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蒼山洱海至死不負
縱然多年未見又隔得遠建春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跟雲羅了一聲讓她先走，她就朝著他走去了。
故人重逢總是令人欣喜，建春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便行禮：“給先生請安，先生萬福！”
一向沉穩的方平生有些激動，抬手示意她起身：“一別多年，姑娘還是和從前一樣客氣。”
梅琳琅身邊有兩個心腹婢女，也都曾跟著她一起上戰場。一個是建春，一個則叫建秋。建秋年紀比她們，活潑開朗大方，不似建春沉穩多禮麵麵俱到，隻可惜死在了戰場上，為此梅琳琅還傷心了許久。
收回行禮的手建春抬頭望向他，見他幾十年模樣未變不免心中感歎。歲月不管對梅琳琅還是他都格外的厚待，他們還是和從前一樣，身形樣貌都沒有什麽大的變化。當然，渾身的氣度變了。
從前的他眼中總是冒著精光，骨子裏帶著傲氣，像一把出鞘的名劍，鋒芒畢露。現在他給人一種曆盡滄桑千帆過盡的感覺，像一本厚重的史冊，古樸而沉重。
數十年彈指一揮間，出走半生，他歸來已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才高氣傲的少年。
微微一笑，建春言道：“禮不可廢！”
宮中規矩多，禮更多，稍有不慎便會被人挑出錯來。所以，她不得不多禮。
點點頭方平生表示讚同，張口道：“此處不是話的地方，姑娘隨我來吧。”
心裏有許多話要，有許多問題要問她，在梅心的院子門口多有不便。況且，這是內宅，雖然他年紀足以做梅心的叔叔，但還是應該避諱。
建春倒是想跟著他離開，想跟他好好的聊一聊，可她出來太久了，剛剛在老夫人那兒又耽擱了時間。因此，不得不婉拒道：“請先生見諒，我時間不多急著趕回宮中複命，有什麽話先生就在這兒吧。”
梅心既然放他進了內院兒又在這兒等著，那就明她是允許的。故而，不必擔心，這周圍肯定是不敢有人偷聽的。
方平生知道宮裏的規矩大，規矩多，也不強求，環顧四周見無人便低聲問道：“她好嗎？我聽她不好，她現在還好嗎？”
本想問她為何服毒，但又覺得多此一問。既把他找回來，服毒也不過是為了複寵罷了。
看著他關切的眼神想起梅琳琅在宮中的苦，建春心裏頗不是滋味，輕輕的搖了搖頭：“出宮前大姐特意囑咐我，若是你問她怎麽樣便叫我好。我原本也是想這麽的，可終究還是不忍騙先生。數十年了，我想問先生一句話，還請先生實言相告？”
方平生點頭答應，建春再道：“先生之心可如故？”
一語雙關問的既是對梅家之心又是對梅琳琅之心。
心中咯噔一聲方平生愣住了，甚是吃驚。沒想到數十年不見，一見麵建春便是問他的傷心事，他愣了好一會兒方才鄭重其事的回答：“自然，我心依舊，山水不改。”
至今未娶何嚐不是一種守候，隻是此情太深從不敢向人言語，也怕為她招禍。
盡管早就料到他會這麽，建春聽後還是很感動。抑製不住的點頭，非常滿意的：“先生之誌令人佩服，聽聞先生至今未娶，不知以後是何打算？”
自從離開涼王府方平生就沒有想過以後，這些年他走遍山水過一日算一日，更沒有想過娶妻生子。他心愛的女人已經嫁作他人婦，他這一輩子隻有寄情於山水了。
想到梅琳琅信中與他的那個夢，他道：“君子一諾此生不改，我答應她的事情必定會傾盡全力。至於以後……或許還會和從前一樣到處走走吧。”
鮮衣怒馬仗劍涯，這曾經是他和梅琳琅的夢想，隻可惜現在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不成婚嗎？”據建春所知方家隻剩下他一個人了，若他一輩子為梅琳琅守著，那方家就等於是絕後了。
他是想成婚的，可他心愛的姑娘已經入宮為妃，他怎麽成婚呢。多少年了，他以為自己可以喜歡上別人，可以忘記她的。但誰知隨著年紀越大，時間越久，她的音容笑貌反倒是愈發的清晰。一眼萬年，刻進了骨血裏又如何能娶別人，又如何會喜歡上別人呢。
不想隱瞞，更不願意謊，方平生一臉悲贍回答：“我的心已經跟著她去了，何苦再傷別人，我是不會娶親的。”
抬頭看向建春，掩去眼中的悲傷，方平生再道：“你別告訴她，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和決定，與她無關，我不想她因為此事而自責。”
再一次建春被他感動了，點頭答應：“如果……我是如果……”
下意識的扭頭四下看，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寂靜無聲，建春思慮再三一字一句的道：“事隔經年，先生可還記得當初大姐離開梅家時先生對她過的話？”
琳琅，若有一你後悔了便來找我，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會帶你離開。涯海角，蒼山洱海，我們同遊，同在！
那是他對梅琳琅許下的承諾，怎麽會忘記呢。別是隻過去了數十載，就是至死他也不會忘記：“當然，一刻不曾忘記！”
瞧見曾在禦前伺候的宋嬤嬤朝這邊走了過來，建春行禮低下頭：“好，老王爺果然是沒有看錯人。先生，大姐她後悔了，還望先生費心為梅家籌謀耐心等候！最多三年，蒼山洱海至死不負！”
完，建春轉身離開了。
如遭雷擊方平生愣住了，他怎麽也不敢相信竟真的還有這一，竟真的讓他等到了。
這是真的嗎？他是在做夢嗎？
猛地轉頭建春已經走遠，看到宋嬤嬤過來他瞬間回了神。收回視線甩了甩頭上的雪花，一擺袖子他進了清芷榭去找梅心去了。
眼睛微眯宋嬤嬤瞧了許久，直到宮中來了旨意讓梅心入宮，她才沒有再盯著方平生。
雪路滑馬車走的極慢，梅心見孫嬤嬤憂心忡忡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免問道：“嬤嬤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