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出乎意料

  俞曉曉這話一出,嚴飛仙姐弟倆臉色各異,全都看向俞君泊。若是當眾拒婚,總會讓人家姑娘窘迫難堪,也會顯得他冷情。


  蘇幼薇心思電轉,立即道:「曉曉別鬧,君泊豈會受你威脅,何況他也不喜歡我。我如今只想做生意,賺了小錢錢后離開京城,去小鎮當個土財主,再養個俊俏的小奶狗……」


  她也要點面子,在嚴家姐弟面前,俞君泊若是口出無情語,會害她丟大臉,倒不如她先開口,挽回些面子。


  俞君泊掃去一眼,微微蹙眉。


  「蘇妹妹,你為何要養……俊俏的狗?」嚴飛仙奇道,點中了關鍵問題。


  「那不是狗,是小夫君。」蘇幼薇笑眯眯地道,「又可愛,又呆萌,還聽話的英俊小夫君。嚴姐姐,你要不要也去養一個?」


  嚴飛仙沉吟,笑道:「不錯,去哪兒養?」這是個很妙的主意。她也養個小奶狗,平日逗著玩,若是膩了便送走他。


  「不慌。我們先留意著人,屆時有了銀子后,就和他們離京。」蘇幼薇喜滋滋道,那時山高皇帝遠,便能過著快樂逍遙的日子。


  她二人聊得興起,旁邊三人卻一陣無言。殷朝風氣雖開朗,但貴女注重閨譽,也不會有這等驚世駭俗的言論。


  「哥哥,你也不管管她?」俞曉曉跺腳,氣呼呼地道,「她養小奶狗,置你於何地?」


  頭頂一片草原,豈能容忍?


  俞君泊靜默不語,但見蘇幼薇眉眼含笑,疑似在憧憬未來的美好生活,他一時之間摸不准她的想法,不知她此話是真是假。


  但曉曉說的對,他是該管一管。


  「與錦王何干?」嚴飛仙反駁道,「蘇妹妹雖是錦王府丫鬟,但來去自由,錦王與她非親非故,憑何管教她?」


  「沒錯。」蘇幼薇重重點頭。在這一刻,她無比慶幸,幸好自己沒簽到賣身契,否則自由受限制,哪兒都去不了。


  俞君泊沉思,但臉色依舊淡漠,似毫不在意。


  嚴飛仙又笑道:「京城太無趣,我只呆在這裡幾日,便想離開,還是外面逍遙自在。到時我們帶著小奶狗,一路遊山玩水。」


  「姐姐,父王母妃不會準的,在昨夜,母妃說過讓你收斂性子。」嚴丹瑜輕聲道。他姐已十八歲,該準備婚事,否則受人非議。


  嚴飛仙不置可否,只道:「出了籠里的鳥,還妄想抓回去么?蘇妹妹想法極好,與其去高門受屈,不如養個小奶狗,事事順心。」


  她心知肚明,自己在外野慣了,不習慣京城裡的規矩,若是嫁到貴門皇府,整日呆在後宅賞花刺繡,與人勾心鬥角……不如去當個土財主,逍遙過日子。


  俞曉曉忽想到,原本是她在談婚嫁,這話題怎偏了,聊到養小奶狗去了?她心裡一氣,小臉緊緊板著,語氣很硬:「哥哥,這是我的終身大事,你別干預我。」


  正在這時,杜七匆匆入院里,先朝主子們一拜,才低聲道:「王爺,事已妥。」


  「無妨,說出來。」俞君泊淡淡道,目光瞟向俞曉曉,似是意味深長。


  杜七不作猶豫,稟道:「不久前,樓月王子前來大鬧,不肯罷休,也不願另擇佳麗,執意要娶蘇小姐,王爺命屬下扔他出府。樓月王子揚言去告御狀,誰知途中不慎摔下馬,忙就近去醫館診治,怎知……」


  他停頓了一息,看了看三位女眷,放低了些聲音:「怎知大王子身下血流如注,雖在之後止住了血,但怕已無法再有子嗣。」


  蘇幼薇幾人皆一怔,杜七雖說得委婉,但她們全都明白,那大王子估計成了太監。


  「樓月大王子欺男霸女,強佔不少姑娘,今落得如此下場,往後少些風流債,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俞君泊輕聲評道。


  杜七頷首道:「王爺說得極是。」其實,樓月大王子摔下馬時尚好,只是去了醫館后……


  餘下幾人臉色各異,都不知說什麼好。


  俞君泊淡淡問道:「曉曉,你仍不肯與我回去,定要嫁入安平王府嗎?」


  嚴丹瑜雖呆,但不傻,明白了他的潛意思,當即只覺得身下涼嗖嗖,臉色白了又青。


  「你!」俞曉曉又氣又急,小臉上紅白交錯,委屈得直落眼淚,「我討厭你!」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悶頭往前沖,也不管方向。


  蘇幼薇滿心感慨,古來多少棒打鴛鴦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那些人手段層出不窮,可全及不上俞君泊這招,直中命根。


  太狠了!

