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0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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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非的聽覺一向敏銳, 皺了皺眉，站起身道：「去看看。」
埃米爾立刻跟上他。兩人沿著花園的小徑往前走, 這座花園面積很大，有不少岔路, 不熟悉的人容易走錯方向。但洛非的方向感一向很好，他沒有在花園裡迷路不說, 反而準確地找到出口，走到聲音傳來的地方。
——那是一棟三層高的小別墅, 房門緊閉。
洛非一到門口，就聞到一股濃郁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那種味道甜膩極了, 如同最強效的藥劑，催動著Alpha的敏感神經。
洛非的脊背微微一僵, 身旁的埃米爾也立刻停下腳步, 吞了吞口水道：「不會吧？怎麼會有Omega在這個時候……」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 但身為Alpha，聞到這味道自然會懂。
埃米爾拉著洛非迅速後退了兩步, 他的額頭上已經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 顯然是在強行忍耐：「我們還是別管這種閑事了, 裡面也不知道是誰, 萬一惹了麻煩可就糟了。」
大部分Alpha在面對Omega的信息素吸引時會失去理智, 遵循本能, 但洛非的表情卻非常平靜。
他從小就接受過專業的信息素抵抗訓練課程, 哪怕將他扔到充滿了Omega信息素的房間內，他也可以保持理智上的清醒，這也是身為王子必須具備的能力——否則，隨便一個Omega就可以讓他心智大亂，那他將來還怎麼繼承王位？
但是，現在的情況卻很不對勁。
在埃米爾面紅耳赤幾乎要落荒而逃的時候，洛非居然還能平靜地分析出不對勁的地方：「是信息素釋放劑。」他皺了皺眉，壓低聲音說道：「這個Omega突然失控，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
埃米爾快要瘋了：「拜託，你不受影響，我可受不住，我們還是快走吧！」
洛非也不想多管閑事，畢竟這位Omega突然失控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也不可能閑著沒事兒去標記對方。對方來歷不明，他又是皇子，貿然插手很可能會弄巧成拙。
兩人剛要離開，可就在這時，空氣里的信息素味道突然變淡，似乎是被人強行控制住了。
緊跟著，屋裡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艾麗斯小姐，想用信息素影響我，你是不是對自己太過自信了？」
他的語氣非常冷淡，聲音清朗，咬字清晰，一字一句，就像是冰冷的流水敲打著耳膜。
洛非微微一怔。
——這個聲音很熟悉，似乎跟宇宙飛船上見過的那個人有些相似？
洛非不由停下腳步，仔細聽著屋裡的動靜。
屋裡很快傳來一個女孩的哭聲：「對不起，莫涵學長，我父親非要我跟你……他給我用了信息素釋放劑，把我綁到這兒來，說是只要我們發生了關係，你一定會……對我負責……」
莫涵的聲音很冷淡：「如果今天不是我，而是別的Alpha經過這裡，你想過後果嗎？」
女孩愣了愣：「我……我不知道……我……」
莫涵打斷了她：「算了，你年紀還小，我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回去告訴你父親，請他不要再動這種歪腦筋，挑戰我的底線——激怒我的後果，他還擔待不起。」
女孩哽咽著道：「對、對不起……」
莫涵冷道：「去浴室洗個澡，換身衣服。一個Omega，這麼狼狽像什麼樣子？」
女孩立刻哆哆嗦嗦地跑去浴室：「謝謝學長，這個抑製劑，我、我先拿去用了……」
莫涵道：「去吧。」
……
洛非聽到這段對話，不由輕輕皺眉。
看來，有人想將自己的女兒送到莫涵的床上，以此來達到跟莫家聯姻的目的，這種做法確實很愚蠢，不過在商界也不少見，像莫涵這樣身份顯赫的富家大少爺肯定有不少人想往他的床上爬。
但奇怪的是，如此強烈的信息素氣味，身為Alpha的莫涵……為什麼會絲毫不受影響？
