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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不假辭色

  檀香嫋嫋。


  年輕的僧侶踏進門,他手撚佛珠,緩步上前,視線定在一道繡著白鶴的青衣下擺,便再不上前,垂首道:


  “小僧度筳,見過三小姐。”


  “度筳?倒是個怪名字。”燕望歡笑笑,道:“師傅莫要拘謹,坐吧。”


  “小僧不敢逾越。”


  “既是祖母叫你來送香,便是貴客,辛夷,奉茶。”


  辛夷應了一聲,跑過來倒好了茶,站在一邊,用餘光偷偷的瞧著度筳。


  這僧人年紀不大。


  估摸著也就十八九歲,但模樣生的倒是不錯,白白淨淨的,臉蛋也是秀氣,嘴唇殷紅,乍一看,倒像個姑娘似的。


  她打量了一番,心想著這副模樣去出家,一輩子不能娶媳婦,當真是可惜了。


  度筳略一猶豫,告了一聲罪,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給燕望歡對麵坐下,手捧著茶杯,卻是滿身拘謹,不敢去喝。


  “小師傅此次前來,怕是不隻送香吧?”燕望歡抿了口茶,半垂著眼,徐徐道:“若是送香,隨便來個人都可以,也犯不著麻煩您,還特意要見我一麵。”


  度筳一愣,抿著唇,小聲道:“三小姐慧眼,小僧此次前來,確實是另有要事。”


  “但說無妨。”


  “其實,是關於那巫蠱之術。”度筳依舊不敢抬頭,雙眼緊盯著茶杯,輕聲道:“老夫人遣我們挨院送香,順便誦段經文,來祛邪除穢。”


  “順便?”燕望歡搖了搖頭,道:“是順便送香,主要來誦經祛邪吧。”


  度筳沒有應聲。


  她也沒有繼續追著這話題繼續的意思,轉而問:“這是老夫人的意思?”


  “小僧不知。”


  “誰讓你來的?”


  “師傅。”


  “要在我這留多久?”


  “念完經就回去了。”度筳給問的有些緊張,抿了口茶,才又道:“三小姐,小僧在院子裏念就可以,不必進來的,也不會打攪您。”


  “小師傅太緊張了,我又不會吃人,你不必害怕。”


  “是啊。”辛夷看他滿頭的汗,也忍不住捂著嘴笑了,“瞧小師傅怕的,跟做了虧心事似的。”


  她一句無心之言,卻給度筳嚇了一跳。


  他猛地抬起頭,瞪大眼睛去看辛夷,結結巴巴的道:“小。。小僧沒有,姑娘你切莫亂講話。”


  辛夷撅起嘴,小聲道:“我就是一個隨口。。。”


  燕望歡搖搖頭,打斷她的話,“好了,小師傅,你既然要念經,就去吧。辛夷,你去看小師傅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去幫襯一把。”


  “是。”辛夷點點頭,走到度筳身邊,拉長了音道:“走吧,小師傅。”


  度筳點點頭,起了身,對著燕望歡雙手合十,彎了腰,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他彎了腰,露出了頭頂的戒疤。


  疤痕很新。


  看著好像沒踏入佛門多久。


  燕望歡的目光在上一晃而過,微微的皺起了眉。


  辛夷找了個蒲團,放到了院子裏,度筳也不嫌棄,幕天席地,念起了地藏經。


  他的聲音頗為好聽。


  少年人的脆響給刻意壓低,帶出幾分綿延的長韻。


  連辛夷這個素來沒什麽耐心的,都靠在門邊上盯著他的臉出神。


  半晌,她回過頭,對著燕望歡咂咂嘴,感慨道:


  “主子,原來說書的說的也有真的,我還以為都是故事,和尚裏,也有長得好看的。”


  紫湘端著盆進門,一聽這話,忍不住笑著打趣道:“怎麽?姐姐這是動春心了?”


  “呸呸呸!”辛夷臉一紅,伸手要去掐她,“你莫要瞎說,我就是隨口一念而已,人家可是出家人。”


  “出家人怎麽了?我看那畫本子裏,也有出家的和尚和大家小姐在一起的故事呢。”


  “別瞎說。”狠瞪了她一眼,辛夷過去打濕帕子,遞給燕望歡擦手,口中壓了聲音道:“主子,老夫人為何要個小和尚過來啊?”


  “他念得是地藏經。”


  “啊?”


  燕望歡歎了口氣,道:“這是在給竹籃超度,應該是擔心影響到翠娘肚子裏的孩子吧,他拿來的香呢?”


  辛夷連忙從櫃子上拿過木盒,“在這呢,要點上嗎?”


  “放到院子裏去點。”


  “是。”


  擔心打擾了度筳,辛夷走的躡手躡腳,給香放到院子裏的石桌上,用火折子點燃。


  一時之間,檀香四溢。


  襯上低沉的誦經聲,連紫湘都斂了調笑的神情,滿麵的肅穆。


  唯有燕望歡,她抿著茶,從敞開的門看著度筳,眼底滿是莫測的情緒。


  她不信神佛,卻認同鬼怪妖魔。


  可既是竹籃回來,又如何?

