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死訊傳來
“主子,這見可是行?”
辛夷手舉著一套湖藍色的長襖,瞧著衣擺處繡著的雲魚紋樣,頷首道:
“料子不錯,是之前皇上賞下來的,紋樣雖然簡單了些,但繡功也算得上精巧。但最重要的,還是夠厚實。主子穿在身上,不會覺著冷!”
她笑得一臉傻氣。
趁著手裏的湖藍長襖,都多出了幾分鮮活。
汾月走過去,從辛夷的手中,接過了衣裳,笑著在她頭上輕點了下,道:
“不過是去一趟七皇子,這短短一路,能冷到什麽地方去?況且,還有手爐捧著,我在灌一個湯婆子,隨時帶在身邊,總是不會冷到主子的。”
她將衣裳送到了燕望歡麵前,猶豫了下,再次同辛夷道了句:
“你呀,就少操心一些,到外麵,去看一看真陽的馬車,準備的怎麽樣了?”
“我?”
辛夷一愣。
麵上有猶豫之色,飛山而過。
她瞥了一眼燕望歡,又看了看汾月,到底是沒挪步子,隻道:
“我還在留下,幫主子挑一挑首飾吧?這身湖藍色的衣裳,還是用翡翠去襯,最合適不過了!”
這話題轉的著實有些僵硬。
莫說是汾月了。
怕是外頭趕冬的燕子,都能瞧出一抹端倪。
汾月還想開口,但張了張嘴,又是不知,該如何去勸了。
算了。
該做的,她都已經做完。
自語這兩個別扭的,什麽時候能和好,就是他們自己的事兒了。
“雖還是要去七皇子府,走上一遭,但卻覺著,似是輕鬆了不少似的。”
汾月喟歎一聲,視線轉動,穿過窗戶,落到院子角落裏,那顆正在落葉的老樹上。
近來,實在是事情不少。
忙的仿是連喘息,都沒了空閑。
但這忽然一閑下來,反倒是心裏麵,惶惶不安的。
總覺得,好像總有什麽,仍沒有放下。
“空閑還不好?非得弄得滿身傷,才算甘心?你怕不是,想的太多了些。”
辛夷從首飾盒裏,挑挑揀揀的,也沒選的出來。
她幹脆將翡翠的首飾,全都送到了燕望歡的身邊,道:
“主子,挑一套吧。”
畢竟是要去七皇子府。
燕望歡又是有個郡主的身份在。
禮數和規格都是弱不得。
她眸光一掃。
定在了放在最角落,那套翡翠首飾上。
“就這些吧。”
“這些?”
辛夷一怔。
低頭瞧了一眼,恍然道:
“我知曉,之前槐蘭姐同我說起過,這些老夫人賞賜給主子的,不過……”
老夫人所贈的首飾,自是品貌非凡。
可燕望歡此時身上的穿戴,卻是些在皇宮當中,都屬稀罕的物件。
相比之下。
這套翡翠首飾,已是極為平庸。
但既是燕望歡的吩咐。
辛夷自是不會多言。
她幫著燕望歡戴好了首飾,又將衣擺處的細褶,小心翼翼的撫平。
前後忙活了將近半個多時辰。
才算是,將將可以出門。
辛夷走在燕望歡身前,伸手才剛一推開門,就看了真陽陰沉著的臉。
四目相對。
他們皆是一愣。
但此時,已經沒有空閑去多說。
真陽上前一步,半跪在燕望歡的身上,他深吸口氣,緩緩道:
“主子,老夫人.……薨了!”
燕望歡愣住了。
而汾月和辛夷,也都是傻在了原地。
距離開老夫人的房間,前後不過才一個時辰左右。
之前見她,雖是虛弱了些,但絕不至於,到會沒了命的程度。
這短短時間裏。
為何,會忽然離世?
汾月皺了眉,上前一步,詢道:
“可有去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好端端的人,怎麽都是不可能,會忽然就沒了的呀?”
她難得有些焦躁。
而辛夷,也一樣是慌張的緊。
她看向燕望歡,心尖重重哆嗦了兩下,顫著嗓子,用最低的音,小心地詢:
“主子,你臉色不大好,可千萬莫要太難過,保重身體要緊……”
從口中吐出的聲響,越發的單薄。
到後來。
已是連一個字,都念不出來了。
辛夷心裏難過緊。
倒也不是因著老夫人離去,而是一想到,連老夫人都走了,這偌大的丞相府裏,燕望歡就真的再無一個,還能稱得上是親眷之人。
燕望歡深吸口氣。
瑟瑟寒風,從呼吸間,傳入到五髒六腑。
仿是連全身上下所有的血,都被凍僵了一般。
方才。
原來未有這般冷的。
“讓曹大夫過去了嗎?”
