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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 懷疑

  「老師。」柳離爬到梁妙真的身邊,跪坐了下來,看向前頭不遠處盯著這后廳唯一一處小窗窗口發獃的裴宗之有些瑟縮的不敢開口。


  等到五更天的時候,這裡已經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喪鐘敲響了。聽著外頭宮人小跑奔走的聲音,廳堂中的四個人皆神色木然。


  裴宗之拉上了窗戶,轉身:「你們在這裡要留幾日,等到事情一了,自然能夠離去。」


  「生前有仇不報,死後便是挫骨揚灰也沒什麼意思。」梁妙真嘀咕了一句,被柳離拉了兩下,不再多說了。


  便在此時,響起了一陣輕微的鼾聲。


  兩人面面相覷,窗口的裴宗之也看了過去,卻見不遠處同樣跪坐在地上的少女已經半歪著腦袋,頭一點一點的,似乎睡著了。


  「她還睡得下去?」梁妙真嘀咕了一句,就見裴宗之過去推了推她,「別睡了。」


  被推醒的少女甩了甩腦袋,抓著頭髮,一副如夢方醒的茫然。


  「你們下去洗把臉,醒一醒神。」似乎是看到有人「累」到睡著了,那位在一旁默不作聲,一直看著他們動手的裴先生總算是鬆了口,「門口的侍衛會帶你們過去。」


  梁妙真和柳離起身,走了出去。


  眼見屋門關上,屋裡只剩他們兩人並兩具遺體了,衛瑤卿這才癱坐在地上,看著裴宗之:「你不會邪術?為什麼定要我們三個來動手做這件事情?」


  「這是陛下的意思。」裴宗之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看著她,「你們知道的太多了。要麼把你們變成自己人,要麼把你們變成死人。你們選哪一種?」


  生死當前,自然選第一種,活著最大。


  「這般疑神疑鬼?」衛瑤卿起身,伸手掀開延禮太后遺體上的白布,「延禮太后的遺體上有三種傷痕,兩種是不同的短匕首所傷,這樣的傷痕在延禧太后的遺體上也有,按照安樂公主先前同我說的過程,所以延禮太後身上確實曾被嬤嬤刺傷,而後又同延禧太後用匕首互傷所致。最後一種傷痕,是長刀的傷痕,延禮太后遺體上有無數長刀傷痕,傷口位置沒有規律,更像是發泄瘋砍所致。這種長刀其實很常見,宮中侍衛的佩刀皆是這般的尺寸。而且長刀傷口與短匕傷口不同,若是讓仵作來,只消一看,便知其中緣故。」短匕是身前傷,而長刀死後傷。


  裴宗之抬頭看她:「所以,我說你知道的太多了。」頓了頓,他又道,「仵作自然不會來看這兩具遺體。」


  「我們原本可以不用知道那麼多的。」衛瑤卿看著他道,「邪術想必對於這般聰明的裴先生來說也不是那麼難。」


  「我在實際寺長大,我佛慈悲,這種事我自然做不得,只能由你們代勞了。」裴宗之說道,「從陛下問你們會不會解咒開始,你們就必須留下來了。」


  「你又不是剃度的和尚,平日里沒少看你殺生吃肉。」衛瑤卿替延禮太后蓋上了白布,整理好,「不過是解咒而已,陛下倒是多疑,與以往不同。」


  「以往的陛下也不會做出長刀泄憤之舉,壓抑久了,又受到這般的刺激,會性格大變也在情理之中,以後還是小心行事為好。」裴宗之說著看她低頭愁眉不解,想了想又道,「看你那麼不高興,說些令你高興的事情好了。」


  「什麼事?」


  「陛下急召李修緣回京,詢問解咒之事。」裴宗之看著她,意思很明顯,李修緣也要被拉進這趟渾水了。


  她揉了揉鼻頭:「我又不曾性格大變,看到旁人倒霉就會高興的。」話雖是說的義正言辭,可嘴角卻忍不微微上翹,顯然這話有些言不由衷。


  「你說,陛下如此……是好事還是壞事?」


  裴宗之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我很好奇,你讓安樂公主同陛下說了什麼,敢肯定陳善集齊人馬也不會立刻出兵。」


  「南疆苗人從上一次暗助我等離開就已然歸順我大楚,讓苗人裝成前朝餘孽往西南府方向走動一番,西南府大本營不保,陳善自然不會貿然起兵。」衛瑤卿道,「我若是陳善,要打下大楚,自然需要先解決了就在身邊的老鼠,所以必然要先解決前朝餘孽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陳善會對付前朝餘孽?」


  衛瑤卿搖頭:「可能也不盡然。這前朝餘孽就像……就像一塊磚,哪裡需要堵哪裡。它之於陳善是敵人,但之於大楚同樣也是。」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是因為每一種都會為後一種所吞噬。但如果這三方皆有影響和吞噬對方的本事,那就會形成一個微妙的平衡,不容易打破,恰如昔年三國鼎立。陳善太過聰明了,他必然知道這一點。原先的陳善或許即便扛著前朝餘孽在一旁虎視眈眈的風險也敢起兵。但這一次,一開始若是因為陳述的死,他想起兵一搏的話,南疆那邊出手,陳善反而會冷靜下來,要記住,陳述已經死了,這一名軍中萬人難敵的猛將已經死了。觀昔日三國蜀中無大將之後日薄西山,可見一名軍中萬人難敵的猛將是何等重要。」


  「那你說陳善會如何?」


  「昔年三國諸葛武侯不是已經告訴我們了么?我若是陳善,定會想辦法聯合前朝劉姓皇族的人。但另一方面,這雙方又不是互相信任,恰似當年的吳蜀,這就很有意思了。這一切說到底,都怪陳述死的太突然了。」少女說著,手放到眼眶上,睜大眼睛,「我一個陰陽司的天師還是在一旁好好看熱鬧吧!」


  「最後一個問題。」裴宗之看了看窗外,天光大亮,估摸著之後幾天都沒有什麼時間與她獨處了,便接著問道,「是誰殺了陳述?」


  女孩子挺直了腰板,一臉義正言辭的模樣:「反正不是我。」


  「你將人心謀劃到這般地步,但你可知人心易變,若是有一步算錯該當如何?」


  「不是說最後一個問題么?」她起身,「那就看我輸給什麼人了,那人又準備如何對付我。我去洗漱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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