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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喪門命星

  平白無故的,哪能起火呢?

  又不是多燥的天頭,正值三九寒冬,雪還未融,到處都是濕冷。


  還恰好是燕望歡不在的時候。


  但若是有人故意,又為的是什麽?

  是想殺她?


  會找個大白天,還特地趁著隻有幾個婢女在的時候動手。


  不可能。


  她那房裏,又沒什麽特殊的,要誰冒著風險毀掉的物件。


  故意縱火,那目的會是什麽?

  曹大夫拜別燕望歡,大夫人重病在床,他還有不少的藥要熬。


  燕望歡差紫湘過去幫手,就要帶著槐蘭去看辛夷。


  辛夷已經醒了,仰麵躺在床上,麵部纏滿了絹布,隻能看到一雙眼,正愣愣的盯著房梁。


  辛夷全身是傷,火燒出來的燎泡給曹大夫拿銀針挑破,膿水和血絲雜到一塊,粘著絹布,身子顫一下,都是鑽心窩的疼。


  她連動都不能動。


  身體僵硬的像塊石頭。


  連胸口起伏都是微弱的,瞧著就剩一口氣,吊著這條命。


  房中藥氣濃重。


  幾個婢女背對房門,瞄著辛夷,湊在一塊嘀嘀咕咕,聊得認真,渾然沒注意到門外站著的兩人。


  “你說,她晚上,會不會死在這啊?”


  “誰知道了,怪嚇人的,可別死在這啊,這屋還得睡人呢。”


  “也是倒了黴,跟了那麽個晦氣的主子。我聽四小姐房裏的小春說啊,大夫人找人算過了,好像三小姐的八字不好,是什麽.……天生的喪門星!所以到我們府之後,才會帶這些亂子過來。”


  “也是,要不是命不好,哪會這些年流落在外啊。就是再高貴的血脈,給貧民窟那地方一養,都下賤了,何況那燕望歡的娘,好像也不是什麽幹淨東西。”


  她們越說越激動。


  一個個捏著拳頭,恨不得現在就給燕望歡驅逐出府。


  好給一切都歸為太平。


  殊不知此時此刻,給她們言語當中譴責憎惡的人,就站在身後不出五步遠的距離。


  隔著門板,靜靜聽著她們那些義正言辭言語。


  燕望歡沒什麽表情,難聽的話,她可聽過太多了。


  更粗俗下三濫都入過耳。


  上一輩子,她給這世上存在的苦,都挨過了一個遍。


  何要一些婢女的言辭。


  可有些話,她能靜靜聽得,有些人卻忍不下去。


  槐蘭臉色泛青,眼底給怒火燒成一片暗紅,她正想推門進去,卻給燕望歡阻住。與此同時,辛夷忽然昂起頭,絹布中,一雙漆黑的,帶著三分詭譎陰森的眼,死死盯著那三個婢女,啞聲道:

  “你們在說誰?”


  她嗓子給煙嗆了一口。


  本是話都說不出來,此時卻強撐著張開了嘴,聲音又沙又啞,比八旬老者,還要難聽。


  那三個婢女都給嚇了一跳。


  齊齊抬了頭,對上辛夷那雙眼睛,心裏頭更是一慌。


  隻是一個最小幅度的動作。


  血水滲出絹布,緩緩暈出一片淡粉。


  更顯駭人。


  婢女們對視一眼,其中剛才聊得最歡快的那個,咽了口唾沫,似是有些心虛的,用手肘撞了撞身邊的同伴。


  她沒吭聲。


  給她示意的人猶豫了下,輕聲道:


  “辛夷,我.……我們就是隨口一說,沒別的意思。”


  “是啊是啊,莫要跟姐妹們計較了。再說,我們說的也不是空穴來風,別的小姐都打小養在相府,金枝玉葉的,你家主子的出身,還不如我們這些下人呢。”


  “不就是運氣好一點,我要是有個了不得的爹爹,我得做的比那貧民窟出來的,強多了。”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最開始還想著應付辛夷兩句,到了後來,就又偏走了話題。


  一個個都尋思著,若是她們有個丞相爹爹,斷不會如燕望歡一般粗俗無禮。


  定是個名副其實的千金小姐。


  “飯時吃了不少醋吧。”辛夷啞著嗓子,嗤笑道:“真酸呐,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你們那德行,比得上我家主子半分?”


  她聲音本就難聽。


  這一笑,更是如鈍刀砍樁,磨的人心尖都泛麻。


  “是,誰也比不上你家那喪門星主子。”


  給她一句話戳破了心思,領頭的黃衣婢女咬了咬牙,凶狠道:“大夫人氣成這樣,你以為你家主子,還有幾天好過嗎?到時候給趕出去,不還是得回那貧民窟,去給些又髒又臭男人當洗腳婆!”


  “辛夷,你還是醒醒吧,你家主子總是要完的,到時候,看你怎麽辦?”


  “我家主子在那,我就在那,用不著你們這些賤婢亂嚼舌根。”辛夷眼露凶光,視線一一給她們臉上掃過,“我記住你們了,等我好起來,你們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我一個個收拾掉。”


  許是她此時這副模樣,著實太過凶狠。


  一雙眼吞吐著駭人的寒光,那副模樣,像是要爬下床,給她們一個個都生吞活剝一般。


  三個婢女都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悶了一會兒,又對視了一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現在那辛夷,分明連動彈都動彈不得。


  她們竟是給個廢人威脅了?


