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八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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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這麼一點一點的過去, 唐雨心裡緊張,針線走的飛快。
時間線是她被她爸爸接到大院第三天, 第一天她爸爸把她接回來就去部隊銷假了,第二天得到消息的唐糖昨天和她媽媽哭鬧了一晚, 那后媽臉冷的掉冰渣, 唐雨猶如暴風雨中的小花一樣無助, 蜷縮著身子捂著被子哭了一晚。
大人在家,小孩好歹還乖巧一些,等到今天下午的時候, 大人還沒有下班,學生早就放學了,3個半大的孩子在家那才叫殘忍, 姐弟齊心粗暴、兇悍。
「這是我家你知道嗎?」
「你一個鄉下蠢女人生的蠢蛋, 憑什麼到我家來!」
「土包子!你給我滾!」
「不要臉,搶我姐夫, 欺負我姐,你給我滾出我家!」
猙獰的面孔, 粗暴的推搡, 又拽、又拉、又加上腳踹,指著鼻子兇狠的叫她滾, 把她趕出門外。
唐雨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哭得眼睛紅腫, 嗓子都啞了, 爸爸家的門咣的一聲狠狠的甩在她的臉上。
冰冷冷的房子, 冰冷冷的家人,可哪怕那裡讓她很陌生,那也是她的家,被趕出了家,她無處可去。
房子里靜悄悄的,安靜的讓人窒息,坐在床上的小姑娘手中的線走的飛起,縫合的很快,幹壞事也是害怕被抓包的,心跳的撲通撲通。
和兩個半大的孩子打架、撕逼這種事,唐雨不屑,掉價!
半大的孩子叛逆,人生觀不全,沒道理可講,就算要講道理,也由不得她這個討人厭的異母姐姐講,倆孩子有爹呢,養不教,父之過!
她找家長去!
害怕太過耽誤時間,誤事,縫衣服的針法盡量簡單,兩塊布片上下一對,一縫,完工。
很快,白色小背心縫好了,白色內褲也縫好了,軍裝短褲也OK了,管它做的啥樣,心跳的飛快,就跟做賊一樣飛快的脫光了自己,套上小背心、內褲,再把改裝熱褲一穿,最後把軍綠色的圓領衫一套。
衣服解決了,開始解決鞋子,腳上的鞋,是鄉下老土布做的黑面布鞋,舊得跟垃圾場撿來的一樣,鞋底漆黑,鞋面腳趾都捅穿了鞋面露了出來,唐雨嫌惡的呲了一下牙,忍著想一腳踹飛的衝動,又操起大剪刀把爛布鞋咔嚓咔嚓。
鞋面爛的不行,直接剪了,邊緣留了點布邊,又在剪下的兩條軍褲褲腿上絞了幾條寬布條,合著鞋底上的布邊縫合,做了一雙簡潔的綁腿涼鞋,好在一雙長腿又細又白,綠配白,比原先好看十倍。
一身捯飭完了,還差頭臉沒解決,配著一個色系,唐雨把軍綠色的褲腿利用到底。
剪了幾條細長的布條纏繞著長發,左右各編了一個纖細的細長麻花辮,整個人立馬就可愛了起來。
額前挑出几絲劉海,頭髮高高梳起,用綠色的布條纏繞的緊緊的,斜斜的綁了一個帥氣的高馬尾,又酷又帥,模樣俏生生的,少女氣息瀰漫。
几絲劉海垂在白皙的臉蛋上,提嫩又誘人,將斜斜的高馬尾長發捋了捋全部放在胸前,一身造型完工。
這已經是唐雨就著最簡陋的條件,盡最大的能力,給自己收拾的最好看的造型了。
不管是自己的爸爸,還是和自己有婚姻的未婚夫,都是審美正常的男人,面對一個叫花子樣的小姑娘,或者是和一個乾淨俏麗小姑娘,在男人的心中的天平肯定是不一樣的。
穿越前的唐雨,不化妝,不出門。
穿越后的唐雨,不出門,會死人。
渾身不舒服的又逮著鏡子照來照去,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強迫症犯了的她,沒化妝的臉怎麼出門啊!
她壓根就不想出門!!!
也是唐雨運氣好,剛才翻找東西的時候,她翻出了這個年代的化妝品,可以勉為其難的用一用,唐雨又捏著鏡子轉身朝著七十年代化妝品走去。
七十年代有化妝品嗎?有啊!當然有咯,五十年代都有化妝品,更何況七十年代呢?
唐雨沒見過,不代表就沒有啊,第一次看見歷史中的老傢伙,真是漲見識了!
一邊翻看一邊氣,好氣哦,她親媽在農村做牛做馬做丫鬟,他爸覺得理所應當,媳婦伺候婆婆天經地義。
這個后媽也是他的媳婦,他怎麼就沒想過讓媳婦回去伺候伺候自家婆婆,別說是伺候了,就連過年的時候新媳婦都不願回去,總是有各種借口推脫,一年又一年,拖延著不去。
說白了,就是嫌棄老家是農村唄,房子爛,條件差,看不上。
唐雨替原身的媽媽不值,用起后媽的東西更是心理厭惡,講真,要不是今天太重要,她臉色差,眼睛紅腫,打死她也不會碰后媽的東西!
更心塞的是,這些都是她親爹買的,給他后娶的女人,給他養在身邊小女兒,要什麼買什麼,就是從來都沒給過前妻和前妻生的孩子買,氣死她了!
