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迷心惑智
槐蘭應了一聲,撐著兩條發軟的腿,給辛夷的攙扶住,才勉強站起了身。
她滿臉的虛汗。
一顆心跳的飛快,尚有些緩不過來。
實在是太過驚險了。
生死一線間,好在她們熬過來了。
槐蘭忍不住偷看了燕望歡一眼,隻見她分明剛脫出漩渦,卻一臉的從容,不見半分的慌色。
好像一切,都從未脫出掌控一般。
燕望歡先送老夫人出了院,又回頭要去攙大夫人,卻給燕景安一掌揮開,他滿臉譏諷,冷聲道:
“好一招偷天換日,燕望歡,竹籃死了,你這回滿意了吧?”
他腦子不好慣了,燕望歡也懶得理他。
連看都沒看過去一眼。
大夫人心亂如麻,雙眼空洞的給愫靈攙走了,燕景安卻沒離開,吃了老大的虧,又被燕望歡蔑視,心中自然不甘,咬牙道:
“燕望歡,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我等著!”
“你若真是擔心竹籃,剛才為何不救她?”燕望歡瞥他一眼,嗤道:“若是真有這個仁義之心,剛才開口給責任攔下就是,反正爹也不會殺你,可能還會好心,放你和竹籃出去雙宿雙飛,也不一定。”
燕景安哪裏說得過她,先是一愣,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怒道:
“你說我和竹籃有私情?”
“這誰說得準了。”燕望歡垂了眼,聲音越發的輕了,“我隻是隨口一說,哥哥生的是什麽氣?難道我們血脈至親,還比不過一個奴婢嗎?”
“血脈至親?你這野種,也配稱作我的妹妹?”燕景安上前一步,目光幽森,“我的妹妹,隻有喚喜一個,她與我一母同胞,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你這個貧民窟裏爬出來的賤種,算個什麽東西,根本就不配活下來!”
他氣急攻心,已經徹底拋下了相府公子的修養。
隻恨學會的髒詞穢語太少,不足以形容出燕望歡萬分之一的惡毒。
他實在是恨。
巴不得給燕望歡大卸八塊,來一雪前恥。
本以為這一次能讓燕望歡不得翻身,誰知道,給打回原型的,竟然是大夫人。
這次的事情,雖然是給竹籃一力抗了下來。
可背後究竟如此,燕丞相的心裏,怎麽可能會不清楚。
不過是保留了麵上的尊嚴罷了。
但巫蠱之術的事,已經埋藏在了心底,之後,大夫人在燕丞相的心裏,再無半分的過往的情分。
她今日能用此陷害燕望歡,明日也能用同樣的法子,對其他人出手。
大夫人最後能依仗的,不過一個娘家罷了。
這點事,連燕景安都看的明白。
他的娘親,已經徹底的失寵。
而等到翠娘肚子裏的孩子出生,他日後,也不見得,能再有此時的待遇。
燕景安怎能不慌。
這一切都是拜燕望歡所賜。
“可是我這個賤種,現在就站在你麵前。”燕望歡唇角噙笑,聲音越發的低了,她漆黑的眼瞳裏浮著微弱的憐意,看著燕景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種愚昧的牲畜。
她道:“被一個不是千金小姐的妹妹,玩弄在股掌之中,還落了全城皆知斷袖之名,燕景安,你真可憐。”
“燕望歡!”
燕景安兩眼泛紅,一把抓住燕望歡衣領,一字一頓道:“你說什麽!”
“你現在連耳朵都聽不到了嗎?我說,你真的好可憐啊。”燕望歡渾然不懼,唇角笑意更甚,她抬起頭,盯著燕景安的雙眸,柔聲道:“燕景安,怎麽辦啊?現在全京城都知道你和年遠期不清不白,還有傳聞說你之所以跟著九皇子,是因為對九皇子心懷愛慕。我估計,這話,應該早傳到九皇子耳朵裏了,你說憑借楚濂的性子,他會怎麽對待你?”
“燕景安,你完了。”
“你這輩子,都。。。”
啪!
一聲脆響。
槐蘭瞪大眼睛,尖叫一聲。
“主子!”
她正欲上前,就聽一道怒斥響起。
“你這是在做什麽?”
槐蘭回過頭,卻見到了老夫人的身影。
也不知道她是何時回來的。
沉著臉,正站在不遠處,眼裏滿是寒霜。
燕景安愣住了。
他的手還舉在半空,掌心仍殘留著燕望歡麵頰的溫度。
“祖。。。祖母,我。。。”
“祖母。”
燕望歡還趴在地上,勉強撐起身,抬了頭,半邊麵頰紅腫,唇角尚帶一抹血絲,瞧著頗為可憐。
勉強喘過一口氣,她隨後抹過唇角,帶出一道鮮紅,劃在麵頰,更顯淒涼。
即使如此,她還強撐者著道:
“祖母,不怪哥哥,是我說錯話了,哥哥心情不好,我不知哥哥和竹籃情深義重,不該胡亂安慰哥哥的。”
她撫著胸口,咳了兩聲,麵色更加蒼白,看起來好像隨時都要昏過去似的,聲音也越發飄忽,喃喃道:
“望歡出身貧民窟,就是命賤,應該替竹籃去死的,這樣哥哥,也就不會生氣了。。。就不會再打我了。”
聲音越來越低,逐漸散到了風裏,燕望歡身體一軟,眼眸閉合,徹底昏了過去。
槐蘭瞪大眼睛,忙跑上前,咬著牙扶起燕望歡,背著她跑向房門,又轉頭對傻了眼的辛夷吼道:
“去找曹大夫!去啊!”
