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珍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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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幼薇懵了一陣,臉黑如鍋底, 只覺得心口疼。她辛辛苦苦做的戲, 全都白演了。所幸, 屋子裡只有她和俞君泊在,否則她的臉面哪保得住。


  俞君泊擱下筆,微微側了側頭,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目光淡淡, 一語不發。


  「那啥, 我開個玩笑,在考驗你的定力。」蘇幼薇咳了聲,臉上擠著笑容, 讚揚道, 「王爺實乃君子,坐懷不亂。」


  俞君泊目光微轉, 揚高了些聲音:「杜五。」


  「找他幹嘛?我自己能走。」蘇幼薇忙道。她估摸著, 也許是俞君泊動了怒,讓杜五進門轟走她, 「不打擾你做事,我就走。」


  但在這時, 俞君泊拉住了她, 蹙眉道:「你整日想著歪點子, 連正事都忘了?」


  他吩咐道:「將葯偷藏入柳芷煙的柜子里。」


  「屬下明白。」杜五抱拳,立即退下,並細心地掩上門。


  書房內,又只剩兩個人。俞君泊後仰了些,靠在軟椅上,顯得有點慵懶,不復往日冷硬之風,輕語:「讓你主審,如何?」


  「沒問題。」蘇幼薇目光流轉,展開了笑顏,試探問道,「能預支我一個月的月錢嗎?」


  俞君泊臉色淡然,問道:「今日早晨,我便預支了你三個月的月錢,你用去了哪?」


  「買了一支珠釵、一對耳飾。」蘇幼薇老實答道。之前,她被左相趕出府,凈身出戶,身上沒有一文錢,后雖又被接回左相府,但未及做小姐打扮,便跑回了錦王府。


  今日貴人小聚,她好歹是一府小姐,身上不能太寒磣,恐惹人笑話,便去和俞曉曉換了些精貴首飾,充一充門面。


  然而在不久后,她將珠釵給了枇杷果農,為演一場「女英雄救美男」的戲;又將一對耳飾用去僱人挖大坑,做一場「患難與共」的戲。


  俞君泊瞭然,斷然拒絕:「不行。這三個月的月錢,你全用在歪道上,還不死心?」


  蘇幼薇笑容可掬,解釋道:「我一個二八少女,正值青春貌美的年紀,總得有點脂粉錢,打扮打扮。」否則,她怎麼撩撥他?

  俞君泊掃去一眼,在辨認她臉上的表情,隨後允道:「明日去賬房領。」


  不到一炷香時間,杜五前來稟報:「王爺,涉事的人都已押至側堂內。」


  從府外的販葯者,到買葯的采事,到內府的接頭者,最後到柳芷煙手裡。幾乎參與了此事的人,全都被押到側堂。


  蘇幼薇提醒道:「還有一個小丫鬟,也是柳芷煙的接頭者,便是由她給我下的葯。」


  俞君泊頷首,聲音放暖了些:「但若查到那一步,需得將葯放在那丫鬟屋裡,主責在她身上,便無證據指證柳芷煙。」


  「我懂。」蘇幼薇想了想道,「柳芷煙明面上有背景,得給她個人贓並獲,才能處置她。」那個小丫鬟卻不同,隨意給她安個罪名,便能打發了她。


  「你不去嗎?」她疑道,因見俞君泊毫無起身之意。


  「審一個婢女而已,也值得我去?」俞君泊淡淡回道,「杜五,你隨蘇小姐去側堂,幫她鎮場。」


  蘇幼薇進入側堂,俞曉曉已坐上首。她聞訊而來,因閑著無趣,跑來瞧熱鬧。


  「郡主。」蘇幼薇頷首示意,落坐在左座。她面對著一干跪著的仆婢,先哼了一聲,拿出點威儀來,才道:「從販葯的起,坦白訴出罪行,或可從寬處置。」


  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男子忙道:「回姑娘的話,小的是個鄉下郎中,配了這味葯,是給病患人解憂的,無其它不軌心思!」


  「蘇小姐,他所言屬實。」杜五稟道。


  蘇幼薇點點頭,略微沉思一下,問道:「在今日午間,有誰向你購了葯?」


  那男人指向左側,恭敬地答道:「是這位小爺。小人剛剛才知,他是錦王府采事的。」


  采事臉色微白,跪在地上告饒道:「小的是受柳姑娘所託,去買了這位葯,其餘的小人一概不知,求郡主、求姑娘開恩!」


  「胡扯,我是被冤枉的,」柳芷煙叫道,怒視著那名采事,「你好大的膽,是受何人指使,竟敢如此污衊我,直欲置我於死地?」


  俞曉曉哼了聲,慢吞吞地飲著茶。


  見此,柳芷煙收斂了些氣焰,問道:「你如何證明,是我托你去買的?」


  「這……」采事人猶豫片刻,只能如實道,「是丫鬟小蘭與我說的,小的買了葯以後,也是交給了小蘭,她最清楚。」


  小蘭抖如篩糠,哆哆嗦嗦道:「奴婢、奴婢是奉柳姑娘的命令,去找劉采事買的葯。」


  「你是二等丫鬟,我不過是個粗使丫頭,如何能命令得了你?」柳芷煙冷哼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陷害我?」