  真正該膽戰心驚,怕晚上有冤魂上門的,該是大夫人。


  她的手裏麵,早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了。


  燕望歡隻要做了,就未曾有過絲毫後悔。


  度筳的經文足足念了兩個時辰。


  直到口感舌燥,也沒有要停歇的意思,辛夷給一旁,聽著他漸漸幹啞的嗓音,都有些著急。


  但又不好打擾,隻能給一邊備了壺涼茶,等著他念好了喝。


  她對佛家的經文之類的聽不懂,也不怎感興趣,就是覺得度筳的聲音好聽,跟著瞧個熱鬧。


  檀香燃盡。


  度筳也睜開了眼睛。


  他雙腿全麻,撐著一旁的石桌勉強起了身,身體搖搖晃晃,瞧著隨時要倒下去似的。


  燕望歡瞥他一眼,道:

  “辛夷,去扶一把小師傅。”


  “是。”


  辛夷早看的急了,礙於燕望歡沒吩咐,才不敢上前。


  此刻有了話,連忙小跑過去,攙起了度筳。


  度筳一愣,一張粉白的麵皮紅了個徹底,也忘了腿還麻著,慌慌張張的向後退了兩步。


  “男女授受不親,姑娘不可。。。”


  他話才到一半,腳下一軟,摔在地上,估計是跌的疼的,吸了口冷氣,帶著眼尾都是一抽。


  “哎呀。”辛夷跟著過去,她力氣不小,扯著度筳的袖子,一把給他拽了起來,隨口道:“你個出家人,算什麽男人。”


  度筳這回,連耳根都燒的通紅。


  他道了一聲謝,偷偷瞥了燕望歡一眼,又道:


  “三小姐,小僧的經,念完了。”


  “小師傅喝口茶吧。”


  “不必了。”度筳清了清嗓子,鞠身道:“三小姐,小僧就先走了。”


  他嗓子更啞,嘴唇更是發白幹燥,看這神情,相當萎靡。


  “小師傅客氣什麽?一杯茶而已。”


  辛夷給他倒了涼茶,遞過去,道:“嗓子都要冒火了,先喝幾口涼的吧。”


  度筳接了,先是抿了一口,又忍不住喝幹了茶,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不敢去看燕望歡,隻道:


  “勞煩三小姐了。”


  燕望歡點點頭,“你明個還來吧?”


  “要連著七日的。”


  “香呢?”


  “也會送新的來。”


  “嗯,你走吧。”


  度筳如獲大赦,忙鞠身退了出去。


  直到他的背影徹底消失,燕望歡才收回視線。


  這和尚,有點意思。


  就是不知道超度的說法,真是老夫人的意思,還是大夫人自己個心虛,暗中攛掇來的。


  槐蘭已經回來有一會兒,因度筳在,一直未曾出聲,這會兒沒了外人,她又遣散了紫湘和辛夷,關好門,才道:

  “信送過去,曹大夫就拿著出門了,我等他帶了口信回來,說是過幾日,要舉一場詩會,七皇子會來下帖子,邀請相府公子小姐出席。”


  “還有嗎?”


  “七皇子關心主子的身體,好像打算送點補品過來,明個就到。”


  “曉得了。”燕望歡點點頭,想了一會兒,又笑了,“這楚玉,果真有點意思。”


  槐蘭給她笑的莫名,疑惑道:“主子,是有什麽不對的嗎?”


  “你可知他為何不送信,隻差曹大夫傳口信。”


  “是。。。”槐蘭皺著眉想了一會兒,緩緩道:“難道,他怕落把柄給主子手上?”


  “他沒有那般小家子氣,起碼明麵上,不會對我多堤防。”


  “那是因為什麽?”


  燕望歡手指蘸水,在桌上緩緩寫下一個曹字。


  槐蘭一愣,跟著壓低了聲音,“曹大夫?”


  “他告訴我,此人,可信,應長留。”她眼眸微眯,細白的手指點著桌麵,“他把這麽信任的人,毫不猶豫的就送給了我,甚至不怕倒戈,來反從他那邊探聽消息。


  “這楚玉。。。果真是個能成大事的。”


  槐蘭聽得半知半解。


  她隻懂了,燕望歡說曹大夫可信,但他又是楚玉的人,所以還是得留個心眼。


  說到底,除了燕望歡之外,槐蘭誰都不信。


  也不用想太多。


  反正主子說什麽,她就做什麽。


  如曹大夫口信,次日清晨,七皇子的人便到了丞相府。


  天材地寶,各色補品,像是生怕旁人不曉得他對燕望歡的重視,零零碎碎抬了兩口箱子。


  而此次領頭人,正是燕望歡曾告訴楚玉,楚濂埋在他身邊的探子——從胡。


  他仍是個少年,一身勁裝,麵色冷冽,對誰都是不假辭色。


  見了燕望歡,他也隻是冷淡地點了點頭,吩咐著手下給東西抬進院子,又遞來一封帖子,沉聲道:

  “上麵的東西一樣不差,請三小姐清點。”


  槐蘭一愣,瞥了燕望歡一眼,見她點頭,才接了過來。


  她當然不會清點。


  人家送的禮物,哪有盤查的道理。


  這少年,怎的這般呆愣古板?


  燕望歡看著從胡,有些出神,心裏想的,卻是他上一世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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