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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
身旁的男人先打了個電話, 掛斷之後又開始詢問他:「是之前那幾個人乾的?」
安許莫勉強點了點頭, 鮮紅的血絲從嘴角滲出來,把原本蒼白的唇|瓣染紅了大半。
昏昏沉沉之間, 似乎是有人幫忙擦掉了嘴角的血痕。安許莫想道謝, 喉嚨中卻是一片腥甜。他也不清楚自己有沒有把話說出口,只覺得自己明明身處在盛夏的恆溫室內,卻不斷有寒氣鑽進皮膚里, 凍得他牙齒都在打顫。
過了不知多久, 一隻有力的微涼的手把他扶了起來,身後似乎有另一個人在查看,背上不斷傳來按|壓感, 耳邊還一直有說話的聲音。安許莫只記得自己靠在一個人懷裡,那人的衣扣硬硬地硌著他,身上還有一種淡淡的冷香。
再之後的事情,昏過去的安許莫就不清楚了。
背後的火一直燒進心底, 像是有一隻手在不斷地添著柴。身前卻是如墜冰窟的寒意, 手腳都涼得要凍僵過去。安許莫掙扎了很久才捉住一點光, 他費儘力氣從冰火交加的深淵中爬上來, 過了好一會, 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睜開了眼睛。
周圍一片灰暗, 天色已晚,屋裡沒有燈, 只有不遠處的門縫裡透出一些光來。安許莫發現自己正俯趴著, 背上的火燎感已經減退了不少, 似乎是被抹了藥包住了。屋外隱隱約約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安許莫側耳去聽,一個有些耳熟的男聲道:「等他醒了打電話給我,我找人把他接回去。現在我得走了,謹沉那邊還有事。」
安許莫的思緒還有些昏昏沉沉的,一時沒有分辨出這是誰的聲音,另有一個人在問他今晚回不回家,第一個聲音推脫了兩句,外面的動靜就突然消失了。
安許莫撐著床沿坐起身來,背後的傷微微有些發麻,已經不怎麼疼了。他在床邊摸索到了一雙拖鞋,黑暗中看不清什麼東西,下意識的,安許莫就朝有光的門邊走去,然後拉開了半掩的門。
如果他知道外面的人在做什麼,一定不會這麼莽撞,只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安許莫驚訝地發現,屋外竟然是一間醫生的辦公室。
當然,身在醫院這件事其實也沒什麼好驚訝的,最主要的事實是,有兩個人,正站在醫生的辦公室中接吻。
背對著安許莫的人是辛子麥,他後腦處的發梢微微有些卷翹,所以很好認。和他接吻的居然也是一個男人,那人穿著醫院的白大褂,帶著一副金邊眼鏡,比一米八幾的辛子麥還要高上半頭。
他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抬眼看過來的目光卻帶著鏡片都掩飾不住的銳利。
安許莫頓時有些尷尬,他也不敢發出聲音,擔心會驚動背對著自己的辛子麥。朝著看見他的陌生男人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之後,安許莫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回去。
門半敞著,屋外的聲音就很清晰地傳了進來,辛子麥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慌亂:「你搞什麼……」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里卻帶著淡淡的笑意:「婚前的任務清單而已,我們總得一項項完成。」
這個語氣聽起來可比男人剛剛看過來時的眼神溫和了不少,安許莫雖然聽不懂,還是老老實實地坐在床邊等著,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背,果然是被繃帶裹住了。
「我才不會和你……」辛子麥話說到一半又氣呼呼地吞了回去,他的聲音離遠了一點:「我得走了……哎,剛剛那個隔間的門是打開的嗎,小安醒了?」
安許莫被嚇了一跳,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那個明明已經看見了他的男人卻道:「沒有,剛剛就是那樣。」
「是嗎……」辛子麥的聲音還帶著些疑惑,不過他似乎也不想在這多待,只匆匆說了一句「那我走了」就要離開。
「他醒了之後我打給你。」另一個男人道。
「麻煩了。」
關門聲后,室內終於安靜了下來,淺淺的腳步聲傳來,一個男人推開隔間的門,伸手打開了屋內的燈:「你醒了?」
安許莫這才發現自己睡的地方是一間被隔出的休息室,這裡的空間很小,基本上只放下了一張床和兩把椅子。見他打量屋內的擺設,門口的男人開口道:「非重病患不得佔用床位,你睡得是我的休息室。放心,床單換過了。」
安許莫其實並沒有別的意思,他抿了抿唇,低聲道:「謝謝您,麻煩了。」
男人打量了他一遍,語氣緩和了一點:「如果你下次記得不在受傷之後吃海鮮,也算我這次沒白麻煩。」
安許莫這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感到劇烈的疼痛,他抬頭看向對方:「謝謝……黎醫生,我以後會記住的。」
白大褂的衣襟上別著一個胸牌,上面印著他的名字——黎秋成。黎秋成上前來查看了一下安許莫背後繃帶的情況,隨即道:「沒什麼大礙,明天把繃帶拆開換次葯,藥膏在外面辦公桌上,三天內傷口不要碰水,忌辣忌葷忌海鮮,養一周就沒事了。」
