦瞥著燕望歡,繼續同皇上道:
“什麽賞賜,都比不過皇上親自賜下的婚約強。”
“賜婚?”
皇上微微皺起眉。
終於正眼看向了燕望歡。
似在斟酌著般。
燕望歡不單單是他封下的長平郡主,也是丞相府的三小姐,身後背著的權勢不小,定是嫁不得尋常人,但若是將她許給一位皇子的話.……
皇上渾濁的雙眼轉了轉。
在幾位皇子身上,挨個打量了一圈。
宴席至此。
已是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在揣測著皇上的心思。
但卻連燕丞相,都不敢開口多言一句。
六公主幾次想要張嘴,都被燕望歡用眼神止住。
皇上還未開口。
其他人怎可在此時擅言。
六公主已是心急如焚,更是不明白,燕望歡為何還能一臉的冷靜。
她難道。
不擔心皇上真的賜下婚?
若真將她和楚霽綁在一起,可該當如何?
燕望歡倒真是不慌,她身上的利益關乎太多,光是一個丞相府,所代表的東西就是不少。
除非皇上是真的老糊塗。
否則她的婚事,絕不會因為虞憐錦的三言兩語,就如此輕易的落定。
楚玉見皇上似在權衡,半晌都不做言語,再也忍耐不得。
他皺著眉,向著宴席某處使了個眼色。
“皇上!”
一道朗聲忽然想起,鄭秋實起了身,向著皇上行了一禮,沉聲道:
“可容臣鬥膽一言?”
皇上掃他一眼,道:
“愛卿直說便可。”
“長平郡主身披七殺星宿,乃大謀者,可耀紫薇星運,隻是近些年流年不利,尤其是夫妻宮殘,實在是不宜嫁娶,不然易生事端啊!”
鄭秋實唉聲歎氣。
說話之間,還好似極愧疚一般,不敢去看燕望歡。
他話說的古怪,大部分人雖聽不懂,卻能明白鄭秋實的意思。
但虞憐錦卻是嗤笑了一聲,道:
“這是什麽話?鄭卿家雖身處欽天監,卻是糊塗了不成?長平郡主有何本事,能耀靖楚的氣運?”
“虞妃娘娘有所不知。”鄭秋實低垂著頭,額上已是有冷汗布起,“這皆是臣夜觀天象所知,寧可信其有,耽擱郡主兩年時候,也不可傷損皇子!”
虞憐錦滿麵冷色,這些話在她聽來,都不過是些胡言亂語罷了。
這鄭秋實,定是燕望歡的人!
若非如此的話,哪會在此時出現,還說這些有的沒有的亂話。
虞憐錦好不容易抓見機會,自是不肯輕易放手,她還想要開口,皇上卻先搖了搖頭,道:
“愛卿說的,也並無道理。”
“皇上.……”
“長平年紀還小,她的婚事不急,就再放一放吧。”
皇上一言。
算是將賜婚一事,落定了帷幕。
楚玉和六公主都在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唯獨燕望歡。
仍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甚至還端起茶杯,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
六公主看不過去,左右瞄了一圈,低聲同她道:
“你就不急嗎?方才父皇可是差一點,就要將你賜婚給八皇兄了!”
“不會的。”
燕望歡雙手捧著茶杯,淡淡道:
“燕喚喜離世,此時我已等同於丞相府的嫡女,我的婚事,將很大可能決定燕丞相的立場。皇上的龍體近來越發的健朗,怎會在此時,做下這種,可能會讓皇子之間起動蕩的決定。”
六公主一愣,忍不住又問:
“剛才那個鄭……鄭.……,就是欽天監的大臣,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