  她望向俞曉曉,雙眼盈盈含淚,抽噎著,委屈道:「求郡主明察,還我一個清白!」


  俞曉曉凝眉,剛要開口,便聽杜五道:「郡主,王爺有令,此事全由蘇小姐去審。」


  側堂內落針可聞。蘇幼薇捏了捏下巴,問道:「在你的屋裡,搜出了藥包,你作何解釋?」


  柳芷煙面色不變,但手指不由得握緊,心裡恨得緊,卻不得不求道:「蘇小姐明察,必是有人在陷害我,故意放藥包在我屋裡!」


  「是嗎?」蘇幼薇沉思。雖有人證物證在,但卻有漏洞,若以此定柳芷煙的罪,怕是不能堵住皇后的嘴。


  柳芷煙心中得意。此事她幾乎未曾插手,一直身在幕後,前後都有人打點。


  「粗使丫鬟都做些什麼?」蘇幼薇問道。


  杜五答道:「做粗活累活,都是些燒火、洗衣、打掃類的活。」他目光一閃,已然明白過來,「柳芷煙今日分在廚房。」


  蘇幼薇揚了揚眉,問道:「王府采事給你的銀子,你記得是哪一個嗎?」


  「自然記得。」販葯人忙涎著臉道,「小人今日就只收到一兩銀子。」


  銀子被呈上來,蘇幼薇放在鼻尖一聞,便即笑開,遞給了俞曉曉,揚聲道:「銀子上有淡淡的煙熏味,其主人應該在廚房待過。」


  二等丫鬟小蘭是不必入廚房的,答案已經明了——買葯的銀子是柳芷煙的!


  柳芷煙一呆,臉色煞白。


  「包好了,別讓氣味散去。」蘇幼薇笑吟吟,辦完了正事,夜又已深,該是就寢時,「剩下的事,交給你們,我先回屋了。」


  今日折騰了一日,她有點累,一入被窩便沉沉睡去,直到第二日臨近正午才被人叫醒。


  「什麼,左相,我爹來了?!」蘇幼薇驚詫。


  小丫鬟低頭稟道:「左相大人親自登門,要接姑娘回相府。王爺請姑娘過去。」


  蘇幼薇皺眉,左相要接她回去,而俞君泊態度不明,怕是不會留她……她心思一轉,便想到了一個妙招。


  蘇幼薇步履匆匆,答道:「我先去找個人,你不用跟來,到時我自己去大堂。」


  她循著昨夜走過的路,找到粗使丫鬟的院,剛踏進去,便瞧見在院里打盹的管事嬤嬤,搖醒她問道:「香杏在哪裡?」


  「是蘇小姐啊。」管事嬤嬤皺著眉,被人吵醒瞌睡,心中略有不悅,但明面上不敢顯露出來,「香杏在清醉水榭,每日都得擦倚欄。」


  「你給我帶路。」蘇幼薇忙道,連連催促,「麻煩快一些,我有急事找她。」


  「蘇姑娘隨奴婢來。」管事嬤嬤回道,笑得橫肉滿面,顛著個肥胖的身子在前帶路,步子倒是一點不慢,「清醉水榭離得不遠。」


  經昨日柳芷煙一事,她心裡有點數,這位蘇姑娘,雖在名義上是府里丫鬟,但實則是個主子,不是她能得罪的。


  不如順其意、遵其令,結個善緣也好。


  「蘇小姐,香杏在那。」管事嬤嬤指了指,福了福身,知趣地退後,「奴婢先回了。」


  剛修的紅木亭台,上面雕刻有繁複紋飾,亭中有一套石椅,擺有花茶點心,亭下清水如玉,倒映著藍天白雲,水中錦鯉在擺尾。


  金霞漫漫,波光粼粼,耀眼眼目。


  亭子里,只有香杏一人在。


  蘇幼薇走過去,唇角微微一翹,問道:「柳芷煙倒下了,你怕嗎?」


  在昨夜,柳芷煙便是和香杏密謀,將葯給了香杏,由香杏偷偷給她下藥。


  香杏瞳孔一縮,握著抹布的手捏緊,勉強微笑道:「姑娘何意?奴婢不懂!」


  「不管你懂不懂,都不重要了。」蘇幼薇踏上倚欄邊的長椅,眺望著粼粼水波,被金霞晃得眯了眯眼,「案子已結,主責在柳芷煙。」


  香杏不語,眼裡有點疑惑。她委實猜不透,蘇幼薇忽然跑過來,意欲何為?

  「這水溫不知如何?」蘇幼薇嘀咕,向四周望了望,滿意一笑,而後在香杏驚駭的目光中,她一腳踏上倚欄,做了個飛躍的動作,直接跳下亭台。


  撲哧一聲,水花飛濺起。


  香杏懵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臉色蒼白,衝上倚欄跟著跳下去。


  蘇幼薇在陷害她!她心裡清楚,必須趁人來之前,將蘇幼薇救出水裡,才能洗脫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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