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半瘋半癲
仿仍不相信,眼前這一幕為真般。
秦依瀾咬緊了牙關,再次沉著嗓子,如質問一般道:
“燕望歡,你真敢殺我?”
“我為何不敢?”
燕望歡反問了句。
隨意一甩短刀。
如紅線一般的血絲,滴滴落地。
秦依瀾隻覺麵頰一熱,她伸手一摸,再挪到視線當中,被那滿眼的赤紅,灼的一顆心都發了顫。
她至此才清醒過來。
燕望歡並非是在開玩笑,亦或者設下此局,隻為嚇唬威脅她一番。
她是真的,想要秦依瀾的命。
即使背負無數壓力。
縱然秦依瀾的死,可能會讓本就暗潮洶湧的京城,更多幾分凶險。
但燕望歡仍選擇了出手。
若是連槐蘭辛夷的仇都不能報。
就算能夠快些除掉楚霽。
亦不能讓她開懷。
秦依瀾見到侍衛倒在身前,本就惶恐不安,再撞了燕望歡眼底的殺意,更是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
“燕望歡,你不能……你不能殺我!”
她已經沒有退路。
身後是冰冷的牆壁。
而側方,則是垂手而立的老者。
所有的路,都已經被堵住。
秦依瀾真正陷入了孤立無援的狀況當中。
就如……
跪在雪地當中,滿心絕望的辛夷。
真陽眼眶泛起了紅。
他盯著秦依瀾,隻恨不得一刀捅進她的心窩。
憑什麽?
她這惡婦,能好好活在世上。
而他的辛夷,卻要被以最為嚴酷的法子,奪走了性命。
“沒什麽不能的。”
燕望歡將短刀遞送到真陽麵前,見秦依瀾這副崩潰的模樣,她的語氣,仍然平靜無波。
“誰的命,也不見得有多尊貴。”
真陽接了短刀。
眼中有無數複雜的神采閃過。
最後落定在了一片扭曲的怨恨之上。
秦依瀾的身子,抖的越發厲害,發鬢間的珠釵亂撞,掀起一片雜亂的脆響。
她幾乎要站不穩了。
“不……你不能殺我!燕望歡,你讓我離開,我絕對不會把今天的事說出去的!還有,你以後讓我做什麽,我都會去做的!我什麽都聽你的!”
秦依瀾也不知是從哪來的力氣。
竟是踉踉蹌蹌的上了前,一把抓住了燕望歡的衣袖。
她兩眼含淚。
原本嬌美的臉,已被畏懼所折磨的,近乎猙獰。
還哪裏有之前高高在上的七皇子妃的模樣了。
“來不及了。”
燕望歡歎息了一聲。
她冰冷的手,覆在了秦依瀾的掌背。
隻輕飄飄的一掃。
便讓秦依瀾,再抓不住她的袖口。
一瞬間。
心徹底歸為死灰一般。
“你投了個好胎,得了大小姐的身子,又成了七皇子妃,但這並不代表.……旁人就殺不得你。”
燕望歡轉身離去。
再不看秦依瀾一眼。
她還想開口,然真陽已經側過身,擋住了秦依瀾的路。
他頂著一雙赤紅的眼,露出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七皇子妃,落到我手裏,算你倒黴。”
秦依瀾茫然的抬起頭。
和真陽的目光相對。
她腳下一軟,直接跌坐在地。
“燕望歡!!!”
秦依瀾俯趴在地。
對著燕望歡的背影,哀嚎不休。
可惜。
她並未回頭。
而秦依瀾帶來的侍衛和後手。
也盡數成了地上的慘屍。
她七皇子身份,連她的命,都救不了。
“等從胡到,再殺了她。”
燕望歡推開房門。
嗅著漫天的血腥氣,又道了句:
“另外,把話審問清楚。”
“是。”
汾月應了一聲。
見秦依瀾還要向著燕望歡的身邊追去,她輕嗤一聲,飛起一腳,正中了秦依瀾的心窩。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氣。
秦依瀾金嬌玉貴的身子,哪裏扛得住這一下,臉色一白,嘴裏嘔出一口血來,竟是險些當場昏了過去。
汾月也是幹脆。
不想讓秦依瀾昏去,幹脆抓起她的衣襟,直接甩了狠狠兩個巴掌招呼。
秦依瀾一張臉又紅又腫。
鬢發盡數散亂。
如個瘋子般。
還哪裏能看出,原來那副尊貴無雙的模樣。
秦依瀾躺在地上。
張著嘴,連氣都喘不勻。
但即使如此。
她那怨毒的眼神,仍追在燕望歡的身上,嘴裏張張合合不停。
汾月湊的近些。
才聽清秦依瀾在說些什麽。
“燕望歡,我就是死了,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做鬼?”
