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瞞天過海
度筳沒有選擇。
他這才明白,燕望歡早發現他不是和尚,可還願意演完這場戲,不過想留他一用罷了。
要麽低頭應允,宣誓效忠。
要麽砍下頭顱,曝屍荒野。
看著一臉淡然的燕望歡,他隻覺全身發寒。
不過是個小姑娘,怎能有如此的謀算?
冷靜又沉穩,幾日之中,竟連半分的馬腳都未曾表露出來。
度筳自以為瞞天過海,給燕望歡拿捏在掌心,隻等時間一到,就如砧板魚肉,任他揉捏。
殊不知。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才是真正掌控了一切的贏家。
隻看著他如跳梁小醜一般,背著每日都有錯漏的地藏經文,還沾沾自喜。
度筳苦笑一聲,道:
“我還有選擇嗎?”
“有的。”燕望歡垂眸一笑,柔聲道:“在我殺你之前,你也可以自裁,應是能死的舒服一些。”
自裁?
他哪有這個膽子。
況且,外麵的世界那般快活,他可還沒活夠。
“這次,是我栽了。”度筳長歎一聲,鞠身道:“願為三小姐排憂。但也希望三小姐能遵守諾言,事情一了,饒我一命,我定再不出現給三小姐眼前。”
“你是聰明人,話不必多說,背叛我的下場,你應該承擔不起。”
度筳額生密汗,忙道:“我定對三小姐忠心耿耿。”
“我不想要你的忠心,你隻需要幫我做一件事,就足夠兩清了。”
“三小姐大可直言,隻要我能做到。。。”
燕望歡搖搖頭,打斷他的話,“度筳,你沒明白我的意思,你沒有選擇,就是你做不得,也得做。”
“。。。。明白。”
“我要你做的事情,也不難。”燕望歡撿了丟在地上的僧衣,遞過去還他,道:“如何來對付我,就如何去對交代你做此事的人,便夠了。”
度筳正要伸手去接,聽聞這話,他先是一愣,而後猛地瞪大了眼睛,驚道:“你要我去勾引大夫人?”
“不隻是勾引,翠娘身懷有孕,燕景安多次失儀,她又久不受寵,這連連挫敗,可能需要一個貼心人,來替她排憂解難。”
燕望歡柔柔一笑,又道:“引她上鉤,是你要做的,至於大夫人給你看做癡心人還是打發過夜的工具,就看你的本事了。”
度筳又慌又怕,壓低了聲音吼道:
“三小姐,她可是丞相夫人,也是你的娘啊!”
“也是,此事確實讓你為難了。”她略一思索,道:“那好吧,度筳,此事還是不勞煩你了。”
度筳才鬆了口氣,就看燕望歡欲要去開門,口中還道:
“有僧人企圖對我不軌,來人,亂棍。。。”
“三小姐!”
他嚇了一跳,忙跪倒在地,也不管腰帶還散著半截,忙道:
“我知錯了!還請三小姐手下開恩呐!”
“你為大夫人說話,想必是對她一片忠心,寧死不改了。”燕望歡頗為失望似的,歎了口氣,道:“度筳,你的心意,我會傳給過去的,明年今日,也會為你燒些紙錢。”
“你就放心的。。。去吧。”
“不不不!”度筳狀若瘋魔,對死亡的恐懼戰勝一切,還哪裏顧得上什麽大夫人了,他跪爬過去,牽住燕望歡的衣角,苦苦求饒道:“三小姐,我胡說的,我掌嘴!你要我做什麽,我都會做,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這麽說,你是願意幫我了?”
他眼中血絲密布,隻顧得連連點頭,“我願意!我什麽都願意去做!”
“那就去吧。”燕望歡彎下腰,伸出手,在他側頰虛虛拂過,麵上一片溫柔,“回去告訴她,計劃失敗,我似乎起了疑心,你不敢多留。再以此事要挾她,隻要未出相府,你暫時還不用擔心給滅口。剩下的,該怎麽去做,奪得女人心這種事,你比我擅長。”
度筳抹了把汗,道:“知道了。”
“以後若是有事相談,先去尋槐蘭。”
“是。”
“別想著逃離這裏,度筳,憑我和七皇子的關係,隻消一句話,你這輩子,連帶家人親朋,都再安生不得了。”
度筳一愣。
他最後的那點念頭,算是徹底的散開。
逃走,就是通緝犯,除非逃離靖楚,一輩子背井離鄉,不得歸來,否則永遠都安生不得。
但留下,就還有一線生機。
至此,唯有臣服。
“願以三小姐馬首是瞻。”他深深的垂下頭,眼底閃過一絲無可奈何,歎道:“這次,是我敗了。”
燕望歡點點頭,麵上並無多少情緒波動,隻道:“你本名不叫度筳吧?”