  「杜七,護郡主回府。」俞君泊吩咐道。彼時夕陽雖落,但仍有餘暉,淡黃色的光照在他身上,那一剎那的風華,驚艷人心。


  「天色已晚,本王該告辭了。」他平靜道,目光落在蘇幼薇身上,「怎麼,捨不得走?」


  蘇幼薇忙搖頭,笑眯眯道:「我要開店,得找你借銀子,自然要回錦王府。」


  出府時,安平王笑道:「賢侄既已決意要回,我便也不強留,下回本王再登門拜訪。」他已得到稟報,知樓月王子回途中出了事,心中也驚嘆面前這年輕人的手腕。


  但讓他心驚的,卻是那隱隱的猜測,俞君泊近日的言行,已有肆無忌憚之意,比如與太子起正面衝突,比如閹了樓月王子這件事。


  若他猜測無誤,那京城將會有大風波。


  「賢侄,真不用馬車嗎?」安平王問道。俞君泊乘來的馬車,剛剛已讓俞曉曉乘去。


  俞君泊回道:「不必,我們走回去,伯父請回,勞您親自送出門了。」


  「漫步晚霞里,多有意境。」蘇幼薇含笑道。


  夕陽已盡,晚霞如火,猶似鳳凰飛羽,雲朵點綴其中,斑斕如畫。街上行人來去匆匆,衣裾飄飄,一些小吃店仍賓客如雲。


  蘇幼薇二人的容貌出眾,衣著又華貴,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尋常貴人們都乘坐轎子,極少單獨在外,更別提是男女同行。


  「好香。」蘇幼薇翕動鼻翼,向四處望去,在小巷拐角處,有一家售辣粉的,沒有店鋪,只搭了一個簡陋的棚,但在攤前顧客不少。


  那香味令人垂涎三尺,她被勾出了饞蟲,問道:「吃慣了山珍海味,你要不試一試民間小吃?你午間中了葯,想必是食欲不振,正需吃這重口味的。」


  「真想吃?」俞君泊問道。他有僕婢使喚著,哪怕出門在外,也不會帶銀兩,便取下腰間玉佩,「壓上它,回去后再命人贖回。」


  「不用,我有。」蘇幼薇笑道,「你預支給我的月錢,用去買脂粉的,都在呢。」說罷,她一邊取著銀子,一邊向前走去。


  但俞君泊拉住了她,蹙眉道:「我去。」攤前擠著一群人,她一個姑娘家,也不知道注意點,跑去和男人們擠什麼?

