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九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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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不用客氣,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為人民服務。」
「同志, 來, 到這邊來拍個照片。」
「哎,那個女同志, 你的頭髮要不要重梳一下?」
「我這裡有梳子。」
唐雨斜斜的高馬尾確實與這個年代國情不符, 可梳成兩個粗粗麻花辮,她也是拒絕的, 唐雨頭往後躲開熱情的婚姻辦事處登記員,護著自己的頭髮不給人動。
「同志,不用麻煩,這樣挺好。」張建軍淡淡一笑, 不著痕迹的用身體隔開登記員和唐雨的距離。
婚姻登記處的牆角旁支了一個老式照相機, 攝像老師傅一邊調整焦距,一邊催促:「同志, 時間不早了,馬上就要下班回家吃飯了,你們兩個能不能快點。」
唐雨一聽就炸毛:快什麼快?你當是快餐, 隨便點一份?
張建軍伸手攥住唐雨的手,拉她端坐到牆壁前的凳子上,膝蓋併攏手放在膝蓋上,面朝著照相機的工作人員道:「同志對不起, 我愛人容易害羞, 麻煩你多擔待一下。」
唐雨腦子轟的一下, 炸開了。
滿腦子都是,我愛人,我愛人,我愛人!
我愛你個毛!我愛人!
理智上唐雨接收了原主的身體,順應原主的意願嫁給張建軍,可是情感上,她恐婚啊!
和張建軍有婚約的是原主,不是她,對於她而言,張建軍只是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才初次見面,兩人就去民政局扯結婚證了,還有比這更扯的事情嗎?
事實上,對於唐雨而言,很扯淡,可對張建軍而言,不過是把明日的事情,提前了一天,她能說什麼?
老同志調好了焦距,看著端坐的一對新人面露不滿,扯著嗓子喊:「一生就結一次婚,女方能笑一個!」
唐雨心裡朝天豎指,無聲對口型:「麻辣個雞!」
咔嚓……
一道閃光燈一亮既滅,老同志高聲:「好了,照完了過去拿結婚證吧,結婚照過兩天來拿。」
張建軍笑著說好,從褲兜掏錢遞了過去。
這個年代結婚是不需要結婚照的,有的人條件好,結婚的時候想拍個結婚照,拍照的地方不好找,民政局為了更好的為人民服務,在牆角支起一個照相機,想拍照就坐過去,咔嚓一下,付錢就行。
兩個世界的代溝太大,腦子裡信息混亂,照完結婚照片就過去拿結婚證是幾個意思?結婚照片過兩天來拿,又是幾個意思,合著辦結婚證根本就不需要用照片。
唐雨的疑惑在結婚證拿到后,得到了解答,七十年代的結婚證不是她印象中的小紅本本,只是一張印著花花綠綠圖案的紙,不是上面清晰的寫著一些文字,唐雨還以為她手裡捏著的是一張小學生得獎發的獎狀呢。
這個年代的結婚證,最上方是國旗和國徽的彩色圖案,下面三個黑色大字:結婚證。
瞅著劣質彩色印花紙小學生獎狀,唐雨眼睛發直,恐婚算什麼,她閃婚。
既然結婚了,自然要好好的吃一頓,張建軍一邊往門外走,一邊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道:「現在是11點半,我帶你去國營飯店,你太瘦了,中午點盤紅燒肉,好好補一補。」
我從來就不吃紅燒肉!
唐雨在心裡默默的拒絕,微微嘆氣,顧影自憐,兩輩子就結了這麼一個婚,就去國營飯店點盤紅燒肉!
她好可憐。
對於國營飯店的紅燒肉,唐雨的內心是鄙視的,結果自己嘴巴回應她的是大量的口水,以至於她不得不聽著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粘在了張建軍身上,眼神期盼。
感覺,很心酸。
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獎狀版結婚證,眼角掃到下面蓋戳的地方,視線一下子凝固,時間是1977年7月。
也就是說,再過兩個月就是9月,國家教育部將在首都召開全國高等學校招生工作會議,馬上中斷了十年的國家高考制度就要恢復,統一考試,擇優錄取選拔人才上大學。
這對唐雨而言,是條光明大道。
讓她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未來的規劃。
是的,自己的,唐雨接收原主的人生,是有條件的,首要條件就是要嫁給張建軍,如果不能完成原主的心愿,這個身體就會排斥她,她的魂魄和身體不融,現在完成了任務,接下來就可以順著自己的心意生活了。
「不去國營飯店,中午去大院食堂,結婚證都打了,總要和爸爸說上一聲。」既然結婚證都打過了,當然要帶人去溜溜,大院上班早晚班,中午12點下班,她爸爸一家四口全都在呢。
唐雨好期待,特別想看她后媽臉上是什麼表情。
對了,她爸爸叫什麼名字來著?
