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引君入甕
“既知如此,他就該同意主子的法子。”
辛夷摸著下頜,喃喃道:
“若是真按照主子說的去做,七皇子藏身在後,集百官上書,推八皇子為太子。那現在倒黴的人,可就不是七皇子,而是八皇子了!”
真陽嘴裏嚼著瓜子皮,含糊不清地道:
“他不敢賭的,萬一計劃不成,反倒推了楚霽登上太子之位,楚玉可該當如何?全部心血,都為了他人做嫁衣裳,怕不是要直接被氣死過去!”
“不會,就是楚霽真的當上太子,楚玉的人,也不會立刻就倒戈相向,他的底氣還在,不會弱所謂的太子多少。”
汾月沉思了片刻,又沉聲道:
“但我覺著,此時的楚霽,還真坐不成太子。”
他們七嘴八舌的討論了半天。
卻仍是沒攏出個結論來。
汾月皺緊了眉,壓低了聲響,詢燕望歡道:
“主子,你說著七皇子,下一步還能如何去走?”
楚玉似是已踏入絕境。
但燕望歡說他有望,那在汾月等看來,就是定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他們的主子,總是不會錯的。
“他走不得。”
但燕望歡卻搖了頭。
書信寫至一半。
她便停了筆。
眸光掃過紙上的一字一句,歎息一聲,將信紙送到燭火中燃燒殆盡。
對於此時的楚玉來講,一切言語,怕都是無用功。
燕望歡也沒心思,想要如何安慰他。
若是真就從此萎靡。
那座高高在上的龍椅,楚玉就莫要癡想半分了。
她沉思片刻。
最後隻在紙上落下四字。
辛夷探頭過來一瞧,驚訝道:
“臥薪嚐膽?”
真陽也瞥過一眼,詢問:
“主子,這是何意?”
汾月瞪他一眼,接過了信紙,小心折好,又裝進信封之中,仔細密封,才道:
“同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懂,曹大夫忙著,你快送信去吧!”
“好。”
真陽應了一聲。
將信揣進了懷裏,即將踏出門時,他忽然回過頭,望向辛夷,笑著道:
“喂!我回來,可會有瓜子仁吃啊?”
“快去吧你!”
辛夷翻了個白眼。
雙手叉腰,沒好氣的罵道:
“滿腦子都是吃!等你回來,我給你剝十斤瓜子仁,我瞧你要是吃不完的!”
“吃的完,多少都吃得完啊……”
真陽腳步不停,已是走得遠了,但聲響卻是遙遙傳來。
言談中噙著的無賴之氣,讓汾月都忍不住勾了唇角。
她瞥了一眼辛夷,本欲開口,卻見她嘴裏雖然罵罵咧咧個不停,但卻真的,開始剝起了瓜子仁。
注意到了汾月的目光,辛夷臉一紅,急忙解釋道:
“我……我這是為了主子……”
“主子那還有可多呢,你還是為我的蠢弟弟,剝一些吧!”
汾月打斷了她的話,眼中滿是調侃。
辛夷張了張嘴。
像是要反駁她的話。
但實在嘴拙,憋了半天,都念不出一個字來。
到後來,隻哼了一聲,低頭繼續剝起了瓜子仁。
但辛夷都已經剝滿了兩碟。
真陽卻還未歸來。
不過是去七皇子府送了一封信而已。
哪裏用的了這長的時辰?
可別是.……
辛夷有些慌。
正要同燕望歡開口,便見從胡快步進了門。
他先是望了辛夷一眼,而後道:
“真陽他……出事了。”
辛夷一怔。
不知曉為何,眼前似是有些發花。
兩條腿也跟著泛軟。
整個人跌回椅子當中,她望向燕望歡,喃喃道:
“主……主子,真陽他……”
辛夷心亂如麻。
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定心。”
燕望歡起了身,掌心覆在辛夷肩頭,輕聲道:
“先聽從胡說完。”
“是鎮國將軍府的王氏。”
從胡眸底閃過一抹冷意,他上前一步,從袖口摸出一封信,送到燕望歡麵前,低聲道:
“她真是要瘋了。”
衛鞅衛獻,一死一失蹤。
燕喚喜被烈火吞沒。
大夫人隨之離世。
王氏的一眾家人相繼殞命。
京城當中的衛姓人,幾乎死了個幹淨。
整個鎮國將軍府,如空殼一般。
她如何不瘋?
燕望歡展了信件,飛掠了一遍,道:
“王氏想要我去見她一麵。”
“為何?”