安許莫又道了一次謝,從床頭拿起了自己的外套,他找回自己的鞋子穿好,黎秋成已經回到了隔間外的辦公室。拿走藥膏時,黎秋成正在跟剛剛離開的辛子麥打電話,辛子麥讓安許莫去醫院門口等,唐棠會來接他。
安許莫其實還想問一句周謹沉的事,但他今天已經給對方添了足夠多的麻煩,現在實在不好意思再開口。離開的時候,黎秋成還沒有掛斷電話,他們似乎在聊其它的事,安許莫沒有多留,小心地帶上房門就離開了。
見到唐棠時已經是十點多了,對方顯然也聽說了今天下午的事,唐棠雖然有不少疑惑,但到底是心疼安許莫,就沒有怎麼多問,只說讓他回去好好休息,事情她會處理。安許莫累得厲害,在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大半路,回到宿舍之後也沒怎麼收拾,倒頭就睡下了。
之後又過了小半個月,之前那七個練習生果然沒有再出現。安許莫聽唐棠提起過一回,說他們的合約被降到分公司去了,不過他對旁人的事一向不怎麼關心,事情解決之後,又重新過上了每日訓練十幾個小時的日子。
直到安許莫背後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正在猶豫自己要不要買周謹沉封面限|量版的《明亮》雜誌時,唐棠突然給他的課程請了假,扛著大包小包把他一起拎上了飛機。
還是頭等艙。
安許莫一問,果然,《周末有晴天》的錄製要開始了。
他們要去的地點是三亞,這是《周末有晴天》第二季的錄製現場所在處。安許莫之前已經補過第一季,不過兩季的地點不一樣,環節設置也有變化。再加上這也算是第一次正式面對鏡頭,安許莫心底也難免會有些緊張。
不過這些緊張,在中途轉機時見到坐在鄰座上的男人後,就都變成了另一個意味。
——這也是安許莫第一次在他哥哥面前正式地表現自己。
周謹沉剛趕完前一個通告,匆匆登機之後把行李一放,戴上眼罩和耳塞就睡了過去,連毛毯都是安許莫和空|姐要來之後輕手輕腳地幫他蓋上的。他們兩個並排坐著,唐棠在後面一排,一路飛了三個多小時,直到廣播里提示即將降落,安許莫才試探著叫了一下他身邊熟睡的男人。
「前輩,前輩?醒一醒,我們快到了。」
周謹沉的睡相很沉穩,一路上幾乎沒有任何動靜。安許莫緊張了一路的心已經晃悠悠地降了下來,見周謹沉沒什麼反應,他試探著輕輕推了推周謹沉的手臂,想叫醒對方。
沒想到對方卻在此時突然伸出手來,用如同箍鉗一般的力度猛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唔……」
安許莫疼得一哆嗦,面前的男人已經扯下了自己的眼罩,用完全不像沉睡初醒之人的犀利視線看向了他。
安許莫忍著疼沒敢出聲,周謹沉盯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似的收回了手。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聲音里還帶著未散的倦意和沙啞,再看過來的目光也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懊惱:「你怎麼叫我前輩……弄疼你了么?」
侍者走後,圍攏的視線也逐漸散去,這家餐廳的消費不菲,此時的顧客人數不多,再加上周謹沉一直坐著,站起來的人只有辛子麥一個,旁人也看不到周謹沉的臉。好險避免了一場「著名影星當街發飆怒砸店」的娛樂社會雙版新聞,辛子麥再去看對面的始作俑者時,發現對方已經換回了自己的手機正在說話。
「那群人傷到你了么?」周謹沉開口問道,那邊似乎說了什麼,他便沒有繼續問,轉而提出了正題:「晚上請你吃飯,想吃什麼?」
彬彬有禮的侍者小哥正好把一盤煎好的雞胸肉端上來。辛子麥看見對面的男人挑了挑眉:「什麼都可以,那雞胸肉怎麼樣?」
辛子麥鬱悶地看了一眼裝點著清爽配菜的餐盤,心想,這盤雞胸肉明明看起來也很好吃。
然而對面的周謹沉顯然得到了一個並不相符的答案,他抬眼涼涼地看了一眼辛子麥,對著手機報了餐廳的地址,才把電話掛掉。
辛子麥直覺有些不妙,他搶先道:「謹沉,你打算怎麼處理那些練習生?」
周謹沉又看了他一眼,道:「把他們的合同劃到天翔去。」
天翔是掛靠在今典名下的一個分公司,這種公司是今典隨意開來試水的,說是公司,其實資源連正規一點的工作室都比不上。它們試水的方法就是先用低|價把人簽下,如果能捧出反應再簽到今典,沒能力的話也就是閑置起來耗合約,反正不給資源,也不會花幾個錢。
今典名下有四五家這樣的公司,目的就是為了網羅新人,免得錯失良機,還要花大價錢從別的公司挖人。不過毫無背景就能一夜爆紅的幸|運兒在整個圈內也找不出幾個,所以儘管名義上說著好聽,真的被簽到天翔也絕不是什麼好機遇。
更何況,這七個人還是被從今典的正式合約中踢過去的。這種處理比直接解約更讓人難受,擁有過資源已經準備出道的人再被打回毫無出頭希望的境地,其中的落差絕對讓人難以接受。
辛子麥倒是沒覺得有什麼,處理幾個練習生的合約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大事,況且對方還上趕著送來了理由。他正想打電話處理這件事,結果發現自己的手機還沒被還回來:「哎謹沉,我手機還在你那邊。」
周謹沉卻沒有直接把手機遞過去,當著辛子麥的面,他把閃爍著電話提醒的屏幕亮了出來。
「誰的電話?」辛子麥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他看清屏幕上的備註時,伸去接手機的右手卻像觸電一般縮了回來:「他、他為什麼會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