“這。。。這就去!”
辛夷回過神來,一臉慌色的跑了。
她嚇壞了,手腳都軟的厲害。
也不僅是她,燕景安也才回過神來。
他渾身一凜,怔忪的視線落到老夫人鐵青的臉色上,才明白過來。
被算計了。
這一定是燕望歡的計謀!
“祖母!您相信我!”他跑上前,“噗通”一聲在老夫人身前跪下,顫聲道:“是燕望歡先出言挑釁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祖母,您相信我,燕望歡根本什麽事都沒有,她是裝的,她都是裝的!”
他麵目猙獰,到了最後,更是忍不住嘶吼出聲。
老夫人身體一顫,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她是你妹妹!”
“她不是我妹妹,她是個惡鬼,她是來要我們命的!”燕景安抓住老夫人衣角,惡狠狠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我們。。。”
老夫人低下頭,失望道:“你可曾知道,你能出來,都是因為望歡替你求情。”
燕景安一愣。
“望歡惦念著你,念著兄妹情分,想讓我原諒你的過失,你卻對她動起手來了,當真是瘋了。”老夫人歎息一聲,道:“大少爺受巫蠱之術影響,迷心惑智,不守家規,本就舊錯未該,竟還要謀害血親。來人,帶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準探視,直到他身上再無邪祟,再允他出門。”
有小廝和婢女對視了一眼,齊齊應下。
“是。”
他們走上前,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沒敢動手,隻道:
“少爺,請吧。”
燕景安哪會去理他們,他死死的拽住老夫人衣角,雙目無神,口中仍是念著,“祖母,你相信我,那燕望歡不會那麽好心的。就是她害得我,她想要我們都死啊,祖母。。。”
“帶下去!”
小廝這才敢動手。
一左一右的鉗製住燕景安,終於是讓他鬆了手。
“你們這群狗奴才,居然敢動本少爺!都給我滾!你們的狗命還要不要了,我這就把你們統統丟出去喂狗!”
他的叫喊不熄,可老夫人卻是不打算聽了。
燕景安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內。
沒一會兒,曹大夫也到了。
他和燕景安擦肩而過,瞥過去一眼,又很快垂下了頭。
真是個蠢的。
這種腦子,還想和燕望歡作對。
怕不是連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曹大夫進了門,回身給燕景安的吼叫關在外麵。
他踮著步子走進內室,恭敬道:
“見過老夫人。”
老夫人回頭看他一眼,忙讓開身,道:
“快來,看看望歡如何了。”
“是。”
曹大夫過去給燕望歡號了脈,又觀了她的麵色,心下了然,回身皺眉道:
“老夫人,三小姐本身底子就弱,不比府上其他小姐強健,又一直沒能調養好。這次氣急攻心,身體裏蘊了毒火,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那當如何?曹大夫,府上不缺靈藥,你可定要治好望歡。”
“我先開一副藥,之後再根據三小姐的恢複狀況,來慢慢調養。”
“都聽大夫的。”
曹大夫點了點頭,過去開了藥方,交給槐蘭。
槐蘭心急,看了燕望歡一眼,交代著辛夷照顧,小跑著去煎藥了。
“老夫人,三小姐今個怕是醒不來,您的身體,忌諱熬夜,還是回去休息吧。”曹大夫又寫了兩方藥,看老夫人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又勸道:“不然三小姐惦記著你,病的又該重了。”
老夫人給他說的心中越發難受,歎道:“望歡是最懂事的,是我忽視她了。”
她坐在床邊,握著燕望歡的手,眼裏滿是憐惜。
正廳收拾的差不多,砸碎的櫃盒都換了新,張媽讓其他婢女盡數離開,走進內室,勸道:“主子,回去休息吧,明個再過來看三小姐。”
好說歹說,老夫人可算是點了頭。
她去而複返,本想著是要帶燕望歡回去住一晚。
誰知道撞見了這事。
也是幸好。
老夫人歎息一聲,給張媽扶著離開了。
辛夷一直送出了門,回了屋,看著煥然一新的房間,心裏滿是委屈。
這都是什麽事?
莫名其妙的砸了房子,連主子都昏迷不醒。
她一臉憤懣的走進內室,卻見曹大夫放了筆,撫著胡子,笑道:
“三小姐,老夫人已經走了,你可以醒了。”
辛夷一愣,剛想質問,就見床上的燕望歡,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