他自始至終都非常的平靜，就連說話的時候，呼吸都沒有一點點異常。
洛非正疑惑，就聽埃米爾湊到耳邊輕聲道：「莫涵真有風度，要是我遇到這種情況，肯定做不到他這樣冷靜。」由於空氣中信息素的氣味漸漸散去，埃米爾也恢復了平靜，鬆了口氣，道：「我們快走吧。」
洛非點了點頭，跟埃米爾一起轉身離開別墅。直到走遠后，他才低聲說道：「表哥，我想認識一下莫涵，你能不能幫我引薦？」
埃米爾非常驚訝：「你不是對這些富二代不感興趣的嗎？」
洛非揚起唇角：「我對他倒是有些興趣——他的聲音，很像我在宇宙飛船上見過的一個人。」
埃米爾想了想，道：「好吧，待會兒壽宴開始之後我再幫你引薦，我跟莫涵是校友，兩家公司又有合作項目，他應該會給這個面子。」
埃米爾目前在帝國最好的綜合型學校赫爾曼大學讀書，已經是四年級，很快就要畢業。
比起軍校來說，這種綜合型的大學相對比較自由，尤其是這家學校的商學院，是全帝國實力最強的，赫爾曼大學商學院畢業的學生，如今有很多成了帝國知名的企業家，莫涵去這裡上學並不奇怪。
洛非隨口問道：「莫涵也是學企業管理？算你的學弟？」
埃米爾搖頭：「沒有，他是計算機工程學院的，主修智能編碼技術和軟體工程。」
洛非十分意外：「是嗎？他居然不學管理？」
埃米爾說：「可能是因為楓楊集團涉及的業務大部分跟智能系統有關，他就選了這個專業吧。」
洛非摸了摸下巴，腦海里忍不住想起當時在宇宙飛船上，那個少年說「這件事我能幫忙解決」時自信的樣子。後來，他也果然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搞定了系統故障。
難道，在飛船巧遇的人，真的是莫涵？
洛非忍不住問：「按你的說法，莫涵應該是系統編碼方面的高手吧？」
埃米爾點頭：「那當然了，莫涵是計算機學院出了名的學霸，上次郝爾曼大學的校內網遭受洛克病毒攻擊，網路差點癱瘓，就是他協助網路中心一起解決的。他可是帝國第一個破解洛克病毒的人。在我們學校，他是很多學弟學妹們仰慕的男神，長得帥，能力出眾，而且做事非常有風度。追他的Omega幾乎能排隊繞學校一圈，但他一直潔身自好，也沒跟任何Omega傳過緋聞。」
洛非越聽越是困惑，總覺得這個莫涵似乎被神話了，有點不真實。
一個Alpha家世優越，能力出眾，容貌帥氣，是萬眾敬仰的男神，卻從來沒跟任何人傳過緋聞？
是他眼界太高，還是有別的原因？
回想起剛才的那一幕，那個叫艾麗斯的女孩使用釋放劑想要勾-引他，卻被他平靜地拒絕。
洛非是因為小時候受過特殊的信息素抵抗訓練，所以才不受Omega信息素的影響。但是莫涵，甚至比洛非還要平靜。洛非完整地聽到了他和那個女孩的對話，在被Omega信息素干擾的情況下，他居然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任何波動……
他的意志力，難道比自己還要堅定？
世界上會有這樣完美到無可挑剔的Alpha嗎？而這個Alpha卻有個得了精神病的雙胞胎Omega弟弟？
總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可到底哪裡不對勁呢？
洛非皺著眉，低頭沉思起來。
……
別墅內，艾麗斯換好衣服從浴室出來。
莫涵站在窗邊，穿著簡單的休閑服，完美的黃金比例讓他的一雙腿顯得格外筆直修長。他不像一般的Alpha那樣高大健碩，會讓Omega產生強烈的壓迫感。相反，他總是那樣風度翩翩，平靜淡漠，就像是天空中的星辰，讓人只能遠遠的仰慕。
學校里仰慕他的Omega不計其數，艾麗斯也是其中之一。
但她對莫涵真的只是單純的仰慕，就像「粉絲對偶像」的那種心情。她並沒有奢望過跟他有更親密的關係，她只希望他能找到真正喜歡的愛人，她會默默地祝福他。今天被父親強行注射信息素釋放劑綁到他房間的時候，她一點都不開心，只覺得恥辱。
外面的光線透過落地窗打在莫涵的身上，像是給他全身都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
他很有風度。哪怕她用了如此下作的手段，他也沒有責怪她，反而給了她抑製劑，請她去浴室整理好自己。可是，他的這種溫和中，似乎又透著淡淡的疏離感，讓人覺得遙不可及。
女孩咬了咬嘴唇，想到自己剛才在他面前的狼狽，不由紅了眼眶，小聲道：「學長，對不起……」
