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梟意識徹底模糊,他的一切都歸寂時。
那端坐在太初之主麵前的葉梟,卻在這一刻睜開了眼眸。
當他睜開眼眸的那一刻,他的眼底似乎濁照萬古。他的目光所過,似乎洞穿天地萬物。
似乎,他就是大道主宰,他就是天地萬物起源。
“你真做出決定了?”望著太初之主,葉梟用不帶一絲情感的話音開口道。
“這就是我的命,沒有什麽做不做出選擇。從我誕生那一刻開始,我便是這樣的使命。不過也好,犧牲我,能夠去改變那未來,倒也不枉來世間一遭。”
聞言,太初之主宛如看透世間一切一般。
“你變了!”
葉梟聞言沉默了片刻,隨後開口道。
“是啊,人都會變的不是嘛?我輪回萬世,見證太多,也變了太多。活著……真好。”
說完,太初之主身上燃起一點點白色的火焰。
當這白色的火焰燃起的那一刻,他的生機頃刻間如灰燼一般被燃盡。
不僅僅是他的生機,還有他的大道,他的一切的一切。
這一刻,他燃盡了自己的這一切。
當太初之主燃盡自己的一切後,他化為一點點璀璨的白光籠罩在葉梟身上。
當這些白光籠罩在葉梟身上時,葉梟身上一根根看不見的命運線齊齊斷開。
同樣的,那本該離開葉梟身體的係統大道微微一顫,又重新回到了葉梟的腦海中。
而葉梟的意識,則還流離在無盡的黑暗世界當中。
倒是端坐在哪裏的葉梟,此時緩緩站了起來。
而後,雙手背負而立,目光仿佛洞穿了九天十地。
“天道,我們之間的棋局勝負手現在才開始。不知,你準備的如何了?而我,就差最後一步棋了。”
望著九天十地,葉梟仿佛對著天地開口說話一般。
“天地為棋局,眾生為棋子,無道你與我這一盤棋也該下完了。”
就在這個時候,九天十地似乎同樣回響起一道話音。
這話音如大道之音,似乎僅憑這一道話音便可殺死無道境的存在。
“是該下完了!”
葉梟話音再度響起,隻見他沒有任何動作。但九天十地的大道都在這一刻聚攏在他的四周。
在這一刻,他仿佛才是大道主宰,才是那唯一的大道至尊。
而後,隻見葉梟腳掌一跨,四周的大道盡數如潮水消退。
因為,他這一步超脫了道之外,達到了無數存在夢寐以求的無道境。
無道境,便是他開辟的一個境界。也是眾生所能達到的最後一個境界。
當然,他本身的境界,則無法用無道來形容。
他和天道,都是世界之靈。
在太初之前,世界隻有虛無。在無盡虛無當中的無盡歲月裏,誕生了兩個世界之靈。
一個為天道一個為無道。
天道,講究大道秩序,天地萬物,萬道萬法都要在秩序之下運轉。也是因為如此,凡是達到滅道境的存在,都要受到天道的製裁。
而無道,講究無拘無束,萬物自然。萬物生靈就不該活在規定的命運當中,需要打破命運輪回。
所謂無道,不僅僅是超脫。還是無拘無束,不受秩序的束縛。
這兩者理念不一樣,因此才下了這麽一盤棋局。
而其實上,無論是天道還是無道,都沒有錯。他們就像同一個人,有著兩個不一樣的想法。
就像人有善惡兩麵,有生便有死一般。
兩個世界之靈,便是相當於世界的兩種意念和想法。他們的矛盾,無法去解決。
而這,也是他們下這一盤棋的緣故。
他們的賭注,除了眾生,還有他們彼此。誰輸了,誰自動消失,從而去成全另外一方。
而葉梟能夠被選為係統宿主,他的身份自然極為不尋常。隻不過,葉梟自己並不知道而已。
而和天道對話結束後,葉梟腳掌一跨,身影破開位麵戰場瞬間消失在無盡虛空當中。
從這一刻開始,沒人知道葉梟去了哪裏。
即便是天道也不行,因為太初獻祭了自己的一切,替葉梟斬斷了因果命運。
也就是說,天道也算不到葉梟的命運,自然也不清楚葉梟的蹤跡。
凡界,一個放眼諸天萬界小到不能再小的世界。
這裏,沒有修道者,甚至連修士都沒有。
有的,隻是一些會拳腳功夫的武夫。
整個凡界,很像是古代華夏。
有帝皇,有王朝,也有達官貴人。
自然,也有平民百姓。
此時,一座城池的第一地主家,豪華的府邸後花園裏。
一個錦衣華服的青年正端坐在涼亭裏發呆,因為他沒有想到,自己沒有死。
而且,還穿越了。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
無論是功法還是其他林林總總,乃至於腦海中的係統,如今全沒了。
而他現在,就是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一模一樣。
至於他穿越的這個人,是一個大地主的兒子。倒是從小衣食無憂,錦衣玉食。
而前段時間莫名其妙生了一場大病,就變得有些癡傻了。
即便看了很多大夫,還是於事無補。
因此,此時在涼亭裏發呆,其他人倒也沒有覺得有太多稀奇之處。
即便是侍女見此,也是在偷偷暗笑。
地主家的傻大兒之名,如今已經傳遍整座城了。
“我現在是什麽情況?那位打造係統的人可憐我,然後給我安排了這麽一個身份,讓我衣食無憂,錦衣玉食到老?”
