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唇槍舌戰
槐蘭也跟著瞧了過去,輕聲問道:
“主子,這個要怎麽處理?”
她語氣平平,卻好似不給大夫當成個活人,隻如個什麽物件似的。
大夫本就膽戰心驚,聽了這話,更是緊張。
燕望歡瞧他不像是鎮國將軍府中人,便問道:
“你是何時,入得將軍府?”
“回……回郡主的話。”大夫抹了把汗,囁嚅著嘴唇,啞著嗓子道:“草民是去年,才到鎮國將軍府上的。”
“怪不得。”
若真是鎮國將軍府的老人。
定不會隻有這點膽子。
那地方,是從主子到下人,一脈相承的霸道蠻橫。
燕望歡微微頷首,未在管他。
等她離開院落,那大夫仍不敢活動。
又是等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挪了下僵硬的腳步。
這長平郡主,可比傳聞當中,要厲害多了。
哪裏是他們能對付的了的。
大夫長籲短歎,光是這一個初見,就讓他嚇破了膽,已經是生出了離開的心思。
跟她作對,怕是連命,都不知道怎麽沒的。
燕望歡還不知曉,到大夫人院裏走過一遭,最受影響的,不是兩個嬤嬤,而是要給大夫人瞧病的大夫。
想著鎮國將軍府那頭,不會消停多久。
一接到消息,便得馬不停蹄的過來找回場麵。
她給院中落座,提了筆,在將軍府的人到來之前,給楚玉寫完了封信。
槐蘭才送去給曹大夫,一轉身的功夫,就看到衛鞅黑著一張臉,進了丞相府的門。
他哪裏受過這等氣?
自打遇上燕望歡,就沒有一刻隨順。
想給燕景安偷換出天牢不成,之後又給燕望歡威脅,這次為大夫人安排兩個嬤嬤照顧,竟是挨了一頓毒打,給關了起來。
這種種,皆是因為燕望歡的緣故。
他忍不下去。
鎮國將軍府也從未如這般,給折過麵子。
這件事,絕不能輕易揭過!
衛鞅本想直接去找燕望歡對峙,燕喚喜也有此意,領著他去了燕望歡的院落,卻連門都沒能進去。
辛夷守在院口,客客氣氣的請他們去往書房。
她得了吩咐,任憑衛鞅和燕喚喜如何,都是毫無反應。
全然是一副充耳不聞的模樣。
衛鞅雖是惱怒,卻也不想和個婢女置氣,燕喚喜倒是有心要發作,但急著要找燕望歡,隻狠狠剜了辛夷幾眼。
燕望歡也不知道給她的婢女,都慣了什麽迷魂湯。
一個個,都是忠心的很。
衛鞅和燕喚喜都是一肚子的氣。
匆匆趕往書房,一開門,就見燕望歡坐在不遠處,正悠閑的品著茗。
她倒是自在的很。
這副模樣,讓衛鞅更是氣的牙根直癢。
若換做戰場上,他大可一刀殺了燕望歡,好出一口惡氣。
但此刻身在京城。
他能做的,隻有不去看燕望歡,免得心頭火燒的更旺。
“衛公子來了。”燕望歡放了茶杯,卻沒有要起身相迎的意思,“宮內急召,爹要事在身,已進了宮,走前要我來迎接衛公子。”
衛鞅冷哼一聲,懶得和她虛與委蛇,直接逼問道:
“我問你,我府來的兩個嬤嬤,身在何處?”
