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登堂入室」

  顧良來文學社送資料，意外地看到了這一幕，他薄唇微抿，站在了原地。本來送資料這事是用不著會長親自來的，他隨口喊誰來送都行，但是田新眉已經連續七天沒出現在學生會辦公室了，鬼使神差的他便自己過來了。


  「呀，顧會長你怎麼親自過來了？」張輝不經意間回頭，竟然看到了學生會主席顧良，他滿臉堆笑地走了過去。


  「來送資料。」顧良言簡意駭，他看了一眼明顯愣怔住的田新眉，眉頭皺了皺。


  「會長屋裡坐……」張輝笑得有點過於熱情。


  顧良擺了擺手，表示不用，他指了指田新眉，開口說道：「我和她有話要說。」


  張輝愣了一下，疑惑地看了一眼田新眉，笑著點頭：「好，你們先聊，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一縷風吹來，少年飽滿的額頭露了出來，他臉色微凝走向女孩，離有兩步遠的距離停了下來。


  「為什麼突然不去學生會了？」


  微涼、清冷的聲音透過耳膜傳了過來，田新眉抖了一下。


  「社裡……太忙了……抽不開身」，她慌撒的有些結巴。


  「葉樂樂的話，我從未放在心上。」少年頓了好久，說了這一句話，然後轉身離開。


  田新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許久，嘴角弧度微微向上抬起，她快速走進了文學社，開口問道：「社長，有什麼文件需要我送去學生會嗎？」


  「有……剛好有一個。」張輝看著突然滿血復活的小學妹，很欣慰地遞給她一個剛批過的資料。


  果然，恰當的溝通很利於工作的進行，決斷及時也很重要，張輝暗自給自己點了贊。


  田新眉再次出現在學生會辦公室時，受到了全體成員前所未有的歡迎。因為她來了之後，關於會長的一切雜事都不需要他們做了，有人會比他們做的更全面、更體貼。


  田新眉進來時，顧良不在。她把文件放到他的電腦旁，利索的把他的辦公桌清理了一遍，又給他添了一杯熱茶，臨走時把他腳下的垃圾收拾了下、也帶走了。


  顧良和孫墨一起從外面走進來時，杯子里的熱茶溫度涼到剛好，他端起來喝了一口，望著桌子上熟悉的擺制。嘴角一抿，眼裡笑意瀲灧。


  「哎，我說阿良，你的桌面怎麼那麼乾淨？我的就他～媽像豬窩一樣。」孫墨對比了兩人的辦公桌后，不服氣的怪叫。


  學生會成員李裊從旁邊經過，笑著接了一句：「這麼明顯還看不出來啊……當然是會長的田螺姑娘回來了唄。」


  「……」


  孫墨回頭去看顧良，剛好撲捉到他眸里瞬間即逝的笑意，一時之間有些愣怔。阿良向來笑意不達眼底，看來這次是真的身心愉悅吧。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田新眉在文學社都待了兩個多月了，當然也相當於在學生會待了兩個多月。


  連月來跑上跑下，運動量大增，又起早貪黑地忙乎，大事小情的操著心，田新眉瘦了很多。褲子都寬鬆到走路會自動往下掉了，她在行李袋裡扒拉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根爛了一截的皮帶，拴在了腰上。


  這幾日，田新眉忙碌的很，文學社要舉行一年一度的賽詩大會，她跟著張輝忙前忙后地布置會場。


  終於閑下來時，已經下午二點多了，她去餐廳買了兩個饅頭，想著簡單充一下飢。


  田新眉的雙腳不聽使喚地往樓上學生會辦公室走去，她一天沒見到顧良了，就想著去看一眼。


  「會長，吃飯了嗎？」在走廊邊，碰到了站著看風景的顧良，她打招呼。


  「沒，不知道吃什麼，餐廳的飯太油膩了。」


  田新眉愣了一下，把手裡的饅頭往身後藏了藏，就算飯菜再油膩，也比她買的饅頭好吃吧。


  「不吃飯也不行吧，長時間的話對胃不好。」


  顧良看到了她的小動作，他轉過頭去，只當自己沒看到。


  「沒事，習慣了」，他回答得漫不經心。


  「這樣可不行……我在老家的時候，跟奶奶學了些簡單的家常菜，只是在學校也不方便。要不然，我會給你做飯……」


  還沒說完，田新眉就住了口。這話說得實在唐突，有些交淺言深了。


  顧良沒有說話，微側著頭，不知在看些什麼。


  田新眉站了一會，覺得氣氛太尷尬了，她準備打個招呼就離開這裡。


  「會長……」


  「我在這附近有一套房子，你下午的沒課的話可以過去，裡面傢具，冰箱、一系列的餐具都有，你願意的話可以去……」顧良回頭去看她，風吹起他的衣角，婉轉風流。


  田新眉再一次愣住了，會長長得可真好看啊！她在腦子裡轉了半天的形容詞，就只用上了「好看」這兩個字，辭彙量太貧乏了。


  顧良等了半天，也不見她回話，他皺了皺眉，聲音有些清冷，「你不願意？」


  「啊？願意，願意……」田新眉反應過來后，忙不迭地點頭答應。給會長做飯，她怎麼可能張口拒絕呢。她當然希望他吃得又營養又健康啊，他可是除了奶奶第一個願意尊重、關心她的好人。


