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們的目標是大海
五官輪廓分明的公孫翊，身穿紋花白色儒服，常年習武的他身形勻稱，一雙眼神內斂而不失神采。光憑年輕的外形就不是中年的鄭芝龍能夠相比的，而鄭芝龍可是顏嵐父親顏思齊同輩的人，這兩廂一比較，顏嵐的選擇自然就簡單多了。
“翊公子今年十六歲就高中舉人，不愧是石齋先生的高徒，來年必然可以金榜題名，實在是少年英才啊。”楊天生是顏思齊的結拜兄弟，也是顏家最忠實的擁護者，自從顏思齊死後，他就是顏家商船實際的主事人，可以說他的意見幾乎可以影響顏嵐的決定。
楊天生年輕時就中過秀才，所以他打心眼還是喜歡與讀書人交往。而他之所以放棄科舉，也是因為犯了事避禍，這才跟了顏思齊跑去東瀛，然後白手起家，經營了偌大的顏家船隊，要不是顏思齊意外病逝，當今的海上霸主必然是顏思齊，哪裏輪的到鄭芝龍。
“嘿嘿，翊公子看起來弱不禁風，不知道能不能上船？敢不敢拉弓喲？”長著一臉絡腮胡，皮膚黝黑的陳衷紀，卻是一個純武夫，此人也是顏思齊的結拜兄弟之一，向來崇拜武力的他，自然有些瞧不起公孫翊這樣的公子哥。
“楊叔叔繆讚了，翊能夠有今日成績，離不開恩師的教導。”公孫翊先是微笑向楊天生表達了一個善意的笑容，目視著陳衷紀道：“翊不才，尚能騎快馬，舞輕刀，彎弓射長箭，不知陳叔叔以為這些夠不夠？”
“吹牛誰不會？我這裏有五十斤軟弓，你要五十步外射中酒杯我就服你。”陳衷紀明顯不相信公孫翊之言。
“文表兄，借你酒杯一用。”公孫翊接過陳衷紀的軟弓，對黃和說了句，心領神會的黃和立刻拿起酒杯放到了大門口，從大廳到大門口正好五十步。
彎弓搭箭，一氣嗬成，弦動箭出，酒杯應聲而碎。公孫翊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軟弓笑道：“獻醜了。”
“好小子，果然有種，這才夠資格做我老陳的侄女婿。”陳衷紀是個武夫，說話做事也是直來直去，倒也是沒有什麽心眼，這會見公孫翊露了一一手的他，立刻便開口讚同起了這門婚事。
“果真是少年英才，犬子要是有賢弟一半本事，為兄也知足了。”陳鼎也是忍不住歎道。
“元之過謙了，我看永華賢侄雖然年少，但卻能文能武，它日必有一番造化。”楊天生顯然很欣賞陳鼎的兒子，卻是幫腔笑道。
“令郎叫陳永華？”公孫翊好奇的問道。“賢弟莫非聽過我那孩兒不成？”陳鼎一愣。
“是小弟有些唐突了，不過元之兄若是不棄，小弟想給永華小侄取個表字，不知元之兄意下如何？”公孫翊拱手一笑，有些意動的問道。
“賢弟抬愛，那是犬子的幸事。”陳鼎雖然有些驚訝公孫翊的舉動，但還是點頭道。
“說起來還是小弟魯莽了，表字我看還是算了，就當一個小號如何？”公孫翊搖搖頭，道：“我給永華侄兒的小號名為近南，說起來不怕諸位笑話，因為近日我曾聽到一個江湖傳言說是‘平生不見陳近南，便稱英雄也枉然’，今日偶然得知元之兄的兒子叫陳永華，一時興起，讓諸位見笑了。”
“‘平生不見陳近南，便稱英雄也枉然’，這傳言有點意思，我看永華賢侄它日當得起這個稱號。”楊天生卻是撫掌笑了起來。
“有點意思，我看陳近南這個名號確實夠響亮。”陳衷紀也是應聲附和。
“我看行，多謝賢弟替永華賜名號。”陳鼎想想也沒有什麽不妥，隨即點頭表達了謝意。