燕望歡輕笑一身,未回他的話,素手微揚,虛虛指著對麵座椅,道:
“衛公子請坐,我丞相府雖不如鎮國將軍府奢華,但一張椅子,還是有的。”
“我問了話便走。”衛鞅負手而立,望著燕望歡的眼裏,滿是厭憎,“郡主還是莫要費心,與我攀親交故了。我與你之前,沒什麽多說的。”
他個性高傲。
厭打敗仗,也不屑那些勾心鬥角的伎倆。
而這讓他最是煩憎的兩者,卻全都集中燕望歡身上。
衛鞅哪裏受得了輸給一個女子。
尤還是個下賤肮髒的私生女。
給他眼裏,燕望歡不過是靠著些小聰明,勉強苟且偷生之輩。
實屬下下流。
壓根就不配入的眼。
幾次相見,燕望歡也摸出了幾分他的性情,見衛鞅一臉嫌惡,也不惱,反而笑道:
“既是不願坐,那便說正事吧,衛公子忽然前來,所謂何事?”
“你還裝傻?”衛鞅眼中閃過一抹厲色,他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望著燕望歡,寒聲道:“我問你最後一次,我鎮國將軍府的人,在哪?!”
他刻意加重了語氣。
身體當中,已有殺意勃發。
燕望歡太狡詐。
如此對手,絕不能留!
需得除掉她。
且是越快越好。
衛鞅眯起眼,給他眼中,燕望歡已是一個死人。
其他人害怕她郡主的身份。
但他可不畏懼。
小小郡主。
不過爾爾。
他有千百種辦法,既能除掉燕望歡,又讓她和鎮國將軍府,沒有絲毫聯係。
衛鞅給心底,已經思考著除掉她的法子。
燕望歡卻渾然不知。
她又端起了茶杯,吹散漂浮的茶葉,抿了一口,等著茶湯入腹,暖意爬遍全身,才道:
“衛公子說的話,我聽不懂。這裏是丞相府,姓燕,不姓衛,怎麽可能會有從鎮國將軍府,跑來的人?”
她一臉疑惑。
像是真虛心求問似的。
衛鞅臉色更沉,他一掌擊向茶桌,隻聽一聲悶響,燕望歡偏頭去看,那黃花梨木雕成的茶桌邊沿,赫然出現一道清晰的裂痕。
“你到底……說不說?!”
他已動了真怒。
眼底燒灼著一片沸騰的火光。
像是燕望歡再不開口,那一掌,就要落到她的身上。
槐蘭向前一步,欲擋住衛鞅。
燕望歡搖了搖頭。
她仍是一臉平淡,甚至連端著的杯盞當中,都未見絲毫漣漪。
沒什麽好怕的。
衛鞅此人,乍一看莽撞衝動,實際上,卻是心細如發。
比尋常武將,要聰明的多。
他絕不會動手的。
給丞相府,殺傷皇上親自冊封的郡主。
莫說是鎮國將軍府。
就是皇子,也一樣不敢。
他沒這個膽子。
也沒那麽蠢笨。
“衛公子這是何意?丞相府今日,確實是來了幾個陌生人,隻是她們來路不明,爹掛心妹妹安危,便讓侍衛暫且扣著調查。難道,這就是鎮國將軍府的人嗎?”
燕望歡話音一落,安靜了好一會兒的燕喚喜,終於找到機會,插上了話,厲聲道:
“我分明告訴過你,她們就是鎮國將軍府的人!是你自己裝傻充愣,故意裝作不知不曉,不讓她們去照看我娘。”
“妹妹若是如此覺著,為何不給當時,去質疑爹呢?”燕望歡看都不看她一眼,隻道:“扣押的命令,可是爹下的,方才你可是一聲不吭,現在爹不在,你倒是和我鬧了。”
“我……”
“人在哪?”
燕喚喜還想再說,衛鞅卻是出聲打斷她。
他盯著燕望歡,一字一頓的道:
“那就是我鎮國將軍府的人,你可還要繼續扣押?”
