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凶犬難馴
“噓!”
燕望歡上前一步,捂了六公主的嘴,低聲道:
“隔牆有耳,萬萬不可擅言!”
六公主也回過神來。
知曉剛才的言論,屬實是過界了些,若是被有心人聽得,落到皇上耳朵裏,指不定要被虞憐錦拿住話頭,又惹出什麽亂子來。
她冷哼一聲,雖是不再言語,但眼中怒色卻是半分不減。
“現在我向父皇求情,都是沒了用處,怕是七皇兄開口,境況也會同我相差不多。”
“你無需再多言。”燕望歡搖了搖頭,眸光掃過周圍,語氣愈發的輕緩,“我已是有辦法。”
“當真?虞憐錦是故意要針對你,定不會隻單單如此的,你可想好,要萬萬小心著!”
“我心裏有數。”
聽到燕望歡如此言說,六公主才勉強算是放下了心。
她邁開步子,心裏麵揣著的事情太多,連方向都沒有去瞧,隻胡亂尋了條路。
“你方才可注意到了?父皇被那虞憐錦哄的,連母後的顏麵,都是不顧了。”
燕望歡微微頷首,道:“皇後娘娘可是好生氣惱。”
“是啊,打從虞憐錦進宮之後,這後宮裏麵,就沒安生過,不隻是母後,連那些嬪妃,都要被虞憐錦給氣瘋了。”
六公主冷笑一聲,眼中有寒芒一閃而過。
她原是想要看熱鬧的。
畢竟皇家情誼淡薄。
連她和皇後之間,也沒多少母女間的孺慕之情。
但虞憐錦鬧到燕望歡身上,屬實是惹了六公主的不快。
“得想個辦法,收拾掉那虞憐錦。”
六公主沉吟了片刻,餘光掃了一眼燕望歡,道:
“不然,有她在皇宮裏麵,指不定哪天就哄著父皇,用什麽陰險的法子,索了你的性命了。”
燕望歡先是一怔。
知曉六公主的惱和憂,竟都是因由著她。
她輕笑了一聲,再次望向六公主時,眉眼間的神情,已是柔和了不少。
“公主這般惦記,我感激不盡。”
“誰惦記你?”六公主一揮袖擺,昂著頭,冷哼一聲,道:“本公主,不過是看虞憐錦那妖妃,很是不順眼罷了,少向自己臉上貼金,這同你可沒什麽關係!”
“公主如此說,我也就放心了。”
六公主瞪大了眼,“什麽放心?”
“若是欠下公主人情,可是不大好還的。”
“你……”
她說不過燕望歡。
整個京城都出了名的牙尖嘴利,在此時卻變成了笨嘴拙舌。
六公主雖然嘴上不願承認,但她之所以收拾虞憐錦,確實是為了燕望歡。
但此時一被否認。
她心裏麵又氣悶的很。
聲也不吭,一張俏臉也跟著沉了下來。
等要重新回到宴席當中,燕望歡的眸光一掃,見六公主的眉仍是皺著,她搖頭淺笑,道:
“我胡說的,六公主的心意,望歡收下了。”
六公主唇角一挑。
原本陰沉沉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她強壓住眼底的喜色,下頜一揚,傲然道:
“諒你還算懂事!”
燕望歡和六公主說著話,時辰已經過去了不少。
跟在六公主身後的宮女上前一步,道:
“公主,該回去了。”
六公主才剛好轉的心情,因這一句話,頓時散了不少。
她瞪了宮女一眼,又轉頭望向燕望歡。
花瓣一般的唇微微翕動了兩下。
她的眼眸當中,似是蘊藏了千言萬語。
但到最後。
卻隻說出了一句。
“小心。”
“我知曉。”
燕望歡應了一聲,伸手攙了六公主,和她一同向著來路回往。
離著宴席越近,耳畔嘈雜的聲響便越重。
眼看就要進了門。
一宮女手捧著酒壺,從側門匆匆走了出來。
她低垂著頭。
腳步邁的又太急。
並未注意著燕望歡和六公主。
等到一頭撞在了燕望歡的身上,才回過神,一臉惶恐的跪倒在地。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六公主瞪大了眼,瞧了一眼燕望歡,怒道:
“好你個狗奴才,眼睛瞎了是不是?給本公主.……”
“沒事的。”
燕望歡搖了搖頭。
視線掃過落在地上的酒壺,那裏麵幹幹淨淨,已是連一滴酒都沒有了。
六公主側眸一掃,見她身上並未沾染到髒汙,才冷著臉點點頭,道:
“滾下去領二十個板子,再有下一次,本公主就抽了你的骨頭當板子!”
那宮女打了個哆嗦,喏喏應了一聲,撿起滾到一邊的酒壺,緊忙著跑開了。
燕望歡瞧著她的背影,眉卻微微皺起了起來。
六公主注意到她的晃神,問:
“怎麽了?我也覺著二十板子太輕,不然還是把她的骨頭抽出去,當成板子用吧!”