皺著眉,葉梟在暗暗沉思著。
他現在的生活,其實上已經是很多凡人夢寐以求的了。
他那個便宜父親的家財,都足夠他揮霍十輩子。
畢竟他家可是一城首富,隻要不出意外的話,他這一輩子可以就這樣瀟灑走完。
但這是葉梟想要的嘛?
葉梟捫心自問,不知道。
或許,人就是這樣。不平凡時追求平凡,當一旦平凡時又想著追求不平凡。
就像婚姻,裏麵的人想出來,外麵的人想進去。
這其中的錯綜複雜,誰又說得清呢?
“也罷,就這樣過一生也不錯。”苦笑一聲,葉梟搖了搖頭。他現在即便想幹什麽,也有心無力。
這個世界,純粹的凡人世界,就和他所在的華夏世界一模一樣。
即便他掌握大道修煉法訣,天地間沒有力量供你吸收,你也無法修行。
倒是肉身,他可以打磨一番。不說達到修士程度的金剛不壞,但也可以身強體壯,健康長壽。
葉梟很快就接受了屬於自己的命運,或許這樣平凡一生也好。
但很不巧,老天爺似乎和他開了一個玩笑。
他才適應自己的身份十來天,正準備就這樣當這個富家子弟過一輩子時,意外發生了。
那就是,他那個便宜老爹在外麵經商。然後,被人查出來走私礦產資源。當即,被查抄府邸,沒收了所有財產。
而葉梟,才當了十天富家子弟,瞬間就一無所有。
甚至,走在大街上,還被人各種嘲諷欺淩。
第一次,葉梟感受到這般的無奈,這般的無力回天。
因為,他什麽都做不到。他隻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他沒有那毀天滅地的力量,他沒有那駕馭諸天大道之力的實力。
他,現在隻是一個平凡的凡人。
甚至,被查抄了家產,他連三餐都成為了一個問題。
而他又因為是地主兒子,地主的仇人紛紛將仇恨報複在葉梟身上。
最終,葉梟隻能如落魄的乞丐般逃離這座城池。
其實上,葉梟現在還有些沒有適應過來自己如今的身份變化。
乃至於,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意識模糊才出現了這樣的幻覺。
但身體傳來的饑餓和傷痛,讓他明白,這不是幻覺。
最終,他在夜晚降臨後,在一陣饑寒交迫和傷痛中閉上了眼眸。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生機飛快的流逝,但他完全無能為力。
凡人,就是如此渺小,就是如此的無力。
第一次,葉梟感受到身為凡人的無奈和渺小。
在此之前,他從未從凡人的視角去看待這個世界。
雖然說,他來自於華夏。但他在華夏那前半生,可都是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活著。
因此,體驗不到凡人的無奈和絕望。
就像他,明明前一天還是地主的傻大兒。過著無憂無慮,錦衣玉食的生活。而現在,就已經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
這一刻,葉梟的意識再度變得模糊。
隻不過,當他意識徹底變得模糊時,他又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存在。
“老王,愣著幹什麽?趕緊耕地,還得插秧呢!”耳旁響起大媽的話音,葉梟一下子回過神來。
當即,便感覺到自己此時身處於一片農田。而他那粗糙的雙手,正握著鋤頭在開耕著田地。
“又是幻覺?”微微一愣,葉梟雖然心中在想著事情,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
這一次,他活的比上一次久了。
但也沒有多久,大半個月後,積勞成疾,一命嗚呼。
死前,還聽到妻女的哭喊。以及,自己對人生的不舍。
他知道,自己這絕對不是幻覺。
他現在,或許正在經曆著一場場世人所無法理解的輪回當中。
第一時間,他就聯想到那位給他係統的幕後黑手。
現在的這一切,是他在操控嗎?
不得而知,最起碼葉梟自己不知道。
他隻知道,自己不斷接受著不一樣的人生,體驗著不一樣的人生。
很快,他就察覺到一點。那就是,他重生的人生雖然各不相同。但有一點相同,那都是凡人。
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凡人,和修士相比,簡直就是世間塵埃。
而他們的命運都有一定,那就是萬般皆是命。
無論是誰,一生的命運早已經注定了。
甚至,葉梟還體驗到了什麽叫做生亦何歡,死亦何哀。
乃至於,他感悟了什麽叫做人生百態,世事無常。
總之,葉梟都不知道自己活了幾世,體驗了多少世的人生。
可能是萬世,甚至是百萬世。
最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活了幾世。
但無論是那一世,都是那芸芸眾生中最渺小最無助最無奈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