“是,我叫。。。”
“無需告訴我,你隻要記住,隻要在京城一天,你就隻能是望京寺來的僧人,明白嗎?”
“明白。”
“該說的我都說了,回去吧。”
“那我走了。”
度筳終於長出口氣,他兩腿酸麻,緩緩的站起身,係上腰帶,穿好僧衣,忽略了滿頭的冷汗,就又是一臉的寶相莊嚴。
他雙掌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燕望歡還了禮,道:“這幾日辛苦小師傅,明個就不必過來了。”
“是了。”
度筳過去打開門,給外頭冷風一吹,才曉得後背竟是早給冷汗打濕。
生死一線。
他現在仍是心有餘悸。
可算,活下來了。
紫湘還在院裏,趴在石桌上裝睡,凍得直打哆嗦,一看到他,先是一愣,而後忙起了身,急道:
“你怎麽?”
“噓!”
度筳瞪她一眼,心裏麵罵了一聲“蠢貨”,麵上表情卻是不變,隻道:“紫湘姑娘,三小姐已經醒了,犯不著讓小僧給她誦經助眠,若是沒有其他事,小僧就先走了。”
燕望歡醒了?
那也就是說,他沒有得手,還有可能給發現了端倪?
紫湘嬌軀一顫。
她是見過竹籃死前的慘狀。
亂棍加身。
淒厲的慘叫聲直到現在,都會偶然出現在夢中。
院子裏麵仍有漂浮著的血腥氣。
紫湘知道背叛會有什麽下場,也清楚燕望歡的手段。
如果被發現此事和她關,那她,怕是不會比竹籃死的舒服。
她嚇得冷汗直流。
想要去找度筳,可他哪裏還敢留下,腳步匆匆,忙低著頭跑了。
院子裏,隻餘下紫湘一人。
她手腳發軟,到底是癱倒回了桌上。
既然如此,就隻能裝到底了。
沒過多大一會兒,槐蘭和辛夷一前一後回了院子,紫湘聽到動靜,咬著牙,繼續緊閉雙眼,做出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樣。
槐蘭腳步快,率先進了院,看到她後,隻短暫愣了下,便驚呼道:
“主子!”
補湯也不顧了。
隨手摔到一邊,她快步衝進門。
辛夷本來跟在後麵,手裏端著放了幾樣點心的托盤,走的小心翼翼。
見這一幕,她也傻了眼,驚道:
“紫湘?”
紫湘哪裏會應。
辛夷過去放了托盤,推了她兩下,見她沒有反應,又不像有事,也沒空再管了,忙跟著跑進了門。
“主子,您。。。”
聲到一半。
她跨過門檻,就見燕望歡坐在桌前,手拿一杯茶,並不像有事的樣子,槐蘭站在一旁,她嚇得不清,這會兒仍是滿臉的心有餘悸。
槐蘭緩了緩,歎了口氣,從燕望歡手裏接了口杯,無奈道:
“主子,這種事,您下次不可再一個人了,就是提前告訴我也好,你一個人在,若他突然發難,您可如果是好?”
“不會的。”燕望歡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辛夷去關上門,才道:“我有把握,若是事先告訴了你,容易給看出來。”
“我實在是不放心。”槐蘭歎了口氣,蓄上熱茶,給杯子重新的遞回去,道:“補湯灑了,等下我去重新煮。辛夷,你留下這,一步都不準走。”
辛夷是一頭一臉的霧水,完全聽不懂她們在說些什麽,呆愣道:“是。”
她不曉得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多少事,但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略有些緊張的繼續道:
“主子,紫湘給外頭,好像是昏了,要不要給曹大夫找來瞧瞧?”
“不用,給她扶到屋子裏來,我枕頭下麵有個藥包,拿來給她聞一聞,等下就好了。”
“藥包?”辛夷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捂著嘴,甕聲甕氣道:“主子,要不要開一會兒窗戶,這香氣太濃了。”
槐蘭笑了笑,得了燕望歡允,她過去開了半扇窗戶,又去摸出藥包,道:“是曹大夫給配的這藥包吧?外頭冷,開半扇窗散散味就夠了,莫要凍著。”
燕望歡早曉得度筳並非真和尚,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藥包是從曹大夫那討的,放到枕頭底下,這下等迷香自然派不上了用場。
大夫人這一招簡單,卻也足夠致命。
但她反將一軍,給度筳掌在手裏,不管成或不成,都是一枚好棋。
看她沉思,辛夷雖有話想說,但也不敢問了。
她眨了眨眼睛,湊近槐蘭,壓低了聲音問:
“槐蘭姐姐,那小師傅呢?”
槐蘭瞪她一眼,低聲斥道:“你個笨東西,他早該死了!”
辛夷一愣,她不算聰明,但也未愚昧到轉不過彎來的程度,愣了一會兒,驚道:
“姐姐是說,度筳放倒了紫湘,想進來對主子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