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漁翁得利
蕭渙的言辭,無疑是要在皇上的氣頭上,再添加一把火。
但他本性如此。
向來都是直言不諱。
即使逆耳,也照說不誤。
有關於近來鎮國將軍府中,這一連串的亂事。
即使到了此時此刻,知曉王氏叛國。
蕭渙心中的疑惑。
也仍未散去。
一切,都太過的巧合了。
好似所有的發展,都沿著幕後一雙手的布局,在緩緩走去。
但如果真的有人在暗中操縱。
那又會是誰?
會有如此可怕的城府。
以及將整個皇城,都玩弄在鼓掌當中的布局。
得是多可怕的存在。
蕭渙滿心疑惑。
但這些猜測,卻又過是他一人的揣測,不可輕易言說在外。
而皇上的怒氣。
也並未因蕭渙逆耳的忠言,消下多少。
眼中有冷意一閃而過,皇上怒聲道:
“居然,還有一個餘孽?!”
蕭渙一愣。
他聽出了皇上言語當中的殺意。
是同他的意願,背道而馳。
他是想要抓到衛獻,然後好生打探一番,將一切種種,都問個究竟出來。
但皇上的意思,分明就是斬草除根。
一個不留!
蕭渙心底泛起一陣急來,正要開口勸說。
就聽皇上再次道:
“此事,由你們,再加九皇子三人來處理,定當盡快抓到衛家餘孽。叛國之人,罪不可恕,若是讓他跑了,靖楚國威又何在!”
一下吩咐了三個皇子。
可見,皇上對此事,相當的上心。
楚玉的緊皺的眉頭略鬆,連忙低聲應道:
“兒臣遵命。”
楚霽也跟著低下頭。
隻是眼中的陰沉之色,卻是未有絲毫散開。
又過了半個時辰。
楚玉楚霽及蕭渙終離了禦書房。
他們三個麵色各異。
其中屬蕭渙腳步最是匆忙,隻隨口道了一句,便是快步離去。
剩下楚玉和楚霽二人並肩而行。
卻是誰都未曾開口。
直到離了門口。
一輛不大起眼的藍頂馬車,就停在宮門不遠處。
赤色的衣擺灼了視線的一角。
楚玉勾唇一笑,加快了腳步迎上前,壓低嗓子,輕聲道:
“未想郡主在這,讓你久等了。”
燕望歡微微頷首。
卻是未多看楚玉一眼。
視線越過他,落到了楚霽身上。
彼此之間,相隔並不算太遠。
足夠看清彼此眼中浮蕩著的神情。
楚霽頗為罕見的,斂了置放在唇角的笑意。
他麵無表情看,同燕望歡四目相對間,眼底的陰冷之色,陡然更重了幾分。。
是她。
他早已確定。
楚玉沒有這番本事。
能讓他自己在死局當中,涅槃重生。
但燕望歡可以。
她又一次的,讓楚玉翻了身。
楚霽忽然閉了眼。
等他再次睜開雙眸時,卻是笑了。
“郡主好本事。”
楚霽彎了腰,向著燕望歡行了一禮,薄唇微動,無聲地道了句:
“這一次,是我輸了。”
他並非自大之人。
但這局,布的雖是匆忙,卻也算是完善。
一旦成了。
絕對可以讓楚玉永世不得翻身。
誰知曉,會有一個燕望歡的出現。
讓楚霽所有的謀算,都成了一場空。
且楚玉這次被叫進宮門,被皇上吩咐,同他和楚濂,一同去追查衛獻。
顯然,已是將過往錯處,都既往不咎的意思。
楚霽這一次的局。
不僅沒害得成楚玉。
反而,讓他重新出現在皇上麵前。
估計很快。
就要再入朝堂。
成為風光無限的七皇子。
胸口的鬱結之氣,逼上了喉頭。
楚霽一口咬下舌尖。
刺了滿口的腥甜。
但唇角的那抹弧度,卻是沒有半分散去的意思。
他走上前,頂著楚玉戒備的視線,同燕望歡笑著道:
“郡主,我過去從未羨慕過誰,然這一次,我倒當真是,是嫉妒起七皇兄了。”
分明是如同調笑一般的語氣。
然而楚霽的眼中,卻是未有半分的笑意。
“八皇弟,紅顏知己不少,何須羨慕我同望歡的交情?”