“不敢。”
燕望歡勾唇一笑,轉頭跟著槐蘭道:“去吧,讓他們給人放了。”
“帶到這來!”衛鞅麵色更冷,瞥了燕望歡一眼,他道:“我要看看,我鎮國將軍府的人,給你這,都受了什麽待遇。”
“那就帶過來,給衛公子看看吧。”
燕望歡沒有拒絕。
槐蘭也隻能應了聲,快步走出了書房。
書卷墨香下,有短暫的寂靜滑過。
燕喚喜站在一旁,嘴角噙著一抹輕笑。
那兩個嬤嬤,可都是給收拾的淒慘的很,等下衛鞅見了,定是要怪罪燕望歡。
一想著能讓燕望歡受過,她巴不得那兩個嬤嬤傷的更嚴重些。
她滿心的期待。
視線一直望向門前。
隻盼著她們快些到來。
沒用上多久。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傳來。
燕喚喜眼睛頓時一亮。
等著侍衛駕著兩個人進了書房,她打眼一瞧,兩個嬤嬤發絲盡亂,泥巴糊了滿身,道道傷痕無數,連站都站不起來,哪還有之前那副傲慢囂張的姿態。
燕喚喜倒吸了一口冷靜,用著一副頗為驚慌的語氣,急道:
“張嬤嬤?趙嬤嬤?你們怎麽傷成這個樣子?”
她捂著紅唇,一臉焦急。
衛鞅也變了臉,上前一步,低頭給兩個嬤嬤身上掃了一圈,寒聲道:
“丞相府,就是這般對我鎮國將軍府中人的?今個,你若是不給我個交代,就是鬧到皇上麵前去,我也要個公道!”
他早等著發作。
對於兩個嬤嬤如何,怕是根本就不在意。
不然,也就不會打進門後,隻是看了她們一眼,就再不理會。
“其實,不隻是衛公子想要個交代,我丞相府,也想問鎮國將軍府,要個解釋。”
“我的人被打成了這個樣子?你居然還敢問我要解釋?”
“為何不敢?”燕望歡起了身,走到兩個嬤嬤身前,神情越發冷冽,她指著張嬤嬤,問:“她是你鎮國將軍府的人,可是沒錯?”
“沒錯。”衛鞅望著燕望歡,聲音越發陰沉,“但這又如何?”
“好!”
燕望歡轉過頭,和衛鞅四目相對,接著道:
“我問你,你鎮國將軍府來人,不通傳,不稟告,徑自入了內院,還打發我家的下人,可是為何?”
“丞相府大夫人乃我血親,我府中人……”
“你的意思是,隻消是親戚,那便可隨意走動,無需通傳嘍?”
衛鞅正欲回話。
話到嘴邊,又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不對。
燕望歡心思太重,這定是個圈套。
他略一沉吟,道:
“雖是不然,但喚喜已告知過你,你分明知曉她們身份,卻還是這般對待,不是故意,還能為何?”
“為的,自然是我相府安危。”
燕望歡毫不猶豫,反駁道:“衛公子,你府來人,不通報給燕丞相,也不告知我這個長平郡主,反而隻偷偷摸摸交代了喚喜一句,如此行事,實在詭譎。以鎮國將軍府磊落的名頭,我自然不會給如此苟且,想到你們身上。”
衛鞅麵色更冷,他分明知曉這都是借口,之所以懲處張嬤嬤二人,為的,不過是給鎮國將軍府,一點難看罷了。
但前因後果,他雖都是清楚,卻就是沒本事,辯的過燕望歡。
一張臉時黑時紅,半晌過後,他隻能冷哼一聲,嗤道:
“這就是你動我鎮國將軍府中人的理由?”
“衛公子是將軍。”燕望歡斂了麵上冷意,輕笑道:“該是知曉,就是熟人,從邊關而來,也不能輕易放行。那為何又要我相府,如茶樓酒館一般,任誰來去自如呢?”
“郡主真是生了一張利嘴!”
衛鞅說不過她。
也知曉,就是真鬧到皇上麵前。
燕望歡也是占理的。
他來這鬧,贏了還好,能讓燕望歡低頭認錯,也可打擊到丞相府。
但現在卻接連吃癟。
已是丟光了臉麵。
衛鞅一甩袍袖,盯著燕望歡,冷聲道:
“郡主,我們日後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