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路上
在細雨中沿著石板街慢悠悠的走著,在路邊一個叫賣甜糕的小販面前停了下來,買了兩塊,繼續走著。
黃石先生看著裴宗之接過兩塊糕,頓了頓,手裡的糕遞了過來。他可不喜歡吃甜甜的東西,黃石先生搖頭,卻有些詫異的看著裴宗之收了回去。
也許這客氣的舉動並非出自他本意,畢竟以他嗜甜的性格,這兩塊估計自己吃還不夠。但是這一回居然知道客氣了,黃石先生望天:太陽沒有從西邊出來啊!
也不知道這一回去西南發生了什麼,竟然讓他生出了這樣的變化。
「你其實方才不必直言的,過後同我說也是一樣的,何必得罪她呢?」黃石先生想了想,勸道。
「得罪了,她也不會對我如何,不能對我如何。」裴宗之臉色未變,「有些看不慣,就直說了。」
黃石先生聳了聳肩:「我也知曉我毛病一堆一堆的,更比不上廟遠。但也不糊塗,你我好歹也這麼久的交情了,你說的我自然是信的。美人既然有毒,還是少得罪為妙。」
「她哪來的功夫管我?」裴宗之邊啃著甜糕,邊看了他一眼,「與風月場中的大敵相比,今日所有的一切不值一提。所以,不必懼怕。」
嗬,看他似乎不懂人情,有時候看的還挺透徹的。
「那你呢,準備什麼時候走?」黃石先生話題一轉,目光落到了街邊的風月女妓,看了幾眼,突然發出了兩聲感慨,「年紀大了,美人也沒什麼興趣了。比起美人還是有些熱鬧好看。」
「過段時間吧,這裡我還沒玩夠。」裴宗之看向周圍,「先時還需要惦記著事情,但現在不一樣了。」
「怎麼個不一樣法?」
「可以真正放開好好玩上一玩了。」裴宗之看了他一眼,興緻滿滿的看向四周,「現在還能好好玩玩,等將來回了長安城恐怕就沒有這麼多的功夫了。」
……
……
一輛疾行的馬車在前頭走著,身後跟了五六個騎馬追行的護衛。
公主坐在她的身邊,看向身後,看了好一會兒,才坐了回來:「這些都是高手么?」
「是。」駕車的衛瑤卿看了眼身後的幾個護衛,目光落到了其中一人身上:丑一!
熟人了啊,少女朝他擠了擠眼,不無意外的看到那張一貫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幾分扭曲的表情。
前幾日他們從五度關離開,沒過多久,這幾個護衛就追了上來,主動提出幫忙護送。
一地五城兵馬將領不得擅自離開所轄區域,這些崔璟和王栩帶在身邊的護衛卻可以。這一次帶了十人的護衛,便分了五人跟了過來。
這等護衛的身手自然與一般護衛不同,他們既然大方,她自然就接了。
上了王老太爺王家這條船,本來沒那麼容易下來,既然下不來,那就不下來了。
「很厲害的高手么?」安樂公主好奇的看向那跟過來的幾個護衛,看了片刻之後,皺了皺眉,半晌之後,慢吞吞的吐出了一句,「看著好生普通,沒有皇宮裡的侍衛那麼好看。」
宮裡的侍衛畢竟是要到主子面前伺候的,自然不會生成何等歪瓜裂棗的模樣,甚至還有不少生的很是英俊不凡,武藝也還過得去。
從南疆逃離之後,安樂公主似乎越來越輕鬆,也與當日在南疆過階下囚生活時的女子截然不同,那時候是小心翼翼的,不聲不響的,遮掩起自己的眼睛,低頭做事。
眼下卻重新睜開了眼睛,露出了幾分小女兒的嬌態。
「他們很厲害。」衛瑤卿說道,繼續認真的看路,「每一個都是十分厲害的高手,或許不懂用兵打仗,但是護衛,他們卻能做到最好,公主放心就是了。」
安樂公主應了一聲,縮回了她的身邊,看向前路:「這一路都不停了么?」
這個停是指找個驛站之類的過夜,而非荒郊野外,就地湊合湊合。
「驛站之地,若是有人埋伏在那裡,我們的處境會很危險。」衛瑤卿說道,「公主還記得五度關的事情么?」
「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們不準備以身涉險,而且我們也需儘快進京。」她說著看了身後一眼,嘴型比了比。
是太子兩個字,安樂公主看懂了,臉上神情一肅。靜默了片刻,立刻點頭:「你說的不錯,是要早些回到京城。」
「你說,哥哥的情形……」安樂公主眼底有些不安,來得及么?
「公主放心。」一旁駕車的少女看了她一眼,眼看太陽快落山了,尋了路旁停了下來。
就算人還能往前沖,馬匹也不行了,連日奔波,馬匹也需要休息。
「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日繼續趕路。」衛瑤卿看了看方向,「過兩日就進關中了,有關中軍一路相護,必可直入長安。」
安樂公主點頭。
出行在外,眼下又要迴避旁人的追殺,自然一路從簡,稍作準備之後,貴人們就去馬車裡休息了。
丑一等幾個暗衛扮作的護衛找來了草料,衛瑤卿在一旁幫忙喂馬。
餵了一會兒,察覺到有人接近,她抬頭,見是丑一。
她笑了笑,神情十分自然的一邊喂馬,一邊寒暄:「從暗衛變成護衛了?因為我的緣故?」
丑一很想回一句「你哪來那麼大的能耐!」但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的回道:「不錯。」確實是她的緣故,他從暗衛變成了護衛。
「苟富貴,勿相忘!」女孩子一邊喂馬,一邊說道。
「什麼?」丑一聽得一頭霧水,「狗啊貓的。」
「就是說如果富貴了,不要忘記我這個大恩人。」女孩子說著抬眼看他,眼底有些笑意,「我還以為幾位老太爺家的暗衛都與旁人家的不同,也是飽讀詩書之人,沒想到卻不是如此。」
「沒有這個時間。」丑一肅了肅神色說道,「我等自小訓練嚴格,要從裡頭脫穎而出,自然是要花費大量的時間,認字是必須的,但其餘的,還是以習武為主。很多時候不需要我們分辨,只需要我們去做這件事情就夠了。」
「我並沒有富貴……」
「怎麼沒有富貴?」女孩子一邊喂馬,一邊瞟他,「你原來只是個暗衛,頂天了也只是個暗衛頭子,暗衛暗衛,自然也沒多少人知道你們的存在。」
「眼下成了護衛就不一樣了,」她說著踮起腳尖,看了眼馬車的方向,「這可是大功一件,富貴自然就來了。」
「所以,」她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們的恩人是我,我給了你們這個機會。」
真是舌爛如蓮花,誆人的時候,說的跟真的一樣。還好早尤准蓓,丑一正色道:「老太爺來之前說了,不要聽你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