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斷子絕孫
燕景安並沒有讓他們等太久。
估摸是沒給鶯兒身上嚐到多少甜頭,給七皇子府出來時的好興致,散了不少。
不過一個風塵女子,還真把自己個當成個什麽大家小姐,在拿捏矜持。
曲不唱,琴不彈,連摸一下,都推脫不肯。
區區一個鶯兒。
那張麵皮,比他前幾天玩死的那個妓,也沒強到哪去。
等他上了朝堂,這等女人,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到時候,她再想逢迎,可就得吃點苦頭了。
燕景安沉著一張臉,登上馬車,大手一揮,道:
“走,回府。”
馬鞭揚起。
一聲脆響落入耳中。
車輪緩緩滾動。
時辰還早。
路上行人兩三。
馬車駛進一條小巷,周圍萬籟俱靜。
燕景安半闔著眼,腦中思慮,盡是未來的宏圖偉業。
他越想越是興奮。
摩拳擦掌,恨不得明日就入朝,覲見皇帝,獲戴烏紗。
他的父親是丞相,又有七皇子幫襯,仕途定然是一路平順,許是不過兩年就要升官一次,到時候繼了燕丞相的位置,成就一人之下,萬人之下。
豈不快哉?
到時候什麽鶯兒不鶯兒的。
就連楚濂,對他都不敢有今日這般蔑視的姿態。
見了麵,還不得客客氣氣的喊一聲“燕丞相”。
至於那燕望歡……
可就隨他處置了。
不是有一張巧嘴嗎?
那就拔光她的一口牙,將她許給全京城最醜最髒的爛乞丐,回那貧民窟裏過日子去。再要她每日都要隨著夫婿上街乞討,不準吃飯,隻有給丞相府後門跪三個時辰,他心情好了,才喂給她幾口,狗剩下的飯食吃。
到時候,他看燕望歡,還有沒有那些個鬼主意翻身。
燕景安心情大好。
之前給鶯兒推拒的怒意,都散了不少。
他哼著給青樓聽到的小調兒,手搖折扇,渾然沒有注意到,馬車何時停在了原地。
車簾微動。
一雙眼透過縫隙,偷偷看著怡然自樂的燕景安。
“嗯?”
他過了好一陣才發覺到不對勁。
燕景安打開側窗,外頭是上了年頭土灰牆。
“怎麽回事?”
他吼了一嗓子,卻無人回應。
周圍隻有一片寂靜。
入了冬,連鳥叫蟲鳴都歇了下去。
燕景安這才察覺到了些許不安。
他喉頭滾動,一手拽了車簾,猛了勁向上一揚。
水牛灰的車簾卷動。
外頭空無一人。
是他多心?
但那車夫跑哪去了?
燕景安給心裏暗罵一聲,鑽出馬車,正想喊人,就聽上麵傳來一聲輕笑。
他下意識的想要抬頭。
卻隻看到了一道下落的黑影。
幾欲遮天蔽日。
後頸一痛,燕景安一聲未吭,翻著白眼昏了過去。
從胡係好麻袋,打了個響指,道:
“給這裏收拾一下,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走,車簾扯掉,馬也放了。”
“是。”
他手下眾人應了聲,飛快的開始了行動。
但凡值個餅錢的物件都收掉,連墊子和側窗都沒放過,韁繩斬斷,一鞭子抽到馬身上,又順便給馬鞭揣進褲腰。
一切收拾完,就隻剩個車夫,給打昏丟到一邊。
“車夫要怎麽處置?”
“扒光衣服,丟在這不用管。”從胡拽著麻袋,走出幾步,回頭看了車夫一眼,道:“別打的太狠,還需要他回去通風報信。”
“是。”
燕景安醒來時,周圍一片漆黑。
夜深了?
不.……不對!
他能感受到眼皮上的壓迫力。
有什麽東西,蒙住雙眼,擋住了視線。
雙手被麻繩捆在背後,勒的皮肉發疼。
他想呼救,舌尖抵上一團髒臭的布,隻能從鼻腔發出微弱的哼鳴。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誰?!
燕景安不停的掙紮。
可他這皮嬌肉嫩的大少爺,平日裏不是詩詞歌賦,就是飲酒作樂,哪有這個力氣。
折騰了半天,麻繩未鬆,倒是手腕磨掉一層皮,疼的厲害。
“這是醒了?”
忽的,男人的聲音響起。
燕景安一怔,頭左右擺動,掙紮的更加瘋狂。
是誰?
他可是丞相府的大少爺,也是未來的丞相,誰敢動他?
來人似乎會意到了他想說的話,輕笑一聲,給他臉上拍了拍,道:
“我知道你,丞相府的大公子。”
他的聲音極為沙啞,腔調古怪又模糊,像是刻意壓到最低,好隱藏住自己的本音。
燕景安的嘴裏的爛布給扯掉,他忙喘了幾口氣,吼道:
“放開我!你是什麽我?快……”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敢對丞相府的公子動手,你說我們是誰的人?”
燕景安一愣,“皇……皇子?你是九皇子的人?不……可能,你……”
他想不到會有誰了。
七皇子剛拋出了橄欖枝,其他皇子又不熟悉,最近唯一一個有所交惡的,就是楚濂了。
但這根本就不可能!
