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下午這麼一折騰，等幾個人從醫院回到店裡的時候，正趕上火鍋店晚上營業高峰時段，大廳裡面的桌台都快坐滿了。
少了服務員和老闆三個妹子，剩下的幾個人忙得四腳朝天，一看見安平就嚷嚷：「老闆！」
安平沖著梁倩倩和陳宇萌擺了擺手：「你們倆快去幫忙！」
兩個小姑娘立刻奔赴自己的工作崗位。因為下午犯了錯，陳宇萌這天晚上干起活兒來格外賣力。
安平四下里看了看，一把抓住路過的小張：「還有空位子沒了？」
雖然有的桌台上沒人，但是難保沒有預定，作為老闆也不能隨便佔用。
小張一攤手：「大廳裡面這些都已經被訂過了，西邊的包間里現在也有人，只有東邊包間是空的。」
「給我開個包間，你記一下，方便做賬。」安平要把賬目都記錄清楚，回頭拿給安晟言看。
小張大名張代書，最早大家都是親切地叫他名字，但是略帶口音就會被叫成「袋鼠」或者「代數」。
他抗議幾次之後，統一改成小張，不過大家私底下還會稱呼他袋鼠，因為這位的確像袋鼠一樣，有育兒袋的，能夠給大家提供三百六十度保護和幫助。
張代書是火鍋店裡學歷最高的員工，理科生，本科畢業。剛畢業的時候找工作，被騙了介紹費，討賬失敗，一個人坐在路邊抹眼淚，被安晟言看見撿了回來，就此成為店裡管事最多的人，還兼任會計。
張代書隨手拿了一張火鍋菜單遞過去：「那老闆你先選底料吧，我這就去報備，讓他們把鍋送過去。你今天要請幾個朋友吃飯？我去準備餐具。」
「一個。」
「一個？」張代書的手頓住，看了一眼旁邊面無表情的男人，「你們兩個人吃火鍋嗎？」
「嗯，」她轉過頭看著江樂城，「你吃不吃辣啊？」
「不吃。」
「那就鴛鴦鍋吧。」安平是無辣不歡的人。
張代書禁不住又看了那男人一眼。
江樂城的腿上蹭破了皮，褲子也扯破了，西服上衣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襯衣背部掛了個口子，幾乎露肉。
因為被車撞的時候摔倒在地，他的衣服不僅破破爛爛，還沾了灰土，看起來更像一個流浪漢了。
「老闆，你這是做慈善？」張代書把安平往旁邊拉了拉，他知道這老闆妹妹心眼兒挺好。
江樂城聽見了，眼睛危險地眯了眯。
安平擺了擺手：「不是不是，是我欠他的，你快去準備吧，回頭記在我賬上就行。」
張代書愣了一下：「老闆，你們兩個人要吃掉八百塊的火鍋嗎？」
安平一拍腦袋，她才想起來，包間的最低消費是八百。
「沒關係，你去準備吧，這錢我會交到賬上的。」八百塊她還是請得起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老闆你可以請他吃別的啊，咱們店裡除了火鍋也有小吃套餐。」張代書指了指菜單。
安平猶豫了一下，看向江樂城：「你想吃什麼？」
「火鍋。」江樂城面無表情，甚至帶了一絲揶揄，「我請你也可以。」
安平一愣，她好像被鄙視了？
「小張，你快去準備吧。」她有些不太爽。
雖然江樂城的傷跟她們有關係，但是從下午起，這個人就一直冷言冷語，還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氣。
她已經很誠懇地道了謝，搶著付了醫藥費，還主動提出請他吃飯。怎麼這位還是趾高氣揚的樣子？
安平帶路，江樂城跟在他後面，一路到了東包間。
「坐吧。」她招呼一句。
江樂城站著不動。
「怎麼了？」她不解地看著他。
「這附近有男裝店嗎？」他得先把這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換了才行。
「有吧……」安平平時倒沒注意過，她只關心女裝店。
江樂城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在這裡開店嗎，方圓十里有哪些商店，都賣些什麼東西，不都是應該一清二楚的嗎？」
這些工作對於他來說，只是最簡單的市場調查而已。
安平張口結舌：「啊？」
她只是接管一個火鍋店而已，需要知道那麼多事情嗎？
