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險惡
「立功的機會?」王老太爺停下手裡準備去端的茶盞,轉頭看著她,「什麼意思?」
「說來這個機會我倒是不想給您的,可惜,誒,我如今的身份說不了,這才讓給了你!」
「什麼你的我的?」王老太爺大手一揮,指著她的鼻子道,「你是我搬空四分之一家財買來的,你的就是我的!分什麼你和我啊,速速講來!」
衛瑤卿豎起了拇指:「老太爺高啊!論不要臉的功夫,還是您最厲害!」
「不要罵人啊!」王老太爺說著一臉嫌棄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哪比得上你啊!」
「這種事情您也不是沒有做過,」衛瑤卿道,伸手在脖子上比了比,「派個人去將臨陽長公主做了,陳述用刀,偽裝一下總會吧!到那時兩個人都死了,百姓皆大歡喜不說,陛下的問題也迎刃而解了。」
「你讓我派個人去將臨陽長公主做了?」王老太爺拍桌而起,「臭丫頭,你安得什麼心啊!一國公主啊,怎麼可能死的不明不白,你當仵作是吃乾飯的。我告訴你,別小瞧三教九流的人物,你掩飾的再好,也總有厲害的人物能瞧出破綻。譬如何太平手下那個馬仵作,看著又丑又老,本事卻不小。」
「我知曉。」相比王老太爺的激動,女孩子很平靜,「厲害的仵作能叫屍體說話。」
「知道你還提這種辦法?」王老太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這叫什麼好辦法?」
「所以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不能讓仵作驗屍。」少女說道,臉上的神情古怪詭異,「私下裡都傳是紫金將軍陳述動的手,這等時候陛下出面壓制,不讓仵作驗屍,讓公主直接下葬,您說外頭會怎麼傳?」
王老太爺神情頓時凝住了。
「外人會以為陛下是顧全大局,忍了下來。」少女笑了起來,很是可愛,卻不知道為什麼讓王老太爺生生打了個寒顫,「這也是陛下一貫的忍之道,並不奇怪。眾口鑠金,不管是不是陳述做的,眾人都已認定了是他做的。」
「萬一陳述不甘,當眾請陛下肯准驗屍呢?」王老太爺反問她。
「那就讓陛下咬定此事與陳述無關,不必驗屍了。」少女笑容不減,「這件事陛下怎麼說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怎麼看,天下悠悠之口又豈是這麼容易堵住的?臨陽長公主一死,這罪陳述就坐實了。」
「扯蛋!」王老太爺冷哼了一聲,嘴上雖是不同意,卻沒有再反駁什麼,揮了揮手,「知道了,我即刻進宮,面見聖上。」
「那老太爺……」衛瑤卿笑了笑,還想說話。
王老太爺卻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我知道了,不會忘記你這一功的,這一回算老夫欠你一個人情。」
「我說的不是這個,不過老太爺要記我這個人情,我也不會拒絕。」少女走到王老太爺面前,「方才那些都只是小事。」
找人把臨陽長公主做了是小事?王老太爺眉心跳了跳,看著她:「你還有什麼事么?」
「從臨陽長公主同陳工起了爭執到陳工死了,中間還有一個人。」少女的表情難得的鄭重,「長公主也說了,駙馬挨了一下還有力氣罵她,甚至打花了她的臉。」
「若是臨陽長公主打傷了駙馬,駙馬並未死呢?」
「你什麼意思?」王老太爺已經站了起來,表情里滿是不可置信。
「那麼駙馬是因為什麼而死的?」少女回頭看著王老太爺,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字,「陳述!」
「這……怎麼可能?」王老太爺一甩衣袖,「你知道陳家兄弟感情有多好么?上一回為了將陳工換出來,陳善交出了兩路兵馬的兵權!」
將在外,君命有所受有所不受。文以儒亂法,武以俠亂禁。陳善最重要的倚仗就是這些年他在軍中無可比擬的聲望,這不是光光奪了虎符便能化解的。且不說南疆劉姓皇族的人,就說這些兵馬,多以陳善馬首是瞻。逼急了陳善,這些兵馬會不會聽陛下的還很難說,到時候兵馬成了起義造反的亂軍,皇室絕對受不住,更遑論還有劉姓皇族在一旁虎視眈眈。所以明宗帝不敢輕易越過雷池。
讓陳善主動交出兩路兵馬,派自己的人將這些兵馬收服,這就是明宗帝想要做的事:徐徐圖之。
「對啊,外人都道不可能,所以大家都覺得殺駙馬的一定不是陳述。」少女在「大家」二字加重了語氣,「就像我方才提議中的一樣,眾口鑠金,很多時候,真相往往沒人相信,大家相信的才是真相。」
頓了一頓,沒去看王老太爺複雜的臉色,少女躺回椅子上,神情慵懶:「這世道人心險惡,誰知道真假啊!」
王老太爺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我看是你心險惡,所以看人皆惡。」
「好吧好吧,我心險惡。」衛瑤卿枕著雙臂,一副優哉游哉的模樣,「若是真叫險惡的我說對了,陳述殺了陳工,老太爺覺得何等情況下,陳述才會殺了陳工。」
「棄子。」王老太爺嘴上說了她一通的險惡,卻還是很快就出聲了,「陳工已是棄子,但是這些年,陳家必要留一個在長安城中為人質,就如這些年駙馬再如何過的快活,也不能離開長安府範圍之內一樣,走到城外寒山寺就是最遠的距離了。」
「陳工若死,那麼誰就該是質子了?」
「陳述。」王老太爺臉色凝重了起來。
「那我心再險惡一點,陳述這等人物,可不像陳工那樣可有可無,他若是不想為質子呢?」
王老太爺斜眼看著她:「那就要逃了!」
「眼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駙馬跟臨陽長公主的事情上,他又表現的如此憤怒,若是當真有這樣的想法,倒是趁著大家鬆懈,逃離長安的好時機啊!而且若真叫他逃走的話,陳工也死了,長安也沒有什麼能控制的住陳家的了,正好揭竿而起,堂而皇之造反了。誰贏了史書就由誰來書寫,王家歷經朝代更迭,應當比我更清楚啊!」少女翹著二郎腿愜意至極的攤了攤手:「沒辦法,我這個人就是內心險惡了點,什麼壞事都想得到。」
人被王老太爺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幹什麼?老太爺您拉著我做什麼?」少女驚呼。
「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