燕望歡半垂著眼,步調一轉,走向了老夫人院兒的方向。
真陽立刻跟上,他微微垂著頭,回話道:
“已經過去了,但具體有什麽消息,還不知曉。”
燕望歡微微頷首。
眼底蘊藏著的冷意,幾乎要凝成風暴。
她越走越快。
汾月和真陽倒是還好,但辛夷已經要是小跑,才能勉強跟上。
“老夫人是什麽時辰走的?她走時,有誰在身邊?”
一個個問題,都接連拋出口。
真陽偷瞥了眼燕望歡,不敢有半分的耽擱,連忙回話道:
“具體是什麽時辰走的,還不知曉,曹大夫應能清楚一些,但要是具體的,還是要仵作來瞧。”
抿緊了泛幹的唇,真陽緩了口氣,再次道:
“是張媽發現的老夫人離世,當時隻有葛小青,在老夫人的房中。”
“葛小青?”
辛夷皺起眉,細細思索了一番,道:
“主子之前同她交代過,要她盡快離去,但她卻仍留下下來,之後老夫人又忽然離世,這.……”
無論怎麽去想。
葛小青同老夫人離世之間,都有著不少的聯係。
“她沒有這麽做的理由。”汾月搖了搖頭,道:“這些日子,誰都知曉葛小青,經常陪伴在老夫人的身邊,加上肚子裏麵,已經懷了個小少爺,所以頗受老夫人的喜愛。此時對老夫人動手,對她來說,是百害而無一利。”
“可是.……”
辛夷張了張嘴。
本欲脫出口的話,又在觸上了汾月眼神的瞬間,連忙咽下。
她左右張望了一圈,瞧著四下無人,才算鬆了口氣。
“葛小青不蠢。”
燕望歡終於開了口。
她這一句話,算是洗清了葛小青身上的懷疑。
但她很快,又道了句:
“不過葛小青這次,是脫不開身了。”
老夫人去世,不同於大夫人以及燕喚喜。
事關實在重大。
而燕丞相,不管真情真意有幾分,在孝道上,終究是不會也不敢錯下半分。
不論老夫人究竟是被暗害,還是忽然病重。
葛小青都要倒大黴了。
燕望歡趕到時,葛小青正癱坐在房門口。
她捧著肚子,一張嬌美的臉蛋上,盡是惶然的呆滯。
就連走到身旁的腳步聲,都是沒有注意到。
還是汾月故意用力跺了兩下腳。
葛小青才身體一震,布滿了血色的雙眸,緩緩抬起。
她似是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瞧清楚了燕望歡的臉。
但隻著一眼。
卻仿佛讓葛小青回光返照一般。
她一把抓住燕望歡的衣擺,用力之大,甚至讓手指尖都泛起了白。
布料傳來細微的撕裂響。
卻是沒有誰,會去注意了。
“郡主.……”
葛小青張了張嘴。
眼中的淚意,緩緩滾落。
她望著燕望歡,顫著嗓子,道: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葛小青是個聰明人。
當她親眼看到,老夫人的屍體那一刻,就已經知曉,大事不妙。
她身在臥房當中。
同老夫人之間,隻隔著一個屏風的距離。
如此。
卻是什麽都不知曉。
但這話說出去,怎麽可能會有人相信。
且還用最重要的一點。
曹大夫走出門,先是瞥了一眼葛小青,而後才道:
“老夫人,並非是忽發疾病,更像是.……”
他略一猶豫。
看燕望歡頷首示意,才繼續道:
“對於驗屍,我並不在在行,不過是略懂一些,也不敢枉論。隻不過以淺薄之見來看,老夫人的狀況,有些像是因著無法喘息,所以.……”
“悶死的。”
燕望歡接了話。
她半闔著眼,心下已是了然。
此地畢竟人多眼雜,曹大夫不敢直言,但那意思,已是表明的清清楚楚。
老夫人忽然離世,是有他人暗害。
而之前同老夫人在一個臥房的葛小青,自是嫌疑最大。
葛小青哪裏能想不通這其中關節,打了個寒顫,她仰視著燕望歡,顫著嗓子,慌張道:
“郡主!真的不是我..我沒有理由,也不需要,去殺老夫人的!”
“我知曉。”
燕望歡並非是信她。
不過是缺少理由,且利益太少。
再者。
就是葛小青真的想要殺老夫人,又會在動手之後,還繼續留在房間裏裝睡?
怕不是把這丞相府的其他人,都當成了傻子。
“但我知曉,不代表其他人也知曉。”
燕望歡歎息了一聲,向後退了一步。
而汾月也適時的蹲下身,掰開了葛小青抓著燕望歡衣擺的手。
“葛小青,這次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清冷的聲響,傳入耳中。
卻帶給了葛小青,一陣更加絕望的恐慌。
燕望歡的這話,是什麽意思?
是要……
放棄她了?
可是她不想死啊!
榮華富貴都已近在眼前,葛小青怎麽可能,會甘心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