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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是我有過

  “我的親事?”


  燕望歡雖是不驚。


  卻也笑了。


  她仿是瞧見了什麽極為有趣的戲碼一般。


  向上微抬了柳眉,詢道:


  “不知爹是想,將我許給誰呢?”


  她的語氣實在是輕佻的很。


  聽得燕丞相心火更旺。


  但他到底是忍了沒有發作,沉了臉,冷聲道:

  “暫且不急,容為父再好好想想。”


  燕喚喜毀了容貌。


  其他女兒,又都是不當用的。


  即使並不滿意。


  但燕望歡已是燕丞相手中,最重的籌碼了。


  她的婚事,關乎到燕丞相日後的仕途和富貴。


  他是有心思,想要燕望歡,嫁進下一任皇帝後宮當中。


  以她的身份地位。


  再加上燕丞相的幫襯。


  是極有可能。


  登上後位!


  成母儀天下。


  隻不過.……

  燕望歡卻不是個聽話的。


  她身上的刺太紮手。


  得好生磨一磨。


  才能當用。


  燕丞相心裏有了定論。


  再次望向燕望歡的眼神,已是少了些思慮。


  也不想在這和她相看兩生厭。


  幹脆道:

  “你且歇著吧,若非進宮陪伴公主,就莫要離開相府了。”


  燕望歡起了身。


  淡淡道:

  “是。”


  燕丞相甩袖離去。


  臉色依然不算好看。


  他前腳一走。


  辛夷就迫不及待地開口。


  “主子,這親事.……”


  “無須在意。”


  燕望歡搖了搖頭,目光定格在半敞的房門,聲音越發低沉,“他不過是嚇一嚇我,想讓我順著他的心意,乖乖聽話罷了。”


  從胡不知何時,又冒出了影子。


  靠著牆柱,黑眸望著燕望歡,低聲問:


  “他看中了哪位皇子?”


  燕望歡沉思片刻。


  然後緩慢地,搖了搖頭。


  她並非是有意隱瞞。


  而是真的不確定,燕丞相的心思。


  他和每一位皇子之間,都有接觸。


  卻皆隻算淡淡。


  同七皇子之前還算是走的近些。


  但楚玉一接觸了政事。


  燕丞相這老奸巨猾的,就立刻跟著他疏遠了起來。


  生怕被皇上忌憚。


  他誰也不得罪。


  誰也不走的過分親密。


  怕是除了燕丞相自己外,誰也不知道他的心思究竟如何。


  “七皇子現在不是很被皇上看重嗎?”


  辛夷摸著下巴,琢磨了半天,才嘀咕道:


  “主子你說,丞相屬意的,會不會是七皇子啊?”


  從胡微微頷首,應了她的話道:

  “除了七皇子外,似乎也沒有旁的人選了。”


  “可是.……”辛夷略一猶豫,沉吟了片刻,低聲道:“七皇子不是已經娶了皇子妃了?還是秦侍郎家的女兒,主子是郡主,怎麽可能去當他的側室?更況且……”


  她抿著唇。


  未把話說完。


  但意思已經是昭然若揭。


  燕望歡和況錚之間的關係,他們都是知曉的。


  她早已明白拒絕過楚玉了。


  對這靖楚的一切,更是沒有半分的親近和眷戀。


  哪能一輩子,被困在這一隅之地當中。


  這些,辛夷從胡等跟在燕望歡身邊。


  早是心知肚明。


  “無事的。”


  燕望歡見他們都是滿麵擔憂。


  心下一暖,柔聲勸慰道:

  “燕丞相是個極聰明且謹慎的人,他絕不會輕易買定離手,在我之前,還有燕葉玉在呢。”


  丞相府能用的人,已是越來越少。


  燕葉玉的婚事,早不是小小一個何柔,能左右的了。


  在燕望歡這個最重要的籌碼,被丟出去之前。


  還會有,不少的探路石。


  “汾月,你走一趟,帶曹大夫去一趟燕問然那裏,若她還沒死的話,就幫她收拾一番,然後帶她去見燕丞相。告訴她,隻要她磕頭認錯,燕丞相定會饒了她的。”


  “是。”汾月立刻應聲。


  真陽卻是有些疑惑,好奇道:


  “主子,那燕問然會乖乖聽話嗎?她可是……被主子你坑的相當慘呢。”


  他說話直。


  也是相當的不客氣。


  汾月瞪過去一眼。


  沒好氣地道:

  “就是那燕問然脖子上頂著的,是個豬腦子,這麽長的時日,也該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麽?”


  “不管是不是她做的,燕喚喜的臉毀了,都和她脫不開關係。”汾月環抱了雙臂,冷笑一聲,“她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和燕喚喜重歸於好的,想要活命,主子遞出去的橄欖枝,她就一定得感恩戴德的收下。”


  燕望歡點點頭,向著汾月投去讚賞的目光。


  “不錯,燕問然應是能想通這個關節,但若是她仍然想不通.……”


  她聲音一頓。


  汾月接過話茬,淡淡道:


  “她就沒有被留下的價值了。正好燕喚喜最近發瘋,把她送過去,借著燕喚喜的手,她死的絕不會舒服。”


  真陽和辛夷,聽得齊齊打了個寒顫。


  他們兩個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眸中的古怪。


  果然。


  這並非是錯覺。


  “汾月,你怎麽和主子越來越像了?”真陽忍不住,小聲嘀咕,“明明我也一直在主子身邊,怎麽還是什麽都想不通?”


