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不甘寂寞
楚玉來的匆忙。
燕望歡見他麵沉如水,步伐邁的又快又急,也猜到事情不小,便問:
“無事不登三寶殿,看來七皇子此番前來,定是有大事一樁啊。”
“是。”
楚玉也不廢話。
幹脆將秦依瀾失蹤不見,及後來在醫館起火,而後廢墟附近找到她的事,同燕望歡細細講了一遍。
末了,他還又道了句:
“我總覺著,這事兒太過古怪了些。但秦依瀾此時這番模樣,前因難糾,倒是這造成的後果,得需現在解決,半刻都耽誤不得!”
楚玉眉頭緊鎖。
隻在燕望歡麵前,他才能將心中的擔憂,現出一二。
“火是因何而起?”
燕望歡麵露驚色,為楚玉倒茶的指尖都是一頓,惹的茶水外流,四濺到桌上。
汾月連忙上前欲擦。
卻被燕望歡抬手阻住。
她掃了站在不遠處的真陽一眼,道:
“來收拾了。”
真陽一愣。
抬眸對上燕望歡的視線。
立刻了然了她的意思。
真陽也知曉,自己並非是個善於遮掩心思的。
若是被楚玉察覺出什麽端倪。
可就惹出了大麻煩。
“是。”
真陽立刻應了聲。
從汾月手裏,接過了帕子,擦掉桌子上的水漬,然後快步離了房門。
他雖一直低著頭。
卻也注意到,楚玉的目光,幾次都若有若無,自他的身上掃動。
他雖是來找燕望歡商討。
卻並非,對她沒有半分疑心的。
直到真陽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當中,楚玉才收回視線,繼續同燕望歡道:
“不出三日,秦依瀾瘋魔之事,便會傳遍整個京城,也就是說……”
“皇城之內及滿朝文武,都會知曉。”
燕望歡接了話茬,她早知楚玉心中的顧忌,卻並沒有多言的打算。
隻是皺了眉。
似是沉吟一般。
楚玉點點頭,留神注意著燕望歡的神情,道:
“且不說秦侍郎定會多心,父皇若是知曉了此事,定也會過問,而到時候,我連該如何解釋,都不知曉。”
“秦依瀾,去找那大夫,究竟所謂何事?竟是連你都要瞞著。”
“據說.……”楚玉歎息一聲,嗓音陡然一低,道:“是為了懷上子嗣。”
燕望歡先是一怔,而後笑著搖了搖頭,道:
“荒唐。”
“堂堂七皇子妃,居然背地裏偷偷摸摸的,去找一個江湖郎中,問求子的私方,還拿府裏成了家的奴婢試藥。”
楚玉越是說,眉頭皺的便越是緊。
此事若是講出去。
怕不是要連累整個七皇子府,都跟著受了汙名。
“七皇子妃也是為了你。”
燕望歡半垂著眼。
她驚訝了不過片刻,便定了心神,道:
“得先尋個能說得過去的由頭,交付給秦侍郎才行。不然他家的千金小姐,一嫁到你家裏麵去,先是重病,又來瘋傻的,心裏終歸是要生出幾分嫌隙在的。”
“是。”
楚玉歎息了一聲。
他抵著額角,眉眼之間,盡是難掩的疲累。
好不容易重新回了朝堂。
結果。
又出了亂子。
“但秦侍郎也並非不明理之人,隻要你表明了,不會有換個七皇子妃的意思,他就是心裏不滿,都到了這個份上,利益已經綁在一起,他不會輕而易舉,就轉投他人。”
燕望歡點著桌麵,緩緩又道:
“你該在意的,是如何調查前因,製止後果,及皇上做個合理的交代。此事,究竟真是意外,還是背後有誰在策劃,想要讓皇上對你失望,再離間秦侍郎。”
楚玉順著她的話,往下思索了片刻。
不由微微頷首。
“有道理,秦侍郎跟我交集已深,此時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就是因此事惱,也不會輕易下定決定,轉而投向他人。”
“你得需盡力,為秦依瀾救治,並且和他言明,大業若成,秦家所獲的地位,將無誰能動。”
“這我自然知曉。”楚玉麵色稍霽,道:“秦侍郎那邊,我自會盡力維持,但經由此事,也得留心堤防著他了。”
杯中的茶湯,已經泛起了涼。
汾月為燕望歡重新換了一杯熱茶。
又將屋角的炭盆,重新撥燃。
房內再次見了暖意。
然冷凝的氛圍,卻是仍然未散開。
“你覺著,會是楚霽嗎?秦依瀾若出了意外,秦侍郎自會同我生出嫌隙,而到時候,從中獲利最多的人,也就是楚霽了。”
楚玉壓著額角。
隻覺著細碎的漲痛感,從未有過半刻散過,反而越發的重了。
“楚霽?”