他和楚濂也算是多年的交情,就因為那麽些小事,他怎麽可能會動手殺人。
況且……
不等燕景安多想。
來人忽然笑了。
他什麽都再多說,隻一腳,踹在了燕景安的胸腹之間。
這一下,可謂是力道十足。
燕景安隻覺一陣劇痛突然襲來,五髒六腑都攪在了一起,碎成了爛泥,要從口鼻之中噴湧而出。
他弓起身體,張大了嘴,幹嘔了兩聲,卻什麽都沒吐出來。
然而這還隻是個開始。
這陣痛意才剛剛過去,燕景安就覺下身一涼。
褲子給人扒掉,一雙腿暴露在冷風中,凍得來回打顫。
他這才慌了,顫聲問:
“你們要做什麽?”
沒有人回答。
“快放開我!我可是丞相公子,要是讓我知道你是誰,我一定要將你五馬分屍!”
都要下雪的天氣,燕景安卻冒了滿頭的冷汗。
他全身都在抖。
恐懼感一波波的襲來。
他不知道要發生些什麽,隻是本能的感到心悸。
“放了我吧,求求你,我會報答你的……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我有很多銀子,我父親是燕丞相,我.……”
硬的不行,他又開始連連哀求。
話還沒說完,就給刀刃劃過肌膚的觸感阻止。
冰冷的刃口沿著大腿,一路向上。
最後停在了腹下三寸。
燕景安幾乎發瘋。
“不要,我求你了,不要!不要啊!來人!!”
他終於意識到了等下要發生什麽。
比死還要痛苦。
可雙眼被蒙。
什麽都看不見。
更不知道那一柄利刃,何時會落下?
又究竟會不會真的割在身上?
他隻是覺得自己要瘋掉了。
這種折磨,比用一柄斧子砍掉腦袋還要痛苦。
“你怕了嗎?”
那人終於又一次開了口。
燕景安頓覺有望,心中一喜,連連點頭,道:
“是,我怕,求求你放了我。你想要什麽?銀子?女人?什麽我都能給你,隻要你放了我,我保證.……我保證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是嗎?我聽說丞相家的幾個女兒,都是沉魚落雁之姿。”
燕景安一愣,這會兒隻要能保住性命,別說是幾個妹妹了,就是親娘,他都能一手獻出去。
他連連點頭,急切道:
“是,很漂亮,我可以把她們給你!你要什麽都行,隻要放了我,我什麽都給你!”
“讓我考慮一下。”
“好……好,我是丞相府的公子,以後我就會是丞相,我能給你的,絕對不會比任何人少。隻要你放了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吃虧,你.……”
“我想了想,還是算了吧。”
燕景安一愣。
他忽然聽到一陣古怪的笑聲。
那人,分明是在耍他。
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放掉燕景安。
可他還沒來得及發怒。
就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不是來自地麵。
而是劇烈到,連全身血液都要凍結,四肢百骸跟著麻痹抽搐的痛苦。
燕景安瘋了似的嚎叫出聲。
“啊!!!”
他躺下地上,下身血流如注。
很快染紅了地麵。
二兩不到的肉塊丟在一邊。
從胡擦幹淨手,再低頭去看,這相府尊貴的大少爺,已經給疼的昏了過去。
即使在睡夢當中,他也並不安穩。
大張著嘴,身體時不時的抽搐兩下。
從胡依舊麵無表情,清了清嗓子,回頭去看不遠處的燕望歡。
“要怎麽處理?”
“丟在這吧。”
燕望歡緩步上前,踩著給血暈成暗紅的地麵,走到燕景安身邊。
她的兄長,終於體會到了宮腰的幾分痛苦。
那肮髒的物件毀了宮腰,她就為宮腰,暫且討出一分的公道。
這還不夠。
差的仍是太多。
燕望歡的手指撫上燕景安的麵頰,他仍處在痛苦當中,牙關緊咬,麵目猙獰。
顯然遭受了人間極痛。
估計這輩子,都緩不過來。
好在,燕望歡並不會讓他這輩子,過的太久。
人總該為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為了大局,我不該殺你。”
她撫平燕景安眉心的褶皺,聲音越發輕了,“可若連救命恩人的仇都不能報,要這大局,還有什麽意思?”
“哥哥別怕。”
“很快就不疼了。”
她說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話,眉眼當中卻是一片柔和。
從胡站在一旁,縱使手上血腥臭氣未散,仍覺陣陣寒意逼身。
這燕望歡,太危險了。
他能感受到的危機感,越來越重。
一步一謀,請君入甕。
給她的設計下,燕景安就如同蛛網上的小蟲,縱使拚命掙紮,也脫困不得。
所有人,都成了燕望歡的棋子。
按照她的心思,一步步,行走下去。
從胡握緊短刀,心念微動。
留下她,幫著楚玉,對主子的計劃,會有很大的威脅。
要不要動手?
此時除掉她,大可以推脫到難民身上。
就是賠出這條命,換掉燕望歡,換來主子的前路平順,也值。
從胡死死盯著燕望歡,眼中逐漸浮現一抹沸騰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