汾月沉了眼,抓起秦依瀾的頭發。
迫使她抬了頭,同她四目相對。
“你聽好了,七皇子妃。”
汾月輕笑了一聲。
她眸底的冷意,如同洪水一般,幾要將秦依瀾吞沒。
“你就是做了鬼又如何?到了地獄裏麵,也有槐蘭和辛夷在等著你呢!你是無論如何,都鬥不過我家主子的。”
秦依瀾身體一顫。
也不知是認了汾月的話,還是已經瘋傻。
她不再提起燕望歡。
反倒是喃喃著,一聲聲喚起了楚玉的名字。
帶著血氣的嗓音,夾雜了淒楚和悲涼,穿過門扉,落到了燕望歡的耳中。
如同翠鳥臨死前的悲鳴。
當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然燕望歡卻是連看,都未轉頭看上一眼。
她隻是望著在咫尺之遙的玄衣男子,低聲道:
“這青天白日,人多眼又雜,你怎來還了?”
“擔心你。”
況錚上前一步。
將本就極近的距離,再次縮減了一尺。
他握了燕望歡冰冷的手,黑眸掃過緊閉的門扉,聽著秦依瀾的慘叫聲,道了句:
“你當真,是想要在這殺了她?”
“不。”
燕望歡搖了搖頭,道:
“看真陽和從胡的意思吧,不管他們是想要手刃秦依瀾,亦或者其他如何,我都有法子處理。終歸,她是一定要死的。”
況錚微微頷首。
見燕望歡麵有疲色,便道:
“可要去休息一會兒?這裏有我,你大可放心。”
“我沒事,從胡還未到,等他一會兒吧。”
燕望歡壓了壓額角。
強將眼底的疲色遮下。
這局,她布置了實在太久。
又每一步,都是凶險萬分。
打最一開始,便帶著搏一搏的心思。
操縱人心從不是易事。
且不管是楚玉亦或者白汝嫣秦依瀾,都並非尋常之輩。
想要他們沿著燕望歡的設想去走。
實為困難至極。
任何一步,都不能出半點的紕漏。
一但有馬腳露了出去。
便是功虧一簣。
幸好。
她終究,還是勝了。
燕望歡長長出了口氣,對著況錚,露出一個清淺的笑。
“況錚,此事雖成,但張老卻要即可出城,日後……”
仿是知曉了燕望歡想要什麽。
況錚含著笑,搖了搖頭。
他俯下身。
在一片屍山血海當中。
環抱住了燕望歡。
少年的身形,已在不知不覺間挺拔了不少。
足以將燕望歡,護在懷中。
為她擋下所有的風雪。
“望歡,隻要是你想要的,無論如何,我都心甘情願.……”
他低沉的嗓音浮在耳畔。
帶著淡淡的笑意。
卻又比誓言,更多了幾分堅決。
老者才一推開門,便見這一幕。
他連忙低下頭,本想悄無聲息的退到一邊,誰知燕望歡和況錚的目光,竟是齊齊落到了他的身上,讓他想藏,都是藏不下。
“這次之事,多虧張老了。”
燕望歡從況錚的懷中退出,向著張老,認真行了一禮。
“讓你身陷險境,是望歡的過失。”
“哎。”
張老連忙擺擺手,笑道:
“燕小姐無需如此,既是少爺的吩咐,無論赴湯蹈火,老奴都會做到,更何況……”
他的目光自燕望歡移至況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燕望歡同況錚對視一眼,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她自是清楚,張老會如此全力相助,不過是因她和況錚關係特殊。
並非是對她有多少恭敬。
“你先離開京城。”
況錚交代了句,又道:
“先回去。”
“這.……”張老猶豫了下,還是道:“少爺,那你要何時.……”
“用不了多久了。”
“那好。”
張老這才放下了心。
也不多留,攙起倒在一旁的老婦,一同向著燕望歡況錚行了一禮,而後快步離去。
他才離開不久。
從胡的身影,便越過了牆頭,如同一道幽魂般,出現在燕望歡的視線當中。
無需太多的話。
燕望歡向著房門的方向側過一眼。
“話問完,就由你了。”
從胡猛地攥緊了拳頭。
強烈的恨意在他眼中迸發。
他望向房門,那神情猙獰如惡鬼一般。
“謝主子。”
從胡鄭重的向著燕望歡行下一禮。
推開房門,帶著滿身的冷氣,邁過了門檻。
秦依瀾的哀嚎聲,在瞬間加重了不少。
從胡出身自楚霽身邊。
手段自是不少。
沒過多大一會兒。
房內便再也沒了聲息。
當從胡重新出現到燕望歡的麵前。
雖仍是一臉冷色,但眉宇之間的神情,卻是比往常平順了不少。
他的目光掃過況錚,落到燕望歡的身上,道:
“我並未殺她,暫留了一會兒她的命,足夠她瘋瘋癲癲的,死在七皇子府裏,也能少些麻煩。”
燕望歡的目光落向秦依瀾。
隻見她蜷在牆角,一頭疏離整齊的發,已徹底散亂,亂糟糟的堆在頭上,瞧著無比的狼狽。
她兩眼無神。
嘴裏麵喃喃不休。
也不知曉,在說些什麽。
秦依瀾的身上,見不著外傷。
但瞧她那瘋瘋癲癲的模樣,也知曉從胡他們下手,絕沒留什麽情麵。
她已經受過了人間極苦。
神智被逼至半瘋。
早已不再清醒。
“主子,要怎麽,把她送回去?”
汾月擦著手,瞥了一眼秦依瀾,笑道:
“要就這麽丟回去,可就有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