  「待會有事嗎？」顧良又問。


  「沒有，今天下午也沒課。」


  「我先領你去一趟住處吧，認認門。」


  「啊……好」，田新眉的心裡有些忐忑，有些甜，她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心情了。


  顧良快速地轉身下樓，去校園把跑車開了出來，帶著田新眉飛馳而去，大約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就到了。


  田新眉下了車，打量眼前這片高檔小區。四周幢幢高樓，樹木成蔭，鮮花似錦。她跟著顧良往小區內走去，正對著小區大門有一個噴泉，五顏六色的水柱從地面水池裡噴了出來，看得她目不暇接。一片片綠油油的草地，一條條鋪滿鵝卵石的羊腸笑道，彎彎的垂柳……這一切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太新奇了，簡直比老家縣城的公園還要漂亮，給人一種「人在畫中游」的感覺。


  他們到了一幢種著鮮花的籬笆小院前，顧良停了下來，拿出鑰匙把門打開了，回頭解釋道：「這座複式的公寓是我剛念大學時買的，主要是晚上休息和雙休的時候過來住。一樓是客廳、廚房等，二樓是卧室。」


  顧良一邊介紹一邊往裡走，走到玄關處，拿出一雙拖鞋換上了。


  田新眉站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進去。這房子實在是太乾淨、太漂亮了，雪白的地板、牆壁，花朵型的大吊燈……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破舊的球鞋，有些自慚形穢，不敢往前再踏入一步，怕弄髒了地面。


  「怎麼了？進來啊。」


  顧良鳳眼微眯，看著門口站著發獃的田新眉。


  「我還是站門口吧……別把地弄髒了。」她吭吭呲呲的把話說完，臉都憋紅了。


  顧良看了她半響，眸色深沉，「鞋櫃里沒有新的拖鞋了，下次來的話你可以買一雙新的帶過來。」


  「嗯」，田新眉低頭答應了。


  「會長，廚房在哪裡？我去給你做飯吧。」田新眉開口問道，大概是自卑感在作祟，她站在這裡覺得全身都彆扭，就想著趕緊做完飯趕緊離開吧。


  「在那邊，你去吧」，顧良拿了本雜誌，給她指了指方向，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田新眉小跑著進了廚房，撫了半天胸口，才勉強平靜下來。


  廚房裡可用的食材實在太少了，有一壺油，半袋大米、一小袋麵粉、一包紫菜……冰箱里更是空空如也，只有兩根大蔥和最下層的一盒雞蛋。


  田新眉決定速戰速決，她先淘了些米放進鍋里熬米湯，然後又拿出一棵蔥洗凈切碎放在一旁備用。


  麵粉加入清水攪拌均勻調成麵糊，然後又在攪好的麵糊里加入雞蛋，繼續攪拌均勻，最後才加入蔥末。


  一切都準備就緒后，開始煎雞蛋餅了。還好，之前大伯家兒子結婚時家裡裝了天然氣，不然她都不知道怎麼用這玩意。


  她用的是最小的火，鍋里倒了些油，雙面煎制。不大一會，就煎好了兩大盤。這時候，米湯也熬好了。


  「會長，飯好了，過來端飯吧」，田新眉朝著客廳喊了一聲。


  高大、析長的少年答應了一聲，跨著長腿幾步就走了過來。剛剛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他心情很愉悅。雖然明白讓她給自己做飯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但是已經太久沒有人專門為他做頓飯了，所以當田新眉那句「我可以為你做飯啊」剛說出口時，他就被誘～惑了。


  那種獨屬於家的香味，他有多久沒體驗過了？他自己都記不得了。他只是想再試一下，那到底是什麼感受。


  「陪我一起吃」，顧良用勺子舀了兩碗米粥、端著往客廳走去。


  田新眉愣了一下，開口說道：「我不用吃了，我剛吃過饅頭，不餓。」


  「我自己吃不完，放到明天又得扔掉，多可惜」，顧良俊眉微皺。


  「是哦……那還真是可惜了！」田新眉猶豫著。


  「一起吃吧」，顧良再次開口。


  「好！」田新眉沒有再拒絕，如果扔掉的話那實在是太可惜了。奶奶總是告誡她說，要對糧食尊重、珍惜，你吃飽飯的同時，這世上還有很多人連湯都沒得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