楚玉負手而立,刻意挪了步子,站到燕望歡身側,同她並肩而立。
他唇角噙笑。
隻背負在身後的手指微微顫動,顯然是在強壓怒氣。
彼此之間,都是心知肚明的深仇大怨。
但麵上,卻還是要保持住,那副兄友弟恭的姿態。
楚霽眯了眼,微微搖頭,道;
“那些尋常人,怎能同望歡相比。”
燕望歡退了半步。
同他們兩個,都隔了些距離,之後才道:
“我也不過,是庸庸碌碌的紅塵當中,一俗氣人。二位殿下謬讚了,望歡愧不敢當。”
“若是你不認,那這世上,就沒有敢當之人了。”
楚玉應和了一聲,看她不想多說,也是道:
“八皇弟,時辰已經不早了,我先送望歡回府,我們過後再聊。”
楚霽點點頭,道:“送七皇兄。”
楚玉同燕望歡上了馬車。
未有絲毫停留。
車馬用力一甩馬鞭,馬車很快駛進了夜色當中。
楚霽卻是未急著離開。
他站在原地。
望著馬車緩緩消失的影子,麵上一片陰鬱。
有小廝跑上前,將鬥篷披上楚霽的肩頭,低聲勸道:
“主子,時辰晚了,回去吧。”
楚霽並未回話。
等到馬車徹底沒了影子。
他才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待得馬車一動,楚玉便迫不及待的,將在禦書房當中,所發生的種種,同燕望歡道了一遍。
末了,還又道:
“父皇要我和八皇弟九皇弟一起,追查衛獻,倒是個難得的機會。我若是能在他們之前,先一步找到衛獻,那父皇定然.……”
“你找不到衛獻。”
燕望歡阻了楚玉的話,她垂著眼,掌心捧著的暖爐,熱意散去了大半。
已是察覺不到多少暖了。
楚玉一怔,皺了眉,詢道:
“你說衛獻已經.……”
“不,他還活的好好的。”燕望歡終於瞥了楚玉一眼,道:“但你,不能,也不可以找到他。”
楚玉不知緣由。
他本以為,這次奉命捉拿衛獻,是個極好的機會。
由此。
可以重新獲得皇上的信任。
再入朝堂。
但燕望歡卻是這般言辭。
楚玉本可以不信她,但有了之前的教訓,他還是微微頷首,道:
“我知曉了。”
他沒有問太多。
捏著額角,眉宇之間盡是思索之色。
這一個晚上。
出了太多的亂事。
不同於燕望歡和楚霽。
對楚玉來說,這所有一切,都極為突然。
他太需得一點時間,來好好理清思緒。
但還不等楚玉想明。
燕望歡已經遞了一封信,到楚玉麵前,道:
“這是原本,蕭大人應搜到的東西。”
楚玉伸手接過,展開一看,麵色卻是陡然一變。
“這..這是……”
“是楚霽偽造的,你和王氏的來往書信。”
燕望歡輕歎一聲。
就是她和楚霽不共戴天。
也不得不佩服。
短短不到一日的時間,楚霽竟能布置這一步。
當真是老謀深算。
但凡燕望歡有了些許的疏忽。
楚玉現在,可就不能坐在這裏,同她說著話了。
“這信上講,你知曉衛鞅的死因,隻是事關重大,要和王氏在城外一見,親自言說。”
燕望歡望向楚玉,道:
“不管是字跡,還是行書風格,這信紙上,都同你一般無二。”
“若是蕭渙搜到這封信,那.……”楚玉深吸口氣,隻覺一陣冷汗,在瞬間打濕了衣衫,“我定當,是洗不清嫌疑了。”
“這封信語焉不詳,做不得大數,也無法證明,你殺了王氏。但楚霽隻要買通一些仆從,證明你深夜有過離府。那不管如何解釋,你違抗皇命偷偷出府,以及和鎮國將軍府私相授受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燕望歡聲音不重。
但那一字一句,卻讓楚玉遍體生寒。
當真是好深沉的謀算!
楚霽知曉,將王氏之死一事,算在楚玉身上極難。
但他隻要將二者之間,扯上關係。
那以楚玉現在的戴罪之身。
就注定,徹底陷落。
楚霽布置的極好。
唯一出的差池。
是未曾料到,燕望歡對他的了解。
當他向皇上請命的那一刻。
她就已經,猜到了楚霽會有所動作。
他的人前腳放了信離開。
燕望歡便換了一封,放到了原位。
神不知鬼不覺。
隻不過將輸贏,顛倒了過來。
“望歡.……”
楚玉深吸口氣,望向燕望歡的神情當中,更多了幾分敬重。
“這次,當真要感謝你了。”
“你暫且,還無需謝我。”
燕望歡搖搖頭,眉宇之間劃過一抹凝色,她道:
“此事,還沒有完。我雖是在信中留下,王氏欲要叛逃的信息,但畢竟太過倉促。有些內容,過於的粗略,蕭大人應是一眼,就瞧出到不對勁來。”
“是。”楚玉也皺了眉,道:“在禦書房中,蕭渙就已經提出了不對。”
“皇上即使信了王氏叛逃,但她是為何而死,凶手仍是不知。”燕望歡聲音一頓,瞥了楚玉一眼,道:“漏洞實在太多,我來不及一一填補,但這些,都必須越快彌補越好。無論如何,都要坐實了王氏叛逃一事,不然,你可就要.……”
她並未把話說完。
但楚玉,卻哪裏會不懂。
他也知事態嚴重,此時還並未可以放鬆之際。
楚霽那邊,定時不會善罷甘休。
在他找到疏漏,再次發難前,定要將王氏一事,徹底塵埃落定才行。
楚玉沉吟了片刻,緩緩點了點頭,道:
“望歡放心,此事嚴重,我定當小心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