東邊的理髮店，西邊的咖啡廳，南邊的包子鋪，北邊的健身房，跟她這個火鍋店有什麼關係嗎？
還有，這個男人剛才再一次鄙視了她。
「請你們服務員幫我買一套衣服來，刷我的卡。」江樂城真的拿出來一張卡。
安平看都沒看，呵呵冷笑。這廝不但是個撿垃圾的流浪漢，還是個江湖騙子，肯定拿著不知道從哪撿來的銀.行卡來糊弄人。
「我們服務員挺忙的，現在肯定沒功夫幫你買。先吃飯吧。」她不軟不硬地回敬了一句。
江樂城再次眯起眼睛，熟悉他的人知道有人肯定要到大霉了，然而安平一無所知，毫無畏懼。
「既然我請你吃飯，待會兒菜品隨便挑。」兩個人吃八百塊啊，吃不完很浪費的，「管飽。」
江樂城皺起兩道挺拔的眉宇，敢情這姑娘真以為自己在做慈善，打發要飯的啊？
他剛想發作，房間的門被推開了。
「老闆，我先把鍋底端過來啦。」梁倩倩端著一隻鴛鴦鍋底，擺放著桌子上，「菜都點好了嗎？」
安平拿起筆，飛快地在菜單上畫了畫，然後推到江樂城面前：「你看看想吃什麼？」
江樂城只掃了一眼：「一樣來一點。」
梁倩倩驚了：「哇塞，這單子上幾十樣菜品，每樣都來一點？」
雞翅、鴨舌、蟹柳、香腸、紅腸、羊肉卷、牛百葉、魚片、豬腰、豬腦、牛肉、藕片、香菜、生菜、土豆片、金針菇、蘑菇、黃花菜、海帶、豆腐皮、腐竹、□□皮、粉條、粉絲、日本豆腐、素雞、茶干、豆腐泡、千張結……每樣都來一份那可就不只八百快了。
「對。」江樂城本來不太愛吃火鍋，這次準備挨個嘗試一遍。
安平擺了擺手：「照他說的做。」
伶牙俐齒的梁倩倩頭一次不知道如何吐槽，張了張嘴，抱著菜單出來了。
「裡面那個男的太會折騰人了，」她跑去找陳宇萌，「你這是給老闆招惹了個禍害！」
陳宇萌委屈巴巴：「人家認錯人了嘛……」
「你現在還覺得他長得像你那個渣男嗎？」
陳宇萌搖頭：「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覺得長相一模一樣。但是接觸一下午之後，感覺完全不像了。我的阿景是個溫柔和氣的人，笑一笑，神魂顛倒。相比之下，這位完全是個面癱，越看越不像。」
梁倩倩無語。
「而且我的阿景是個多金貴公子，可不像這個江樂城，居然去垃圾箱里撿衣服，還要訛老闆請他吃飯，真是太無恥了。」陳宇萌義憤填膺，完全忘了這個麻煩是她自己招來的。
梁倩倩把菜單塞給她：「配菜去吧！」
包間裡面，安平和江樂城坐著大眼瞪小眼。
本來安平準備了一肚子話，準備好好安慰這個挨餓受凍橫遭車禍的流浪漢，但是現在她不想跟他說話了。
這男人太臭屁了。
江樂城看了一眼安平，她正在低著頭玩手機，長發在頭頂盤成一個蓬鬆的糰子，幾縷碎發散落在臉頰旁邊，看起來有些慵懶還有些可愛。頸子優美修長，一襲淺色碎花連衣裙，頸子優美修長，令人聯想起美麗的天鵝。
這個女孩子渾身都洋溢著藝術氣質，怎麼會跑來開火鍋店？
匪夷所思。
他的目光落在她光潔的手臂上，那裡的紅痕仍然還沒有完全消除。仔細一想，大腿上應該更多，因為昨晚他無比貪戀她柔滑的肌膚，一點一點探索她，恨不得一口一口全都吞到肚子里。
她的身體柔軟溫暖，抱起來根本放不開手，還有那裡，炙熱銷魂……
江樂城猛地站了起來。
安平抬起頭看著他。
「我開一下空調。」江樂城掩飾，他現在不能坐了，某個突起的部位會暴露他。而且，他體內燥熱無比，開始後悔吃火鍋。
「哦。」安平繼續低下頭玩手機。
開空調這種事情本來都是服務生做，偏偏梁倩倩他們看江樂城不順眼，誰也不給他開。
高大的男人走到櫃機旁邊，按了按鈕，然後把風葉拉下來對著自己吹，片刻之後，那種燥熱感果然消退了許多。
安平等得有些不耐煩，平時店裡員工手腳挺麻利的，今天的配菜怎麼上得這麼慢？飯點都過快了。
她走過去打開門，正準備叫梁倩倩過來，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只見她店裡幾乎所有的員工都排成一隊站在門口，每個人或端著盤子或推著推車，待大門一開，魚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