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對峙朝堂
金鑾殿上。
萬籟俱靜。
奏折散了一地。
滿朝文武皆是一臉驚色,各個低垂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隻是目光,偶爾偏移,落到跪在殿中心,那本是千尊萬貴的太子身上。
太子此時滿身狼狽。
鬢發散亂,朝服起皺。
臉色竟是比紙還白。
他最是重視顏麵,此刻卻無心思打理。
整個人抖如篩糠。
連嘴裏吐出的字句,都顫不成聲。
龍椅之上,皇上麵沉如水,蒼老的麵孔上盡是不掩的怒色。
他一掌擊上桌案,指著太子的鼻子,怒道:
“逆子!畜生!你給朕睜開眼睛,好好給朕看看,這些都是參你中飽私囊的折子,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太子嚇得渾身一顫,膝行兩步,他搖著頭,連聲解釋道:
“父皇,兒臣沒有啊!真的不是兒臣……兒臣什麽都不知道!”
“你居然還不承認?!”皇上冷哼一聲,怒色更重,“朕當你一心為民,想為災民們解困除難,才絞盡腦汁出了主意。誰知道你竟是為了自己,給那些銀錢珍寶,都藏在自己的府上享樂!”
“兒臣.……”
“你有什麽資格,當靖楚的太子?這天下,朕若是交給你,怕不是要給你敗毀掉祖宗的基業!”
皇子這次顯然是氣的狠了。
一雙眼瞪得老大,胸膛更是急促的上下起伏。
指著太子的手,顫的厲害。
太子慌出了一頭的冷汗。
這一字一句。
落在眾人的耳中。
可都表現出了一個意思。
皇上,要廢太子了。
這天頭,也要大變了。
幾個皇子站在一旁,誰也未出聲幫襯。
楚霽更是陰著一張臉,心如電轉間,也是困惑難解。
這計劃,本該是萬無一失的。
若是成了,太子會風頭更盛。
方便用他的手,來解決掉楚玉這個大麻煩。
到時候,能跟著楚霽爭位置的,就隻剩下個滿身把柄,皆在他手的太子殿下。
可突生這檔變故。
太子,竟是要倒台了?!
不該是現在的。
若是太子給此時落馬,對楚霽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他猶豫半刻,眉頭皺的更緊,到底是一咬牙,跪到了太子身邊,沉聲道:
“父皇,救濟災民一事,兒臣親眼看著太子勞心勞力,事事親為。不知多少個日日夜夜都在操勞,耗了無數的心血,就是為了讓百姓少受幾分苦難!”
楚霽的額頭撞上地麵,發出一聲沉悶的動響。
冷意襲上全身,他闔了眼,一字一頓道:
“太子定不會有中飽私囊之為,兒臣認為,是有奸人陷害太子,請父皇明察。”
“是啊.……請父皇明察!”
太子早已心神俱亂。
聽了楚霽的話,如抓到了主心骨一般,忙又道:
“父皇,真的不是兒臣,兒臣為了賑濟災民,付出了不知多少辛苦,是真心想要幫他們!一定是有人……是有人陷害兒臣,父皇要為兒臣做主啊!”
他聲如泣血。
再抬起頭時,已是涕淚皆下。
“父皇。”
三皇子跟著上前一步,跪在了楚玉身側,朗聲道:
“太子一心為百姓安好,據兒臣所知,當日為了賑災,連六公主處,太子都走了好幾遭,隻為了給百姓多些照拂。兒臣認為,太子是真的一心愛民,這件事,另有緣由,該是先徹查一番,再行定太子的罪。”
他向來不理朝政。
突然出頭,百官皇子們都有些驚訝。
但三皇子所說,又並無道理。
皇上麵色微鬆,像是被三皇子說動。
唯楚玉皺起了眉。
此事,不可拖。
一但離開這朝堂,變故可就太多了。
到時候,可就再也沒有這麽好的機會。
就在今天。
太子必須下位!
楚玉偏過頭,給秦侍郎使了個眼色。
種種布置,該是用時。
秦侍郎暗歎一聲,知曉賜婚那一刻開始,他和七皇子,就已經綁在了一條船上。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就是硬著頭皮,也得站出來。
他上前一步,道:
“皇上,臣有話說。”
皇上瞥他一眼,微微頷首。
“講。”
“俗話說的話,無風不起浪,臣願意相信太子的人品貴重,但事關百姓,實在重大。”秦侍郎彎下腰,振聲道:“若不徹查,不正之風一起,民心晃動,日後再難安寧。”
他並非要皇上降罪太子。
隻消拽著這冠冕堂皇的由頭,就已是足夠。
秦侍郎話音一落,又有數位輪流上前,皆是附和著秦侍郎的話。
他們,都是參太子折子的人。
此刻也齊齊開了口。
心裏頭,皆抱著今日,就要太子下台的心思。
可謂是孤注一擲。
隻是聖心難測。
他們盡了人事,也要看看天意如何。
太子已經慌了神。
幾次想要喝止住這些人,但都給楚霽的眼神攔下。
他若是開口。
可就心虛了。
皇上半闔著眼,誰也瞧不出他的心思如何。
等著一眾臣子講完,他才抬了手,道:
“這件事,交給丞相,徹查之前,太子不得出府半步。”
一句落定。
讓之前的所有話,都成了空。
皇上意思,已經算是信了太子。
既不當場懲處,就是身上真不幹淨,等他回去一收拾,哪還能查出一星半點來。
太子狂喜。
忙磕了幾個頭,道:
“謝父皇!父皇明察!兒臣願意接受調查!”