燕望歡掃了他一眼,道:
“八成就是他,但是沒憑沒據,即使定了楚霽,又能如何?你最先要做的,就是查一查,看你的府門當中,有沒有藏著其他人的探子。若是找到了,也算是個沒輸的太慘,為自己留下幾分薄麵。”
楚玉眼神一冷,道:
“我的府裏,確實不大幹淨,得好生清理一番了。”
“七皇子妃雖然聰敏,但個性屬實衝動了些,極容易將旁人的話聽入耳,然後做些衝動之事。”
燕望歡抿了口茶,等著熱流入了肚腹,才道:
“不知這有關七皇子妃之事,可是你自己調查出來的?”
“是白汝嫣,她告知我的。”
白汝嫣?
這名字一出口。
倒是讓汾月,都有些驚訝。
她還真沒想到。
在這一事中,竟然還有白汝嫣的影子。
燕望歡倒是不急不緩,隻意味深長地道了一句:
“她對七皇子妃,倒是在意的很。”
楚玉哪裏能聽不出她的暗意。
“你是說……”
“不過是隨口一句罷了,若是說嫌疑的話,你府裏麵,怕是除了你之外,隻有門口那兩隻石獅子,才是幹淨的。”
似是有些乏了,燕望歡輕歎了一聲,道:
“這還真是一日,都難以安穩。”
“太子之位遲遲未定,底下人心浮躁,各種亂七八糟的手段,都是動了起來。”
這亂事一而再再而三的鬧起,楚玉也是心煩的很。
他沉默半晌,才接著道:
“父皇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禦醫的藥沒了法子,反倒開始,信些其他的邪門歪道了。”
“邪門歪道,不是正好?”
燕望歡眸中帶笑,掃了楚玉一眼,道:
“不管你的府門裏出了什麽亂子,正事都耽誤不得,時辰差不多了,若真想著更進一步,此時,需得有些動作才行。”
“你是說……欽天監?”
楚玉眼中,有精茫一閃而過。
有關秦依瀾之事,固然重要不假。
但一切,
都得排在大業之後。
“坐在龍椅上的那人,還未到老糊塗之時,若是其他皇子,真想趁機用妖邪之術,怕是最多,隻能保住一條命。”
燕望歡低咳一聲,緩了緩,又道:
“但欽天監不同,畢竟為官,皇上對此早就幾分信任,趁機再有動作,也不易被察覺到。”
“我知曉了,等我回去,便吩咐欽天監的人,開始向父皇進言。”
“楚霽在欽天監,也有手段,你千萬得小心,最好先一步.……”
燕望歡指尖點水。
在桌麵上,輕輕劃下一道。
楚玉掃過一眼,麵色沉凝了幾分。
他微微頷首,道:
“此事關乎太重,我會差最親近之人去辦。”
“至於你府裏那些事,還是得盡快收拾了,免得前麵的事情沒處理完,還要為後方的瑣事,分出了心思去。”
楚玉同燕望歡聊這一通。
心中通透了不少。
秦依瀾雖瘋魔的突然,但畢竟還是有命在的,隻要她還活著,秦侍郎的那邊,便有托詞可以交代。
隻要先穩住秦侍郎。
楚玉就可以分出心思來。
為自己的皇位,好生謀奪一番。
既然皇上的身體,已是不如從前,為何不幹脆些退位讓賢?
龍椅之位,可是誰都想要去坐上一坐的。
楚玉眸光漸沉。
原本的溫潤之氣,被滔天的野望所取代。
燕望歡攏緊了衣袍,道:
“我身體還未恢複大好,就不多留你了。回去處理你自家的事情吧,這個冬天雪大,有些髒東西,很容易藏下來的。。”
她似是極累了一般。
本就不算好看的麵色,更加白了幾分。
楚玉不過瞧去一眼,心裏卻生出幾分急來,他去握燕望歡的手,口中也關心道:
“不是已經大好了嗎?怎還忽然又不舒服了起來?”
“病根而已,除不幹淨的。”
燕望歡向後一退,堪堪避了楚玉的手。
她再一次擺出了涇河分明的姿態。
合作歸合作。
但這情愛,終究是連半分都無。
楚玉握了個空,隻得苦笑一聲,如感慨一般道:
“我真不知道,究竟要做到什麽程度,才能得你眷顧一眼?”
“七皇子妃才剛遭了難,七皇子此時說這話,怕是不大合適吧?”
“你知曉,我對她並無多少……”
“時辰不早了。”
燕望歡阻了楚玉的話頭,幹脆的起了身,道:
“送殿下。”
她根本不在意,楚玉的心意,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
無論如何。
燕望歡對楚玉,都是從未有過半分的情愛。
既是不喜。
何須在意。
楚玉雖是無奈,卻隻能起身。
“那我就先走了,你好生休息,我趕明個,再過來看你。”
他走到門前。
身後卻忽然再次傳來,燕望歡清冷的嗓音。
她道:
“最後再勸七皇子一句。”
“已至生死關頭,寧可殺錯,也不能放過。”
“若不然,藏在你府裏的麻煩,可是會不甘寂寞,再次惹出亂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