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天意
侍從們扶著陳善站了起來,還好這一回帶了太后賜下的解毒聖品天山雪蓮。只是毒雖解了,他們卻被困在這座牢籠中,火光衝天,是要將他們活活燒死么?
侍從們握著佩刀渾身發抖。
陳善白著一張臉看向天空,忽地一哂:「阿遠,你真是機關算盡,要取了我的性命。只是這一局終究是我贏了,天意如此啊!」
火勢好像小了不少,這場大雪來的突然而又急迫,卻救了眾人的命,被困在籠中的陳善與一干僕從俱是狼狽不堪,沒了才來時的高頭大馬、意氣奮發。
陳善手握在佩刀上緊了緊,雙目微微眯起。
「侯爺,不可啊!」察覺到他意圖的侍從連忙起身阻止,才用天山雪蓮解了毒就強行動用內力,恐怕會落下病根長疾。侯爺一向身體康健,尤其一身武藝過人,萬萬不能留下什麼病根啊!
「你們劈不開這裡,」陳善支著佩刀道,「唯有我可以。」
「你們忘了方才那小和尚說的了么?他們一個月才來一次,別的不說,一個月太久了……」一個月的時間早餓死了。
「管不了長遠了,先活在當下吧!」陳善勾了勾唇角,似是嘲諷,「阿遠怎麼可能算不到這一茬,就是我陳善天意相助,能離開這裡,他又怎可能讓我這樣輕易離開?」
「我眼下不得已強行動用內力劈開牢籠也在他算計之中,此傷在所難免。」
一刀揮出,刀光閃過,一陣巨響,這座牢籠轟然倒塌。陳善擦去了嘴角的血跡,轉身最後看了眼這座殘喘的牢籠轉身離開。
腳下一個踉蹌,幾聲疾呼響起:「侯爺!」
陳善軟軟的倒了下去……
意難平,這就是你的意難平么?
還記得信中所言「為善義兄,你說心裡不高興該如何?豆丁說抱怨上一千遍一萬遍,倒不如去著手做一件事來的讓人高興。想法雖然有些怪異,但是我覺得很有道理。」
所以你的意難平不是寫滿屋中大大小小,鋪天蓋地的「意難平」能緩解的,所以你直接動手了。那現在,意可平了么?
「大師,我等告退了。」侍從上前行禮,來時高頭大馬意氣奮發,離開時卻一臉憂色用了馬車,侯爺在馬車裡養傷,內傷還需儘早醫治才是。
「阿彌陀佛。」天光大師神情溫和的行了一個佛禮,「施主下山去吧!」
侍從跨馬離開,不過轉眼,這一行人便看不見蹤影了。
天光大師轉身走入寺廟,臉上有些悲憫:雪還在下,這當真是天意啊!
……
山下武陵村的童子們正高高興興的在剛堆起的雪人臉上畫眼睛。
「天光大師的眼睛沒那麼大。」
「小一點。」
「還有鼻子……」
身邊一陣馬蹄聲響起,堆雪人的童子們轉頭望去,還是那一行人啊,這次多了輛馬車呢,那個給他們糖吃的叔叔這次沒騎馬呢!不過看了幾眼便收回了目光,專心堆著雪人,看騎馬哪有堆雪人好玩,真是的!
這一行幾人行的很快,入夜便已趕到了當地的驛館。
幾個老大夫交頭低語的聲音同女子的哭泣聲交織在了一起。
「雪蓮再用一片。」為首的老大夫出聲道。
女子帶著哭腔應了下來:「別說一片了,一株都行,只要為善能好起來。」
「夫人放心,侯爺性命無憂。」老大夫嘆道,「素日里看不出什麼來,只是偶爾再動用內力時胸腔間可能會引起劇痛。」
「雪蓮畢竟是療傷聖葯,這等劇痛並不是每回都會發生的,只是偶爾而已,夫人不必擔憂。」
「偶爾也不行。」女子哭道,「定要治好他!」
「我等儘力為之。」
「你……」
「不要為難大夫了,只是偶爾劇痛已經很好了,」床上的陳善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伸手捂住胸腔,眼裡卻有幾分笑意:「這一次,還是我贏了。」
畢竟那個孩子跟阿遠兩個人已經死了,但他卻活著,實實在在的活著。活人還是要比死人厲害的,阿遠,你或許比一般的活人要厲害,但這一回還是我贏了。畢竟,我還活著嘛!
「為善。」女子撲入他懷中。
「我沒事了。」陳善安慰道,「養養就好了。」
……
長安城裡依舊很熱鬧,或者可以說,長安城一年四季都很熱鬧,年節尤其如此。
幾聲不急不緩的應門聲敲響了博陵崔氏的大門,門房匆匆前去開門。拉開門閂,打開大門,入目的是一位素衣長衫,玉簪挽發,人如芝蘭玉樹的年輕公子。
「九公子。」門房見到來人嚇了一跳,連忙彎身行禮。
「無妨。」崔璟出聲道,略略側了側身,露出了身後的輕裝簡行的馬車,「我與祖父先行一步,他們還要過幾日才到。」
「準備準備,今日祖父要宴客。」
啊?這司空大人才回來啊,就要宴客?門房愣住了,眼前的九公子雖仍然俊秀如玉,但到底能看出幾分風塵僕僕趕路歸來的模樣,不歇息歇息,現在就要宴客么?
「讓人備水,我等都需要洗漱一二見客。」崔璟卻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又道。
「是。」門房連忙應下。
「對了,八哥呢,可在家?」崔璟轉身,似是隨口問了一句。
門房連忙道:「八公子這幾日沒有歸家,去別家玩了。」
崔璟頓了一頓,破天荒的出聲問道:「哪一家?」
門房道:「離城西挺近的,靠近葫蘆巷那裡的衛家。就是那個被軟禁起來的中書令大人家,他家有個小姐在欽天監當值的……」說的唾沫橫飛的門房忽然噤了聲,他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雖說長安城事情繁多,層出不窮,不缺新鮮事,這件事也有一段時日無人提及了,但並不代表事情不存在。這個衛家小姐好像同九公子有過婚約,那件事一開始大家都說衛家小姐不要臉,九公子這麼好,配不上,衛家挾恩圖報云云的;後來婚約解了大家卻又換了說法,說九公子甚至說崔家嫌貧愛富,說九公子不好,崔家不好之流。真真是也不知道人生一張嘴,前後兩種說法怎麼變得如此之快的。
不過任旁人一張嘴變來變去,當事的幾個人都沒什麼反應。
門房惴惴不安,那頭的崔璟卻在片刻的的訝然之後出聲了:「那就一起請了吧,找個人去尋八公子,順帶帶張帖子過去,請衛家的人來吃飯,我崔家今日年節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