他的聲音回蕩在殿內。
讓不知多少人,一陣心涼。
完了。
皇上竟是不打算懲處太子。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算是保下了他。
秦侍郎麵色發白。
他這次,可是當了出頭鳥。
等太子回過神來,最先遭殃的,可就要是他了。
他忍不住去看楚玉,後者臉色一樣難看。
楚玉也沒想到。
竟是如此一個結果。
皇上竟都未讓人去調查。
讓他的一切布置,都成了空。
太子一離開,且不說他定會瘋狂報複,光是加倍警惕這點,就讓楚玉再難找到機會動手。
到底是為何?
皇上竟會這般護著太子!
楚玉咬緊了牙關,眼中盡是不可思議。
他極不甘心。
太子有何能?
文不能武不就。
隻為皇後所生,便順理成章的,掌了太子之位。
他根本就不配坐在那個位置!
楚玉低著頭,袖下的手掌,緊緊握成了拳頭。
不甘又如何?
他已是沒了籌碼。
隻能看著太子大搖大擺的起了身,一甩袍袖,麵上又是一副囂張姿態。
這關,他已經過了。
至於陷害他的人.……
太子冷哼一聲,陰鷙的目光落到楚玉身上。
定是他!
除了這野心頗重的七皇子,不會再有旁人,對他的位置虎視眈眈。
得抓緊除掉他。
太子已經琢磨起了如何對付楚玉。
他已經放下了心。
渾然沒注意到,京兆尹不知何時上了前,道:
“皇上,臣,也有話要說。”
皇上心累神乏,隻揮了揮手。
蕭渙望了太子的方向一眼,聲音陡然轉冷,道:
“臣前幾日,審理了一樁鬧事。”
“蕭大人,既是鬧事,就無需講到朝堂之上,讓皇上勞心了。”
開口講話之人,是燕丞相。
他語氣平淡,眼角眉梢裏,卻都帶著些明晃晃的不善。
蕭渙不去理會他,隻繼續道:
“那兩個男人,因爭見一青樓女子,大打出手,臣的手下去調查時,給那女子的房裏,發現了一副畫像。”
皇上眉頭皺起。
他知曉蕭渙性情,若是尋常小事,定不會鬧到殿上。
因此,也就耐了性子,問:
“何人畫像?”
“一男子。”蕭渙再次望向太子,聲音越發冷冽,“說來也巧,我那手下,之前有幸見過太子一次。因此,才能見到畫像那一刻,便立即稟告給了我。”
太子一愣,驚道:“你說那畫像……是我的?”
“是。”
太子還想追問。
但皇上卻是一擺手,止了他的話頭,道:
“繼續說。”
“事關太子,臣自然要親自調查。如此一追查下去,才發現,那青樓中人,並不知太子身份,隻曉他是個貴客,經常流連京城數座青樓之中,還多次斥幾百上千兩銀子,和其他恩客爭風吃醋。”
蕭渙終於說到了重點。
而這話,也讓文武百官,皆是一驚。
太子殿下流連青樓,本就算是失儀。
但若是換成平常,其實也不過是小事一樁。
可又加了多次和人爭風吃醋,還花費巨額,和青樓女子廝混。
事情,可就大了。
這殿內鋪著的,可都是關於他中飽私囊的折子。
蕭渙為人,百官都是清楚。
他絕不會站在任何皇子一方。
從嘴裏吐出的每一個,都定為千調萬查後,才得到的結果。
他說太子纏綿青樓,便是纏綿青樓。
他說太子爭風吃醋,就是爭風吃醋。
不會有半點誇張。
也不會有絲毫隱瞞。
太子才從鬼門關走過一遭。
沒想到又落入險境。
偏偏,蕭渙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千真萬確。
隻是他不明白,他明明都已經足夠謹慎小心,改了頭換了麵。
怎還能被查探著?
看他這副模樣,皇上不需多問,便已經知了結果。
他當即大怒。
留給百姓賑災救濟的錢,卻全全給太子消耗在了煙花之地,用在和人爭風吃醋上。
而那些災民,卻隻能喝著摻了沙土的粥。
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
怎能不亂?
這就是靖楚太子,也是未來國君的所作所為。
皇上豁然起身,寒聲道:
“來人,去搜查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