  在攤位邊,擺有幾張桌椅。蘇幼薇挑了個空位,取了兩雙筷子,全心等待著。那香氣湧入鼻尖,她猛吸了幾口,腹中咕咕直叫。


  「客官,這是您的。」老婦人小心翼翼道。剛剛這客官過來,直接拉開其餘的人,擠在最前列,旁人見他氣質非凡,也不敢怒言。


  俞君泊端著兩碗辣粉,剛回到桌前,便被蘇幼薇接去一碗。他握著筷子,望著面前的辣粉,一時不知如何下口。


  「辣!」蘇幼薇吸了一口粉,入口又辣又燙,不斷吸著冷氣,眼裡都滲出了水霧。她估料錯了一件事,自己是不怕辣,但原主的身體有點受不住。


  彼時,她的雙眼漫著水霧,水汪汪的如清澈湖面,白玉般的臉上透著珊瑚之色,唇瓣鮮艷欲滴,隱約可見如玉貝齒,映入俞君泊眼裡的,便是這副情景。


  他移開眼,輕語:「我去找些水。」


  待蘇幼薇喝了一杯冷水后,方緩解下來。她望著面前的辣粉,心有不舍,勸道:「我怕是吃不下,要不你嘗幾口罷?」


  「回府。」俞君泊淡淡道。眼見蘇幼薇吃辣后的模樣,他怎會去試,平白讓人看笑話。


  兩人回到王府時,天色已黑,大門前掛著兩個燈籠,裡面點著粗蠟燭,昏黃的光自燈籠里傳出。門前侍衛拜道:「王爺。」


  「何人來過?」俞君泊問道。錦王府的正門竟開著,必是有人造訪。


  「回王爺,」侍衛答道,「宮裡公公來傳旨,陛下欲要府里的兩位姑娘,皇後娘娘已下了碟文,封兩位姑娘為美人。」


  「哪兩位姑娘?」蘇幼薇疑道。在錦王府里,除了她和俞曉曉外,餘下的全是婢女。


  俞君泊回道:「是皇后贈予我的那對孿生姊妹,在今早上朝時,我已轉贈陛下。」


  原來是青竹與青葉。蘇幼薇瞭然。自柳芷煙被她扳倒后,皇后又送來兩名佳麗,且是一對雙胞胎,后在她名下做侍女。


  「王爺!」一個略微尖細的聲音傳來。宮裡的陳公公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拜道:「王爺,奉陛下的旨,老奴前來接兩位貴人。」


  在他後面,跟著一群侍衛,八名轎夫抬著兩頂轎子。


  一隻如玉般的手撩開車帷,露出一張無瑕麗容。她沒有下轎,只在窗前淺笑道:「謝王爺提攜之恩,青竹沒齒難忘。」


  青葉聞言,也掀開了帘子,盈盈一含笑,不勝嬌艷,目光轉向蘇幼薇,似感嘆道:「蘇小姐,在前一刻,你我尚是主僕,如今地位卻有翻天變化,人生當真奇妙。」


  「這倒是。」蘇幼薇回以一笑,狀似未曾聽出她話里的意思,「誰能想到,君泊一句話,便讓聖上納你們入宮,做了人上人?」


  青葉目光一凝,仍是淺笑道:「王爺大恩,日後若有機會,青葉必當還之。」她差點得意忘形,錦王深受聖上看重,她初入宮時地位不穩,可不能去得罪他。


  「回宮吧。」俞君泊淡淡道,不再理會她們,徑直踏過大門,蘇幼薇自然跟在他後面。


  後邊,青竹與青葉對視一眼,皆心生不滿。說到底,她們已是聖上妃嬪,身份不可同日而語,但錦王仍不將她們放在眼裡,竟都不目送她們離去,便先行回府。


  錦王也就罷了,畢竟身份貴重,但蘇幼薇何德何能,竟敢藐視她們,還當她們是仆?

  「君泊,開店的事……」踏在青玉小路上,蘇幼薇討好地笑笑。她幾乎已看到,有數不盡的雪花紋銀朝她湧來,到時便可去小鎮當土財主,再養著小奶狗。


  俞君泊回道:「我會讓杜五去辦妥,你只管接受地契,明日開店便是。」


  「這麼容易?」蘇幼薇驚奇,但想到他的能力,便也不做懷疑,連連點著頭,「一切都交給你了。」


  二人分道揚鑣,俞君泊去了書房,而蘇幼薇回了自己的院,先用了些晚膳,再坐在院里嗑瓜子賞月,后開始犯困。


  「蘇小姐。」約一個時辰后,院門口,立著一道黑影,正是杜五,見蘇幼薇清醒后,才踏入院里。他握著一卷畫,在她面前打開。


  就著石桌上的燭火,蘇幼薇看清楚,這是一副地圖,上面描繪著整個京城。她喜滋滋地問道:「王爺全買下了?」


  「沒有。」杜五面無表情,指著上面一角,「王爺只命小人買了這間小店。」


  蘇幼薇仔細看去,那是一條小巷,在最裡面建有一間小店,三面環牆,店深無人知。她一臉懵,問道:「是否買錯了?」


  「沒有,小人完全是按照王爺的吩咐。」杜五答道。王爺說過,找一個生意最冷的地段,為此他幾乎跑遍京城,才找到滿意的地方。


  「我去找王爺。」蘇幼薇不肯相信,拿著畫騰騰地跑去書房,朝門口的杜七點點頭,便推門進去,「君泊,杜五隻給我買了個小店。」


  「是我的主意。」俞君泊平靜道,「你從未經過商,不擅此道,便是有好點子,估料也是虧多賺少。這間小店,權當給你試手。」


  蘇幼薇垮下臉,苦兮兮地道:「但為何買這間?店在小巷深處,哪裡有客流?」


  沒有客流,如何賺銀子?沒有銀子,她怎麼當土財主,拿什麼養小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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