“元之，既然你兒這般優秀，來年可帶他來金陵進學，老朽有空也可以提點一番。”黃道周見大家對陳永華都很賞識，倒也起了幾分愛才之心，想看看這孩子究竟如何，是不是又公孫翊這般聰慧。
“永華能得老師提點，那是他的福氣，學生立即著人送他來金陵求學。”陳鼎高興的應道。
公孫翊說的這些到不是真的一時興起，而是受某小說影響太深，從而有些迷陳近南這個書中的大俠人物，要知道鹿鼎記裏的陳近南，那絕對是大俠級人物。而根據金老作者的隻言片語可以看出，這陳近南實際就是陳永華的原型，而陳永華正是漳州人氏，所以公孫翊這才會直接把還是孩童的陳永華冠名陳近南。
說起來今日這個宴會，還是公孫翊這些大老爺們的主場，因為顏嵐也就開席的時候與眾人見了一個麵，便避席去了廂房，畢竟這個時代女人地位擺在哪裏，自然不可能與一幫大老爺們吃喝玩笑。
在酒宴上公孫翊也詳細了解到顏家商船的情況，在公孫翊看來，即便轉到長江內，顏家也商船也就混個溫飽，因為內河的商船運輸，如今已經飽和，而且大多數都掌握在權貴豪紳手中，他們自然不可能讓利給顏家的商船。
不過公孫翊在酒宴上並沒有發表意見，隻是盡情的陪楊天生與陳衷紀喝酒，喝到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大家夥都喝得不省人事。
公孫翊年輕，加上身強體壯，倒是沒有倒下去，但也是醉眼朦朧，在吩咐下人把眾人都扶到廂房休息後，他洗了一把冷水臉，讓自己清醒了幾分。
走出大廳的公孫翊，正準備回家的他，卻見走廊的一頭，一道孤傲的身影站在燈籠下，顯然顏嵐已經等了自己許久。
“顏姑娘這麽晚還不休息，是否有什麽心事？”公孫翊打了個酒嗝，在她身前三尺外停了下來。
“我知道你們讀書人，都瞧不起我們這些商戶兒女，你要是為難，這婚事我可以去跟黃伯伯說，我知道黃伯伯這樣做，也是為了報昔日家父救命之恩的。”顏嵐今晚坐在隔壁的廂房，聽了一晚醉話，對公孫翊自然有了幾分了解，很顯然公孫翊這樣的人肯定是要金榜題名的，將來甚至還有可能出將入相，這樣的人豈能娶一個商戶出身的女人為正妻？而實際上她們顏家在海上還不是正經的商戶，有時候還會幹海盜的勾當，隻是這點黃道周這個老夫子不知道而已。
以前在海上過著風餐露宿的日子，顏嵐並不覺得做個大海的女兒有什麽不一樣，但上了岸，進了城，她就立刻感受到區別，於是一種自卑感也就悠然而生。
“如果我告訴你，我的願望誌向不是做官，而是蔚藍的大海呢？”公孫翊微微一笑，仰望著布滿星辰的夜空，揚聲道：“其實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如今星辰是到不了，但大海還是可以的，你說對不對呢？”
“啊？”顏嵐被公孫翊的回答弄得不知所措，完全有些不解他究竟是何意，最後隻能驚訝的啊了一聲。
“嘿嘿，小妞，我對你很滿意，不過有個前提，那就是你必須把你們顏家的商船拉起來。要知道我可是窮書生，哪一天我要吃不起飯了，你可得養我明白不？”公孫翊玩味的一笑，靠近一步，看著對方那有些慌亂卻美麗眼睛。
“你們顏家商船的出路還是在海上，既然鄭家斷了你們往東瀛，高麗的商道，咱們就向南，與紅毛人通商，據我所知，現在紅毛的東印度公司正盤踞在夷州，企圖打通我們內陸的商貿，你完全可以與他們拉上關係，把這條商路打通，還怕沒有生意可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