莫涵轉身打斷了她：「不用解釋，我知道你並不願意，是你父親逼你這樣做的。」他走過來站在女孩的面前，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女孩子柔軟的頭髮，語氣溫和地道，「艾麗斯，如果你自己都不要尊嚴，那你也不可能得到Alpha的尊重。即便你把身體交給那個Alpha，在他眼裡，你也不過是個玩物——記住了嗎？」
艾麗斯：「…………」
眼眶猛然一陣酸澀，但她還是強忍住眼淚，垂下頭道：「我記住了。」
片刻后，她又抬起頭來，大著膽子道：「學長，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莫涵道：「什麼問題？」
艾麗斯小聲說：「為什麼，你會對Omega信息素的氣味毫無反應？我、我對Alpha來說，就沒有一點點吸引力嗎？」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那目光柔弱無助，就像是被人欺負的小動物。
莫涵平靜地看著她濕漉漉的眼睛，沒有回答。
良久之後，他才微微一笑，開口道：「不關你的事。是我經受過特殊的訓練，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Omega的信息素能夠影響到我。」
艾麗斯微微一怔。
下一刻，他便轉過身去，淡淡地道：「你走吧。」
艾麗斯紅著眼睛狼狽地離開了別墅。
屋內徹底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耳邊突然響起機械的系統音：「主人，不需要處置她嗎？」
莫涵搖頭：「不過是被她父親利用的棋子罷了。況且，以她的智商，也不可能發現我的秘密。」
機械音帶上了一絲笑意：「沒有人會發現這個秘密的。因為，沒有人會想到，主人不受Omega影響的真正原因是——主人你自己，就是個Omega。」
莫涵挑了挑眉，壓低聲音：「諾亞，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作為智能機甲，你的話太多了。」
機械音立刻說道：「好的主人，我馬上靜音。」
周圍再次安靜下來。
莫涵站在窗邊，看著艾麗斯遠去的背影，微微揚起了唇角。
總有人覺得Omega是柔弱、可憐、需要被保護的角色，很多Omega也仗著自己的身份去尋求Alpha的庇護，甚至有不少Omega用身體作為武器，通過勾-引Alpha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然而，在這個高科技的智能時代，精神力出色的Omega，其實會比很多愚笨的Alpha更加有用。
他一直相信，想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Omega最該用的不是身體——而是腦子。
看見洛非后，他顯然愣了愣，聲音里滿是敵意，哽咽著道：「你是什麼人，在看我的笑話嗎？」
洛非輕咳一聲：「我來參加宴會，湊巧路過。」
莫霖立刻紅著眼睛哭了起來：「嗚嗚……父親不喜歡我，哥哥討厭我，就連你這個陌生人都要看我的笑話……嗚嗚嗚，我的腿再也治不好了，我要一輩子坐在輪椅上生活，嗚嗚嗚嗚嗚……」
洛非：「……………………」
面前的場景讓洛非有些震撼，僵硬地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都說Omega比較脆弱，但脆弱成這樣的Omega也不多見，眼淚像擰開的水龍頭一樣止都止不住，一張臉都哭花了？？
洛非整個人都有點懵逼。
眼前的「脆弱Omega哭鬧現場」真是刷新了他的世界觀。
看著面前滿臉淚痕的傢伙，洛非有些尷尬地道：「你先別哭了。」
莫霖抬頭看他，紅著眼睛一副被人欺負的可憐模樣，讓洛非看得頭皮發麻。
洛非深吸口氣，道：「這麼大的人，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快把眼淚擦乾淨。」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塊淺藍色的手帕遞到莫霖手裡。這手帕材質特殊，手感非常柔軟，他一直隨身帶著，沒怎麼用過，沒想到今天居然會用來給一個Omega擦眼淚……洛非的心裡如同一萬頭大象狂奔而過。
莫霖拿過手帕胡亂擦了擦眼淚，一邊擦一邊抽泣。
洛非大皺眉頭：「別鬧了。你這樣鬧的話，你哥哥會很難過的，他很關心你。」