晚上踩著飯點歸家,唐雨瞅著這個身體的父親,還在想她爸爸叫什麼名字來著
和唐雨同一個戶口簿上的男人正在和岳父寒暄。
唐雨穿著一身嶄新的布拉吉紅裙子,腳上一雙白色的塑料涼鞋,捧著倒給張建軍茶碗一口一口的喝著。
「啥?你倆要結婚?」
后媽人前的賢惠沒端住,驚訝的連家鄉土話都竄了出來。
唐雨轉頭看她后媽臉,心裡好解氣。
原身心裡最大的執念是嫁給張建軍,心裡最大的恐懼是她后媽。
唐木乍一見著首長家的孩子拎著東西敲門,心裡還奇怪著呢,平常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人啊,怎麼今天突然上他家的門來了。
結果人簡單的一客套,張口就是求娶他家的大閨女,點名要和唐雨結婚。
這怎麼可以!唐木義正言辭:「不行,我家唐雨和張團長家的張建軍定親了,明天就扯證結婚。」
唐雨剛喝到嘴裡的水沒咽得下去,抬起頭眼神詫異,扭頭看了過去。
內心裡的幕彈簡直就要翻天了:張團長家的張建軍,這語氣怎麼就那麼奇怪呢?張建軍不就坐在他的面前?他不認識?不可能啊?
「唐叔叔,說句不客氣的話,您能不能凡事多上上心,您不知道昨日您的愛人和張團長家的愛人,解除了唐雨和張建軍的婚約嗎?」
「哦,也是,畢竟是您前妻生的閨女,您沒養在身邊,關注度不夠,可是,您養在身邊的小閨女唐糖,您總是特別疼愛的,怎麼唐糖和張建軍定下了婚約,您也不知道?唐叔叔容我問一句,您知道什麼?」
「知道您家的大閨女什麼性格嗎?長什麼模樣您知不知道?感情您閨女坐在叔叔的對面半天,叔叔就當成外人沒認出來!」
唐木一臉懵逼,無言以對。
唐雨:「……」好解氣哦!
警惕的一驚,隨即看清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龐,唐雨眨眨眼,眼沁濕意,下意識的就想裝可憐。
孤身在異世,對她最好的,給她庇護的人,就只有他一人。
「你怎麼才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唐雨啞著嗓子聲音微沙。
明明她堅強的可以獨自面對整個世界,卻在漆黑寂靜深夜的面對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露出了脆弱。
有求人前,先想示弱;也有孤寂,想有人陪;反正在她驚醒之後,她最先想的就是:如果他說自己不舒服,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躺在地上了,他會不會內疚!
張建軍沒說話,漆黑的夜晚不足以看清人的神色,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先用手心探探,又用手背測測,就像是陪在生病的孩子身旁,擔憂的家長一樣。
唐雨感受著額頭的男人手掌,被摸的感覺特別的莫名,心裡頭又有些發軟,從來就沒感受到被人關心的感覺,第一次被照顧,還是一個只見她一次面的陌生的男人。
尤其是想到這個男人想娶她,看她第一眼就喜歡她,嘴角微微上揚,心裡有點甜。
被人喜歡的感覺總是讓人歡喜的,尤其是身旁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任何的依靠,這個時候的溫暖就是黑夜中的一盞明燈,照亮人的眼睛,讓人情不自禁的想朝著光明靠近。
額頭被男人面對面的用腦門頂住,男人的聲音帶上了嚴肅:「你發燒了,溫度很高,又沒有發冷?還有哪裡難受?」
哦,原來她發燒了啊!
唐雨心裡有一種大石落地的感覺,難怪她明明心裡生氣想討厭他,又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想任性,想撒嬌,想哭泣,原來是她生病了啊!
「不是有床嗎?你怎麼不睡床,躺在地上?」張建軍的聲音嚴肅緊繃。
還能有什麼原因,當然是她覺得熱,連草席都不想用,扔回到床上,直接就睡地上了,地上涼快啊。
這麼一想,心裡就委屈上了,心悶得難受,唐雨歪著頭看他:「你為什麼不猜,我是因為病的太厲害,走路暈倒在地上的呢?你有沒有覺得我好可憐啊!親媽死了,親爹不管,天大地大,我無處可去,就像是水裡的浮萍沒有根,風吹到哪兒就是哪兒,永遠不知道我下一刻又會在什麼地方。」
唐雨說這話之後,空間有一片刻的死寂,就像是沒有人在呼吸一樣,窒息過後,又是一種說不上來的亂。
腦子亂,心更亂,害怕自己,害怕張建軍,總歸是人還生著病,不敢太過任性,怕惹惱了人,最後還是實話實說:「天氣太熱了,我睡在床上熱的睡不著,地上涼快些。」
唐雨低著腦袋聲音瓮聲瓮氣,不是她不想編,而是小說里當兵的觀察力都特別的敏銳,眼神犀利的不得了,她還是有點自知之明,老老實實的,別給自己找那個沒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