  辛夷躺在床上,除了一張嘴,其他各個部件都是殘廢著。


  有什麽好怕的?


  交換了個眼神,婢女們齊齊走上前,圍到床頭,居高臨下的盯著辛夷。


  那領頭的黃衣婢女最先伸了手,她心裏有氣,但又不敢做的太明目張膽,眼珠一轉,她抓起裹在辛夷麵上的一塊絹布頭,用力向上一扯,口中還道:


  “讓我幫你瞧瞧,你這傷恢複的怎麽樣了?”


  她咬著牙,滿眼的幸災樂禍,下手更是用了十足的力道。


  辛夷剛裹上絹布不久,但傷口滲出的血水,早黏住了絹布,向上一扯,好像又給肉拽下來一層,疼的額角青筋直蹦,眼底都泛了紅。


  拳頭捏的死緊,她咬著牙,瞪著眼睛,全身都在抖,卻硬挺著,一聲不吭。


  “哎呦,看著恢複的還不錯啊。”黃衣婢女像是抓住了脈門,笑嘻嘻的又找到了另一頭,“我再看看,這一邊怎麽樣,好幫你上藥。”


  另外那兩個婢女也跟著樂了兩聲,道:“辛夷,你要是覺著疼,就說一聲,我們就不幫你這個忙了。”


  她們就是想讓辛夷低頭認錯。


  不是硬氣嗎?

  不是不想聽她們談論燕望歡?


  那就讓她疼一會兒,看她還能不能囂張的起來!


  她們心裏湧動著施虐的快意,手下的動作也未停,甚至都沾了手,一塊塊撕扯著辛夷身上的絹布。


  原本就暈了淺黃和淡粉的絹布,很快給染成了暗紅。


  辛夷紅著眼,卻是笑了。


  “呸!”


  她一口啐了出去,夾著血絲的唾沫落在她們臉上,同時大聲罵道:


  “一群賤婢!還想讓我求你們,做夢吧!一群豬狗不如的畜生東西,還想和我主子比?你們也配!”


  辛夷喘著粗氣,眼神沒由來的凶狠。


  如嗜血的惡獸,即使傷痕滿身,也不曾低頭。


  若是隻她受點苦,聽點難聽話,也就罷了。


  由著這群嘴碎的賤婢去說。


  反正也不會掉塊肉下來。


  但燕望歡不行。


  旁人說一句,她都聽不得。


  她家主子,是冒著生命危險,闖進了火海,給她從閻王殿帶出來的。


  打從給火海當中看到燕望歡那一刻,辛夷就知曉,她這條命,以後就是燕望歡的了。


  給她唾到臉上,那三個婢女齊齊尖叫一聲,像是碰到了什麽極穢之物一般,想用袖子去擦,還沒貼上臉,又厭棄的去摸帕子。


  “你這狗奴才!”


  “賤婢,我要宰了你!”


  她們怒急,火氣燒到臉上,灼的通紅。


  之前下手還留有幾分顧慮,但此刻這份打臉的羞辱一上來,哪還記得其他什麽。


  都恨不得給辛夷痛揍上一頓,好生發泄一番,出出這口惡氣。


  黃衣婢女挽起袖子,從一邊的櫃子裏摸出針線盒來,抽出縫衣針,對準辛夷腰間,就要刺下去。


  腰腹肉嫩,紮進去能疼上好幾天,傷處又好藏,不顯眼,沒誰會發現。


  幾針進肉,吃到苦肉,辛夷就再也不敢這般和她們囂張了。


  那針是用來縫被褥的,比尋常縫衣針要長出一截,泛著寒光,黃衣婢女捏在指縫裏,找準位置,一咬牙,竟好似是要全部刺進去。


  這一下要是紮準。


  怕不是留下個血窟窿,連內髒都得遇險。


  辛夷麵色不變,仍是一臉空洞的盯著房梁。


  隻要不死就好了。


  她還想看燕望歡一眼。


  受到什麽苦楚,都能忍的下去。


  黃衣婢女眼中寒光湧動,隱隱還有幾分興奮,她高高舉起銀針,眼看著要落入辛夷身體,房門突然被從外踹開,燕望歡走進門,目光掃動,最後落到那婢女手中銀針之上。


  一時之間,房中寂靜無聲。


  給辛夷身邊圍著的婢女,都傻了眼。


  尤其是手裏捏著銀針,領頭的黃衣婢女,一張臉麵無人色,身體也抖的厲害,結結巴巴的解釋道:

  “三……三小姐,奴婢不是……”


  “不是?不是什麽?”


  燕望歡勾起唇角,眼中卻無半分笑意,上前幾步,走到她的身邊,奪了那縫衣針,笑道:


  “難道你要告訴我,你拿的這東西,對著我的婢女,是為了要幫她縫衣服嗎?”


  “奴婢.……奴婢知錯了。”


  她支支吾吾的,解釋不清,抬起頭對上燕望歡冰冷的視線,嚇得膝蓋都軟了,忙俯身跪下,顫聲道:

  “奴婢是九姨娘房裏的,剛才是給辛夷氣壞了,所以才會一時糊塗,做出這種事。奴婢有錯,奴婢真的不敢了,請三小姐饒奴婢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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