  “你那豬腦子裏,怕隻能裝下今個的晚飯了!”


  汾月瞪他一眼。


  唇角卻是忍不住,向上挑了一挑。


  但她很快正了麵色。


  對著燕望歡略一施禮,道:


  “主子,汾月去了。”


  “嗯,辛苦你了。”


  “能為主子分憂,汾月高興都來不及!”


  汾月輕笑了一聲。


  臨出門前,還不忘瞪了真陽一眼,又低聲囑咐道:


  “莫要蠢兮兮的,好生守著主子,主子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看少爺會不會扒了你的皮!”


  真陽不怕汾月,但對況錚,卻是十分畏懼。


  嚇得一縮脖,忙喏喏的應了。


  辛夷看燕望歡還在思索著什麽,上前一步,道:

  “主子,你還受著傷呢,還是歇一歇吧。”


  “我無事。”


  燕望歡壓著額角。


  心裏頭想著,以衛鞅的衝動程度,等明天知道了消息,定是消停不得,怕又要開始找事了。


  他的好表妹燕喚喜毀了臉。


  他怎麽可能,會置之不理?


  這新仇舊怨加在一起。


  要麽鎮國將軍府,人死門塌。


  要麽燕望歡,殞命他手。


  否則。


  絕無消解的可能。


  燕望歡單手托著側腮,半眯著眼,唇角有抹笑意,正緩緩浮現。


  辛夷還以為她是覺著乏了。


  忙蓋了衣服上來,又衝著真陽揮揮手,示意讓他抓緊離開。


  從胡早已走了。


  他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


  一轉身的功夫,就瞧不見影子。


  辛夷早都是習以為常。


  是夜。


  燭火顫動。


  有黑影輕巧的翻過窗沿。


  睡在外榻的汾月猛地睜開眼。


  她翻身躍起。


  手中軟劍出鞘。


  一道銀芒飛閃而過。


  黑影隻後退半步,便躲了她的軟劍。


  “是我。”


  汾月還想提劍再上,忽聽一道熟悉的聲響,浮在耳邊。


  她先是一怔。


  而後猛地瞪大了眼,單膝下跪,肅然道:

  “汾月有眼無珠,還請少爺贖罪!”


  冷汗自鬢角滑落。


  她滿麵都是慌張無措。


  整個人,都在克製不住的微微發抖。


  這已不是第一次了。


  汾月今個,早出了一次大錯。


  險些害了燕望歡遇難。


  好在燕望歡不在意。


  但汾月實在憂心。


  想著絕是不能再出任何漏子了。


  沒成想到……

  連一日都未過去。


  竟是又出了件意外。


  汾月低著頭。


  是連一眼,都不敢去看況錚。


  夜色中。


  況錚走到床前,撩起床簾的一角,視線掃過燕望歡的睡顏,又逐漸下沉,落到她的手掌之上。


  手掌被布巾層層包裹。


  隱隱透出一角,血色的暗痕。


  他輕歎一聲。


  放下了床簾,回身望向汾月,聲音陡然轉冷。


  “汾月,你可知錯?”


  “知……”


  汾月深吸口氣,顫聲道:“是汾月疏忽,未曾注意到,那大夫人懷了和主子同歸於盡的心思,才害得主子受傷。”


  她抿緊了唇。


  想到白日的那一幕,仍是心驚膽戰。


  汾月閉緊了眼,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麵,再次道:


  “請少爺責罰!”


  況錚正欲開口。


  忽聽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


  素白的指尖穿過床簾。


  燕望歡走下床,輕笑道:


  “到我這,來責罰我的人,況少爺真是好大的脾氣。”


  “望歡.……”


  況錚忙迎上一步。


  從一旁屏風上,拿了外裳,披在了她的肩上。


  他一斂方才的冷凝。


  麵上盡是關懷。


  “可是我吵到你了?”


  燕望歡搖了搖頭,裹緊了外裳,道:

  “本就睡得不踏實。”


  “聽說你受了傷,我趕過來,看看你。”


  況錚半跪在床前,虛握了她的手,眼中滿是痛惜。


  “可嚴重?”


  “沒什麽的。”燕望歡指尖顫了顫,她望向況錚,唇角浮起一抹笑意,道:“小傷而已,也是連我都沒猜想到的意外,你無需怪她。”


  況錚皺緊了眉。


  他當然知曉燕望歡掌心的傷,是被銀簪穿透而過。


  破皮透肉。


  無論如何都算不上小傷二字的。


  但燕望歡的語氣,依然平靜無波。


  像是早適應了痛楚一般。


  這種程度。


  甚至不足以,讓她多皺一下眉頭。


  “我很在意。”


  況錚沉思片刻,離口的聲音,如風似影,輕到難以捕捉。


  但燕望歡還是聽了個清楚。


  她似是有些驚訝。


  垂眸望去。


  四目相對。


  況錚眼中的擔憂和關切,都清清楚楚的,落在了燕望歡的眼裏。


  他握緊了她的手。


  又在下一個呼吸間,連忙鬆開。


  生怕弄疼了她。


  這個人。


  是真心在為她的遭遇,為她的痛苦,感到擔憂。


  燕望歡心中一動。


  胸口某個角落,泛起一陣難言的滋味。


  她望著況錚。


  一瞬間。


  腦中浮起了夜明珠。


  也遊過了蓮花河燈。


  燕望歡到底是輕歎一聲。


  她反握住況錚的手,認真道:


  “知曉了,此事是我有過,我已不再是孤身一人,應多留心些,不該讓你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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