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茶攤
粗瓷大碗里盛著涼茶,薛大小姐端起粗瓷大碗喝了起來。她的動作賞心悅目,只是跟這粗獷的涼茶攤卻有些不配。優雅端莊的仕族貴女應該端坐在高雅的茶樓中飲茶品茗,而不是坐在這小攤上,用粗瓷大碗喝茶。
看著薛大小姐喝了兩口放下,對面的女孩子卻沒有動碗里的茶,只是突然說道:「其實方才王栩一口都沒碰,他還是不大習慣吃這些東西的。我以為薛大小姐也不會碰的。」
「民之用,沒什麼碰得碰不得的。」薛大小姐道,「衛六小姐不也喝了么?」
衛瑤卿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涼茶,她的涼茶放了許久了,卻只喝了一點點,顯然碰的也不多。
「衛六小姐,這一次,你欠我一次大人情了。」薛大小姐那帕子擦了擦嘴,「這便是我見到你,特意停下的緣故。」
「我不懂,薛大小姐什麼意思?」作為一個近些天一直留在皇城,才從皇城中出來的人,她怎麼會懂這些。衛瑤卿笑看著她,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大抵是沒有想到她會這般耍無賴,薛大小姐怔了片刻,卻也笑了:「沒關係,衛六小姐很快就知道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不過幾步路而已,就不多送薛大小姐了。」衛瑤卿抬了抬手,目送著那一頂軟轎進了吏部大門,這才收回了目光。
那搭著條濕布的小二看的目不轉睛,直到此時才恍然:「那位小姐姓薛啊!哪個薛?」
「自然是這長安城最貴的那個薛。」衛瑤卿淡淡的回了他一句,見到小二鬆口氣的同時,勾了勾手指,「你過來,自己嘗嘗這碗涼茶。」
她指向那碗薛大小姐喝了不少的涼茶,敲著桌子,帶了幾分威脅:「過來嘗嘗看。」
小攤小販也沒有太大的講究,更何況又不是什麼混人喝過的東西,這位薛大小姐剩下的涼茶,喝一口也不會怎麼樣。
小二在她帶著威脅的目光中喝了一口,而後一下子吐了出來:「我的天,這……」
「都甜到發苦了,你這是潑了糖罐子么?」衛瑤卿斜眼看他,「在吏部門口擺攤,一碗涼茶還分三六九等。官員和大小姐喝的就是你等煮的涼茶,我和那幾個孩子喝的就是摻水的。」
女孩子毫不客氣的罵道:「也不怕被人拿進去。聽說吏部衙門審人也是一把好手。」
小二嚇的臉都白了。
「好在摻水的涼茶味道正好,那群孩子喝的高興,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她起身,扔下銀子,「下一次動手腳的時候別讓我看到,不然把你抓進去關幾天再說。」
小二嚇的連聲求饒,待到從地上爬起來,卻見那衣著普通,但所交所識之人皆是權貴的女孩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
吏部衙門之內放著大量的冰塊,雖說天熱,但衙門裡頭還算愜意。遠遠看到兩個年輕官員走來,一個玉樹翩翩、一個清秀文雅,正是如今吏部後生官員中最受矚目的兩位。
兩人一邊同同僚點頭致意,一邊側頭相談。
「懷國公府庫存的丹砂數量不太對,我已經找了做審計的官員以及國子監書算學院的學生幫忙,想來這幾天就會有結果。」崔璟說道。
王栩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又道:「薛大小姐來了,我現在過去同她聊一聊。」
有一旁的吏部官員忍不住嘆了口氣:「最近懷國公府攤上的事情真多,我看啊,要找陰陽司的天師幫忙算一算了。」
有信佛的吏部官員在一旁跟了一句:「或者去寺里求個平安什麼的。畢竟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也好讓自己安心。」
「去寺里什麼的太麻煩了,陰陽司的天師這些天都在宮裡呆著,也不知道回來了沒有。」在一旁一個專門做筆錄的官員抬頭,道,「不如請那種道婆,左右也不要幾個錢,回家裡看看。」
王栩正想說陰陽司的天師已經被放出來了,他才與衛瑤卿打過一個照面。
那做筆錄的官員已經自顧自的接下去了:「之前過年的時候懷國公府出過水鬼,不過很快就叫人收服了,據說還是一個道婆介紹的呢!」
一旁整理卷宗的官員似乎也聽說過什麼,介面道:「對,那個道婆可靈驗了,好像姓什麼來著……」
一聲輕咳聲響起,正在說話的兩個官員嚇了一跳,連忙看向發出輕咳的人——吏部尚書蔣忠澤。蔣大人正好經過,對他二人似乎很不滿:「做筆錄、整理卷宗很閑么?同后宅長舌的婦人一般,你把吏部衙門當你家后宅了?」
兩個官員嚇的面如土色,不敢再說話了。
蔣忠澤這才冷哼了一聲,看向周圍其他官員,見俱在認真做事,這才離開了。
「怎麼了?」見王栩怔在原地,崔璟喊了他一聲,「怎麼在發獃?」
「沒什麼。」王栩說道,只是話雖如此,神情卻有些凝重,又有些茫然。
「到底怎麼了?」崔璟重複了一遍。
「我不知道。」王栩抱著整理過的卷宗有些疑惑,「就是些毫無頭緒的小事,但又莫名覺得似乎哪裡不太正常,只是具體哪裡不正常又說不出來,總之怪怪的。」
「你說說看呢?」崔璟似乎在想什麼,催促他,「且說出來聽聽。」
「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些瑣碎的小事,而且再正常不過了。」王栩將早上王老太爺去宮門口候人的事情說了一通,「就是這般,祖父把她帶回衛府,衛六要請祖父喝茶,祖父沒接,她就說請我喝茶抵了,方才就是她把我叫出去請我喝茶的。也不是旁的地方,就是咱們吏部衙門門口那個涼茶攤。你知曉那個涼茶的,膩死人了,我當然沒喝,但這好意還是心領了,而後就回來了。」
「司徒大人為什麼要去宮門候她?」崔璟似乎每每抓到一個疑點,都喜歡事事巨細的詢問,王栩暗道,以前倒沒有發現他這麼麻煩的。
「就是昨天的事,司空大人半夜裡不也驚醒了么?」王栩指了指皇城的方向,此事不可說的太明顯,崔璟瞭然,示意他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