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情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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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漆黑如墨，有人一沾枕頭就睡了，而有人則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夜不能寐輾轉難眠，陪著母親喝了一壇子酒的宗政明臻原本該睡意十足，但誰知酒喝到最後卻愈發的清醒，並且喝的越多腦子越清楚。倒是其母親白玉蘭醉的一塌糊塗，嚎啕大哭，哭著哭著直接在酒桌上就睡了過去。
其實，他也不是完全不困，起初還是有些睡意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全是梅心的身影。那夜他雖被下了藥但卻不似她那般渾然不知，相反，他記的很清楚。青澀的反應，無意識的低吟，仿佛一曲纏綿悱惻的美妙樂聲不絕於耳。衝進他的心裏，紮了根，而那一雙幽深冰冷的眼睛，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更是令他過目不忘。
於他而言，梅心無疑是奇特的，不同於他所見過的所有女子，於是乎，心中不免生出了幾分好奇來。
為什麽執意要留下孩子呢，莫不是對太子生了情？
可她才第一次見太子，若真的生了情那未免也太快了些。一見傾心似乎又不像，而細想想她對太子的態度也不難發現她對此事的反應。可既不喜歡又為何執意留下孩子呢，悄悄的喝下落胎藥豈不是更好。
軍中娶不上媳婦的光棍不計其數，下男兒何其之多。以她的身份，她的長相，即便不是完璧之身也隨便都能嫁個五品以上的武將。且，梅家有家將，梅戰南身邊未成婚品階高的都肯定願意娶她。他相信，隻要她開口梅家軍中的男兒定會打破頭的爭著搶著給她做夫婿，可為什麽她不這麽做反倒是一定要留下孩子呢？
無媒苟合未婚有孕不管在哪兒都是大事，傳出去這一輩子就毀了。況且，並非完璧嫁人跟帶著個孩子嫁人完全是兩碼事，孰輕孰重他不相信梅心不知道。
明知不可為而為，不是勇，是笨，但一想到孩子的父親是自己，宗政明臻心頭就升起一股難以言表的感情。像竊喜，又像是慶幸，慶幸在涼州的時候他的計劃沒有成功。
母親她的祖父救過自己的父親，對他們家有救命之恩，那自今日起他是不能再想法子讓她落胎了。他不出手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保住孩子，京城暗流湧動，梅家又遭皇上猜忌，隻怕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要過的膽戰心驚了。
想起她處變不驚的臉，波瀾不驚的眼神，宗政明臻的心情有些複雜。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梅心進入了他的視線，漸漸的引起了他的注意，堅定的心開始動搖。本該是棱角分明的感情變的模糊，變的不清道不明。
“侯爺，您還沒有睡嗎，是不是渴了，要喝水嗎？”大概是聽到了床響，躺在外間的六九起了身，躡手躡腳的走到裏間門口，他低聲詢問。
六九和李玉一樣都是隨從，隻是分了一等和二等，而因為李玉受責罰暫時被趕出了侯府，原是二等隨從的六九升了一等。當然，也是他機靈，武功心思絲毫不比李玉差，之前因為有李玉在才埋沒了他。
聞聲回神索性坐了起來，宗政明臻掀開床幔淡淡的：“進來！”
聲落門開六九走了進去，先掌燈再倒水，然後送到宗政明臻麵前：“侯爺，是不是酒勁兒上來太難受了，要不要再喝點蜂蜜水解酒？”
也不知道誰蜂蜜水解酒，六九對此表示懷疑。不過，睡前宗政明臻已經喝過醒酒湯了，這會兒估摸著再喝也沒有什麽用。
伸手接過茶盞喝了兩口溫水，宗政明臻指了一下旁邊的凳子：“不是酒的事兒，睡不著，坐下陪我會兒話。”
六九看他愁眉不展似乎有心事，乖乖的坐下：“好，不知道侯爺想什麽？”
因為年紀相仿，六九又在他院子裏伺候多年，並不害怕他。而他心裏也十分清楚若他表現的畏畏縮縮反倒是令他不喜，他若不喜，分分鍾就會趕他出去，就像李玉那樣。
非常不喜歡現在心煩意亂的感覺，宗政明臻放下手中的茶盞：“什麽呢，你吧，有喜歡的姑娘嗎？”
由於完全沒有想到他大半夜的不睡覺會問自己這個，六九登時就愣住了。不過，那隻是一瞬間的事，瞬間過後他就非常誠實的點了點頭：“有，但是她不喜歡我。”
從來沒有想過感情上的事，今晚上也是頭一回想女人，宗政明臻有些吃驚的：“為什麽，嫌棄你隻是一個隨從？”
六九的情況他非常清楚，家裏父母健在，上麵有個哥哥下麵有個妹妹。哥哥已經成婚眼下正在他母親的其中一個莊子裏做莊頭兒。妹妹也已經出嫁，嫁的是商戶家的庶子，還算不錯。至於他自己，一表人才，侯府雖不似從前，但到底是在皇後的弟弟身邊當差。因此，他家境殷實，父母慈愛，兄弟姊妹也少，隻要他用心當差，可以是前途無量。
一句話就點到根兒上，六九據實以稟道：“嗯，出身不好，以後也沒有什麽大出息，她家裏人也都不同意。”
或許是已經放下了，釋懷了，六九回答的時候很平靜，麵上沒有半分傷心之意。
起出身宗政明臻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歪靠在大迎枕上有感而發：“出身不好，太祖還是泥腿子出身呢，有什麽好嫌棄的。再，嫁人嫁的是你這個人，又不是你的出身，有什麽相幹。嫌貧愛富貪慕虛榮，這樣的女子配不上你，而且夫妻一體若隻能同富貴，那以後遭了難第一時間就會拋棄你。你應該感謝她，感謝她不喜歡你。”
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不能同甘共苦娶之無意。
六九以及他父母也都是這麽想的，點點頭表示讚同的：“是，前兩她已經嫁人了，聽是個瞎子，但家裏富裕，一過去就掌家理事兒過的很好。”
情願嫁給一個瞎子也不願意跟他在一起，起來還是挺受傷的。不過，人各有誌，理當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