莫霖僵硬地扭過頭去，憤憤地說：「他才不會關心我，他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我的存在，對他來說只是一種麻煩。他那麼優秀，那麼受歡迎，還要我這個殘廢弟弟做什麼？他看見我，只會嫌棄我……」
洛非無語：「他是你親哥哥，怎麼會嫌棄你啊？是你自己在嫌棄自己吧？」
莫霖像是被踩到痛腳的貓一樣，突然抬手將洛非遞來的手帕用力丟到地上，一邊哭一邊說：「不用你假好心……嗚嗚嗚，你認識我哥哥，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嗚嗚……你們這些Alpha一個比一個虛偽，我不想看見你！」
洛非：「………………」
怎麼連我也罵進去了？
莫霖狠狠瞪了洛非一眼，坐著輪椅準備離開，結果因為動作太匆忙，轉身時輪椅差點卡住花園的拐角。
洛非擔心他摔倒，立刻幫他扶住輪椅：「小心。」
低頭一看，洛非意外地發現，在凌亂的頭髮遮蓋下，莫霖的左耳垂後方有一顆很小的紅痣，直徑只有幾個毫米，圓圓的紅痣跟周圍白皙的皮膚對比鮮明，看著倒是挺特別。
距離這麼接近，洛非卻沒有從莫霖的身上聞見明顯的信息素氣味，是在使用Omega抑製劑嗎？
洛非只微微一怔，就見他操控著智能輪椅轉身離開，連聲謝謝都沒說。
洛非：「……」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洛非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
完全沒想到，協會給自己匹配的Omega當中居然會有這種人，哭鬧起來，簡直讓洛非嘆為觀止！
***
在洛非看不見的地方，莫霖坐著輪椅迅速從後門的電梯進入別墅內。
耳邊響起諾亞溫和的機械音：「主人演得很好，你如果去娛樂圈發展，一定能拿個影帝大獎。」
莫霖順手脫下睡衣，將放在沙發上的襯衫和長褲換上，一邊對著鏡子整理襯衫的領口，一邊低聲說道：「諾亞，作為智能機甲，時刻調侃主人是你的特殊愛好嗎？要不要我給你重裝一遍系統？」
諾亞立刻說：「不用了，謝謝。」緊跟著，它又用略帶討好的聲音說，「主人賦予我自主分析的能力，這也是我比普通機甲更高端的關鍵，我不是主人的驕傲嗎？」
莫霖微微一笑，對著鏡子擦了擦紅腫的眼睛，道：「那從你的角度分析看看，剛才那場戲，他會不會看出漏洞？」
「不會的。」諾亞很果斷地道，「為免他再次認出你的眼睛，你用了一整瓶的特製眼藥水讓眼睛變紅，頭髮故意弄亂，說話也刻意改變了聲線。即便容貌有些相似，但是氣質差得太遠，他一定想不到你就是莫涵。」
「嗯。」莫霖滿意地點了點頭，去洗手間迅速洗乾淨臉，「希望他對莫霖徹底失去興趣，我可不想招惹到這個大麻煩。」
「那你為什麼跟他成了朋友呢？」諾亞疑惑地問道。
「那是以Alpha莫涵的身份。」莫霖拿起毛巾一邊擦乾淨手指，一邊說道，「洛非是個Alpha，自然不會對同為Alpha的莫涵產生超過朋友之外的想法。單純跟他交個朋友，並不會影響到我的計劃。」
「你確定嗎？」諾亞問道。
「當然。」莫霖微笑著放下毛巾，說，「Alpha皇子在成年後，會選一個基因優秀、最合心意的Omega訂婚，只要這個Omega不是莫霖，他和誰訂婚都跟我沒有關係，我可以繼續以莫涵的身份留在父親身邊。」
——他將沙發上的燕尾服重新穿上，戴好領結。
——鏡子里的少年，又變成了那個風度翩翩的莫涵。
諾亞忍不住吐槽道：「主人，你這樣換來換去的不累嗎？」
莫涵一邊整理著領結，一邊說：「莫霖這個身份平常並不需要出現，要不是這次洛非突然跑來莫家，我也不用這麼辛苦去演戲。」
他將輪椅收進旁邊的密室里，這才坐著電梯下樓。
***
門外，洛非還站在那裡，低著頭若有所思。
見莫涵出來，洛非立刻迎上前道：「我剛才看見你弟弟了，他怎麼樣？沒事吧？」
莫涵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失落：「沒事，我讓管家去找他，給他打一針鎮定劑，讓他先好好睡一覺。」
洛非看了他一眼，疑惑地道：「你的眼睛怎麼有點兒發紅？「
莫涵淡淡道：「被我弟弟給氣的。」
洛非瞭然，問道：「你弟弟這個樣子有多久了？」
莫涵看上去悶悶不樂的，聲音也有些沙啞：「他從小身體不好，加上父親一直慣著他，心理一直非常脆弱。十歲那年出了點意外，雙腿殘疾之後，他就一直很敏感，對家裡人也非常排斥，我們想過各種辦法，也請了心理醫生，但還是老樣子。每次見到我們，他就哭鬧，我跟父親都很難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