“她的骨頭有什麽好的。”
燕望歡輕笑了聲,搖頭道:
“沒什麽,回去吧。”
酒已過半。
皇上麵上的醉態,已是更重了幾分,卻還在接著虞憐錦遞來的酒。
她唇角噙笑,似再同皇上低聲說著什麽悄悄話。
哄的皇上笑聲連連。
一見到燕望歡,虞憐錦頓時眼睛一亮。
她放下酒杯,向著方閣使了個眼色。
方閣立刻會意。
連忙起了身,走到正中央,朗聲笑道:
“皇上,微臣家裏的奴才,已將那惡犬送了過來。”
“哦?”
皇上抬了眼。
在一片朦朧當中,瞧見了方閣並不真切的影子。
“皇上,方才說好的,要請長平郡主,來幫忙訓一訓他家的狗,若是馴服了,皇上可要給郡主賞呢。”
虞憐錦勾唇一笑,意味深長的眼光掃過燕望歡,她柔著嗓子,再次道:
“臣妾當真好奇的很,郡主該如何,馴服那條不聽話的狗。”
“愛妃想看,就看。”
皇上大手一揮,下了吩咐道:
“把那條畜生,牽上來吧。”
“遵旨!”
方閣立刻應了聲,餘光掃過燕望歡,他向後連退幾步,將正中央的位置讓了出來。
隨著犬吠聲傳入耳中。
一條被粗鐵鏈拴著脖子的黑狗,被拽到了宴席當中。
當瞧清黑狗的模樣。
在場眾人,無一不是臉色一變。
說是一條狗,卻不知吃了什麽靈丹妙藥,竟長得如老虎一般大小。
它全身皆為墨色,不見一根雜毛,雙眼赤紅,帶著叫人看了都怕的凶戾。
連負責牽著狗的太監,都是一臉的恐懼,生怕這畜生發起瘋來,在這宴席裏鬧出什麽事。
方閣瞧著著黑狗,臉上閃過一抹喜色。
目光移至燕望歡的身上,他鞠下身,客客氣氣地道了句:
“如此,可就麻煩郡主了,也請郡主千萬小心,這畜生咬起人來,可是不鬆口的。”
他明麵上,瞧著是在提點燕望歡。
但那語氣裏透出的深意,卻怎都帶出了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黑狗狂吠不止。
卻不知為何,那雙赤紅的眼,隻向著燕望歡的方向。
“胡鬧!”
皇後被黑狗嚇了一跳,當即沉了臉,不悅道:
“皇上,這畜生凶得很,若是製不住,傷了誰的話……”
她的話還未說完,竟被虞憐錦毫不客氣地打斷:
“皇後娘娘,我靖楚的文武百官都在這裏,難道還不控製不住一條狗了,皇後太多心了。”
她斜眼瞧著皇後。
美眸當中,一片的嘲弄之色。
虞憐錦竟連遮掩都懶得。
直接同皇後明目張膽的做起了對。
皇後自是大怒。
然皇上卻又站在虞憐錦的那頭,笑道:
“朕的靖楚,能人無數,難道還能連一隻狗,都製服不了?皇後就安下心,好生瞧著這一場戲吧。”
“皇上!”
皇後加重了音量。
然而皇上,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嬌笑著的虞憐錦引了過去。
似是察覺到了皇後的視線。
虞憐錦抬了眼,甩過去一個頗為自得的眼神。
皇後?
一介虛名罷了。
什麽母儀天下,還不是要看她的臉色。
虞憐錦心情大好。
她居高臨下的望向燕望歡,心裏的不屑,也跟著水漲船高。
連皇後娘娘都不是她的對手。
更何況。
是一個小小的長平郡主了。
惡犬都已經被送到了宴席之中,那龐大的體型,以及沿著嘴角不停落下的涎水,都讓一種女眷尖叫連連。
連六公主也變了臉色。
她想要起身,趕到燕望歡的身邊。
卻被一個眼神止住。
燕望歡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示意六公主留在原地便好,而後,便同侯在一旁的太監道:
“勞駕,我要一些淨肉,以及一條長鞭,再有一柄刀。”
那太監哪裏被這般客氣過,正要應聲,但反應了下,還是緊忙望向了龍椅。
皇上微微頷首,蒼老的麵容上浮起一抹笑意,道:
“看來,長平郡主是又有法子了,給她拿來。”
太監應了一聲。
沒過多大一會兒,便將燕望歡要的東西,全都搬上了宴席。
裝滿了淨肉的木桶,皮革搓出來的長鞭,以及一柄,泛著寒芒的匕首。
燕望歡掃了一圈,也不多言。
她緩步上前。
距離黑狗已是越來越近。
已經到了足夠瞧清,黑狗眼中饑餓凶光。
也不知道。
它已經被餓了多久了。
看著燕望歡的眼神,猶如看著正在行走的食物一般。
周遭有吸冷氣的聲音響起。
無數惶恐的目光,落在燕望歡的身上。
他們都不知曉。
她到底是哪來的膽子。
敢如此去做。
莫非是不怕死的嗎?
“倒是條好狗。”
燕望歡再次上前。
同黑狗之間的距離,隻剩三步左右。
她抬起手,正要去拿肉,就聽一聲尖叫響起。
那牽著黑狗的太監,好似忽然沒了力氣般,手下一鬆,那黑狗便如脫韁野馬一般,向著燕望歡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