辛夷一愣,陡然瞪大了眼,驚呼道:
“主子,她不是不知曉,你同衛鞅衛獻的事有關,為何還.……”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從胡道:
“大夫人。”
辛夷這才明白過來。
許是王氏,還未查清衛鞅衛獻的事,都同燕望歡有所幹係。
但大夫人的死,定然要記她的頭上。
此時找不到其他的仇家。
所有的恨,自然都集中算成了燕望歡的賬。
短短這些時日。
王氏遭受了無數打擊。
她無論如何,都要做些什麽,慰藉衛家人在天之靈。
“主子.……”
胸口有無數情緒翻湧。
辛夷咬著牙,吐出口的言語,卻是帶著幾分顫意。
“那王氏已經瘋了,你不能去.……”
她知曉。
當這話一出口,便是棄了真陽於不顧。
燕望歡若是不去。
王氏定然不會留他性命。
辛夷心如刀絞,幾乎要喘息不得。
但若是要救真陽,則要燕望歡以身犯險,辛夷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汾月踏進門,正巧聽見辛夷的言語。
她一愣,快步上了前,看完了信紙上的內容,她眼底有驚駭之情飛閃而過。
“真陽他……”
話到一半。
汾月連忙閉了嘴。
她同真陽是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匪淺。
真陽遇危,她自然不能放心。
“主子。”
汾月深吸口氣,沉聲道:
“王氏來者不善,且我們都不知曉,她是否查見了,衛獻的失蹤及衛鞅的死,和主子的幹係。但即使隻因大夫人,所積累下的仇,就足夠她舍命報複的了。所以.……主子絕對不能去!”
從胡微微頷首,也道:
“不能去。王氏年歲已高,又無所牽掛,極有可能不惜性命,也要報複。”
他們兩個都是同樣言辭。
王氏估計已經找了許久的機會。
不過燕望歡最近雜事纏身,多日閉門不出。
而來往送信,又常常都是曹大夫。
不過是因今個,老夫人抱恙,曹大夫實在走不開,才差了真陽過去。
他跟在燕望歡身邊,也有了些時日。
不算生麵孔。
既然抓不著燕望歡。
便截了真陽回去。
燕望歡願意露麵是最好,即使不願……
除了一個她的心腹,也暫緩了王氏的火氣。
王氏既已瘋癲。
便再也沒了顧忌。
從胡汾月都是知曉,燕望歡若是前去,定是危機重重,十死無生。
辛夷用力揉了揉額角,也跟著道:
“主子你真的不能去啊!”
她紅著眼。
吐出口的聲音,都哆嗦的厲害。
但即使如此。
心意卻仍是堅定無比。
真陽是王氏隨手丟出的棋子。
為的,就是要燕望歡的命。
“主子。”
汾月歎息一聲,低聲道:
“我和真陽,雖是被少爺派來保護主子的,但跟著主子身邊這麽久,是真的信服了主子,這條命,也願意為了主子舍掉。”
要放棄真陽,看著自己從小的同伴沒命。
汾月心裏,可謂是相當的不好受。
但若是燕望歡去了。
真陽可能平安。
燕望歡卻一定難逃一死。
王氏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怕不是賭上自己的老命,也要帶燕望歡一同下地獄。
從胡話不多。
隻緊盯了燕望歡,一字一頓道:
“不能去。”
汾月長歎一聲,瞥了一眼辛夷,再次道:
“主子,我了解真陽,這也會是他的選擇,他絕對不會怪你的。”
他們連聲相勸。
眼底雖是沉著一抹痛意。
言語當中的意思,卻沒有絲毫變動。
這明晃晃的局。
無論如何,燕望歡都不能踏進去。
指尖將信紙捏住褶皺。
燕望歡卻是笑了。
抬眸掃過他們三人,她緩緩道:
“但我,會怪我自己。”
她這話一出。
便是明了辛夷。
辛夷和汾月皆是一愣,連忙道:
“主子不可!這是……”
“這是王氏布下的一個局,為的是引我進圈套,好要了我的命。”
燕望歡打斷她們的話,語氣當中,仍是波瀾不驚。
王氏的意圖,她哪裏能不知曉。
但她既然會抓真陽。
就是代表,實在是黔驢技窮,沒了它法。
燕望歡的心意,在看完了信後,便定了下來。
沒有任何斟酌和考慮。
真陽她一定要救!
是局也好。
是套也罷。
縱使連真陽自己,都選擇了放棄。
燕望歡也不會棄他不顧。
且王氏的報複,不會結束。
她今個可以抓真陽。
明日,就還能擒從胡汾月等眾。
難道等著一個個,全都被王氏誅殺。
隻剩下燕望歡獨自,藏匿於府門當中,不敢見天日,隻為了避開王氏嗎?
怎麽可能?!
她可以忍下一時之恨。
但卻做不到,永遠當個縮頭烏龜。
真陽對她,素來都是忠心耿耿。
縱使知道前方是條死路。
燕望歡也會為了他,走上一走。
再者。
她雖然犯險。
但最後會死的,還不定是誰。
眼中有精茫一閃而過。
燕望歡將信紙折好,送到汾月手中,低聲吩咐了一句。
汾月一怔,點了點頭,連忙快步離開。
辛夷本想說些什麽。
卻見燕望歡搖了搖頭,柔聲道:
“放心,且等著吧,我一定,帶他平安歸來。”
辛夷一怔。
眼眶莫名有些泛熱。
她吸了口氣,輕輕應了一聲。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