七十年代物資匱乏,化妝品那叫女人的珍寶,也就首都大院條件好,有些人家的女人愛美又有條件講究,託人拖關係,總是能買到的。
唐雨爸爸出差的時候,別人讓他捎帶,他應了。在商店購買的時候,想起了媳婦,就順手多買了一套,后媽珍惜得不得了,都是嶄新的,這玩意平常誰捨得用,都是逢年過節,或者是出門做客的時候打扮。
唐雨飛快的給自己修了一個眉,她學過化妝知道七十年代的妝容講究的是自然淡眉,修剪眉毛周邊的零亂雜毛,再用眉筆淺淺補充,使眉形看起來更自然。
作為一個別人眼中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土包子,即使是化妝也只能化不著痕迹的裸妝,明明化了妝,卻得讓人看不出來她化了妝,簡直讓愛美的女孩蛋疼!
用筆尖輕輕的勾勒眉線,又順著睫毛根部細細的輕勾眼線,如果說原本女孩十分的美貌被土氣遮掩的只剩下三分,這眉眼一勾,清新自然之風撲面而來。
七十年代的化妝品垃圾的讓人一言難盡,粉底和胭脂都是不到巴掌大,一個是裸色的方塊粉紙,一個是大紅的方塊胭紙,化妝的時候撕下一張,把紙面上的粉擦在臉上,那操作技術不好就能把人臉給擦成猴子屁股。
先把化妝紙面上的粉輕輕的擦在手背,用指尖輕捻慢蹭才一點一點給自己點上了一層薄薄的妝容,裸色的粉勾勒少女臉的輪廓,紅色的胭脂描補哭的紅彤彤的兔子眼,用著極其簡陋的工具靠著精湛的技術愣是畫了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眼周圍哭的紅腫部分細細描補,精心弄成標誌可愛少女的特色——卧蠶。
上嘴唇用裸色紙打成了慘白,顯得嘴唇可憐兮兮,下嘴唇用裸粉混著淡了幾次的紅色胭脂,配合著打了點顏色,弄成了咬唇妝,似乎是牙齒用力咬出的痕迹,整個唇妝一化,既顯得少女可憐,又讓人心生憐惜,惻隱之心隱隱。
刻意的雕琢一番之後,唐雨很小心的把化妝用具原位弄好,掃尾工作千仔細萬小心,絕對是一大忌諱,一個鄉下丫頭怎麼可能會化妝,可隱蔽的妝容最高的境界,就是讓你看不出我今天化妝了。
全部收拾妥當,唐雨整了整儀容,終於可以放心的出門了。
是的,唐雨準備出門賣慘。
這個年代和她生活的年代不一樣,她就算是偷了戶口本,身上也沒錢,上哪去都不成,就算是想打工也找不到房子落腳,更何況模樣漂亮的女孩單身在外很危險,原主不就是被拐子看上被抓走了嘛。
既然如此她就賣慘吧,她可是有爹的人,不說拼爹,沒嫁人之前她爸養她天經地義,要是她爸爸不管她,她不還有一個未婚夫嘛,——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離開灰撲撲的樓房,繞著綠色的花壇走出大院,隔著一條黑乎乎的狹窄的柏油路,馬路對面是唐雨爸爸上班的部隊大樓,建築物上紅色的五角星在太陽光下格外顯眼。
路上的行人三三兩兩,騎著老式自行車的青年腳踏被踩得飛起,夏日的太陽炙熱悶人,知了在樹上鳴叫,道路彷彿都被曬化了似的,腳踩在上面鞋底都能被粘住,讓人很不舒服。
走到方塊崗亭上的軍綠色身影下,唐雨仰起臉,眯著眼睛看他。
「同志,你找誰?」崗亭門口筆直的身影問她。
唐雨就著刺眼的陽光,恍惚的看他。
被人猛的開口一問,她一時想不起來了。
只記得她奶在家談起她爸都是木頭長、木頭短;她后媽張口閉口全是木頭哥;她爸到底叫什麼來著?
「我爸爸在裡面上班,我找我爸爸。」唐雨原本準備好的腹稿,在遺忘了自己爸爸的名字之後,愣是在嘴腔里轉了幾轉,沒敢吐出。
唐雨咬著唇,蹙著眉頭,用力想,她姓唐,她爸叫唐木頭!?
唐雨有些方,總不能跟人說,我找我爸,我不知道我爸叫啥!
要麼就直接說:「我找唐木頭。」
如果她爸不叫唐木頭呢,她會被噴死的。
「同志,你怎麼樣了,需要幫忙嗎?」崗亭上的聲音再次詢問。
唐雨腦子裡搜了半晌,吐出一個人名:「我找張建軍。」
聲音如其人,簡單、利落。
唐雨睜著眼睛,聽著屋前屋后的人們忙忙碌碌的聲音,躺在床上漸漸的心平氣和。
和現代繁忙冷漠的塑料點頭之交不同,熱情的大嗓門,爽朗的笑聲,小孩歡快的叫喊,情感簡單又不失真摯,你來我往的交談,淳樸純凈,生氣盎然。
「張建軍,聽說你愛人生病啦,現在咋樣啦,好點了沒!」響亮的一嗓子帶著濃濃的關心和問候。
「謝謝嬸子關心,我愛人昨晚發了燒,晚上送到醫院去吊了水,早上好多了,正在屋裡睡覺呢。」
「張建軍,咋滴啦,你小媳婦昨晚發燒了?哎喲,你一個年輕小夥子啥都不懂,咋照顧你媳婦啊,別忙活了,趕緊的去上班吧,媳婦就交給婆婆我了,包你把媳婦給照顧好,放心去吧。」
「麻煩李婆婆操心了,中午的飯麻煩讓你家小孫子繼續送。」
「沒事,麻煩啥,你媳婦乖著呢,人挺好,婆婆我看著就喜歡,不麻煩,去吧,去吧,趕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