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地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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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買不買, 你是不是沒吃飽, 我們去吃飯。」


  喻臻可還記得他是飯吃到一半被趕出來的,現在肯定還餓著。


  殷炎收回手, 靜靜看了他幾秒, 突然說道:「我要吃你做的飯。」


  喻臻:「???」


  他做的飯?怎麼做,超市又沒廚房,難道回家再開灶?那殷炎很可能會被正在氣頭上的仇飛倩再數落一頓。


  半個小時后,殷炎把車停在了與別墅區隔著一個商業區和兩個公園的高檔電梯公寓樓下,帶著喻臻和一堆在超市買來的食材, 熟門熟路的拐了進去。


  電梯直上最頂樓, 直接入戶, 按密碼開門后一間裝修大氣的複式公寓出現在眼前。


  「廚房在那邊, 保潔會定期來清掃,裡面的廚具可以直接用。」


  殷炎隨手指了下廚房的方向,然後脫掉外套, 舒舒服服的靠到沙發上, 看著喻臻, 不說話了。


  喻臻:「……稍等。」


  廚房裡的用具很新, 明顯是裝修好后就一直放著,沒人用過,仔細觀察一下, 還能看出邊角處裝修留下的嶄新痕迹。


  這是一棟新房, 還沒人住過。


  喻臻收回打量的視線, 把超市袋子放到料理台上, 先琢磨了一下廚房裡的用具,用水壺燒上水,然後才開始處理食材。


  現在這時間有些尷尬,不早不晚的,兩人之前又吃了半頓,都不是太餓,所以喻臻只簡單做了一鍋拌面,炒了些蝦仁做配菜,量不多,免得吃多了晚上吃不下。


  都是些好弄的東西,沒過一會喻臻就端著東西出來了,直接放到了殷炎面前的茶几上,把碗筷遞了過去,說道:「將就吃點吧,別吃太多,不然晚上該吃不下飯了。」


  殷炎還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聞言點頭,直到他在側邊的單人沙發上落座,才改變姿勢伸手拿起筷子,卻沒有吃,而是喚了一聲:「虛無。」


  一團白色毛球憑空出現在茶几上,然後慢慢舒展開身體,起身伸了個懶腰后邁著貓步走到喻臻面前,轉身尾巴一掃,桌上出現了一個雕花小木盒。


  「裡面是一些從修士洞府內采出的蓮花種,帶有靈氣,若你想繼續種花,可用它作養料,事半功倍。」


  虛無朝著喻臻「喵」了一聲,尾巴再掃,另一個稍大的實木木盒出現在了雕花木盒旁邊。


  「這裡面的是息壤,可種萬物,取之不竭。」


  虛無蹦上雕花木盒,繼續甩尾巴。


  「無垠之水,可祝植物生長。」


  「乾坤轉盆,初階法器,內里空間約等於一畝,你可以把它放在這裡,這棟房子是我用珍珠換來的,不會有旁人進入,你可以放心。」


  一個盒子又一個盒子,殷炎全部說完才伸筷子夾起一粒蝦仁,說道:「我用這些東西,換你這頓飯。」


  虛無「喵~」了一聲,靈活的從木盒上蹦下來,輕輕走到盤子邊,叼走裡面的一粒蝦仁,甩著尾巴愜意吃了起來。


  喻臻目瞪口呆,傻傻盯著木盒和他們這一主一寵,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頓飯,換這些一聽就很厲害的東西,怎麼想都不對等。


  殷炎這麼說大概是為了不讓他有心理壓力,但是……


  「麵條要涼了。」殷炎這麼說著,又夾起一粒蝦仁,喂到了喻臻嘴邊,輕輕碰了碰,「張嘴。」


  喻臻反射性張嘴,蝦仁入口,舌尖挨到筷子,鮮香的味道瀰漫。


  「我的魂魄無法自主修復,只能靠你修鍊養全,也就是說,你修鍊所得的功德修為均會自動分一半到我身上,抱歉,成了你的拖累。」


  殷炎收回筷子,垂眼,仍是平靜的表情,氣息卻低沉下來。


  「不是拖累。」


  喻臻匆匆咽下蝦仁,連忙開口,笨拙安撫道:「你很厲害,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已經死了。」


  「如果不是你,我也早已魂飛魄散。」殷炎又看向他,伸手指了指那些木盒,又示意了一下手上的戒指,說道:「你我命運相連,不分你我。」


  不分你我。


  喻臻與他對視,心裡到達陌生環境后產生的不安漸漸消失,重新踏實起來。


  不分你我……他默念這句話,也拿起了筷子。


  也是,現在這世間,只剩面前這個人和他相依為命了。


  吃完麵條之後,喻臻在殷炎的教導下,逼出了一點碰鬼攢到的功德金光,與乾坤轉盆綁定,激活之後撒入息壤,然後一個只有他能看到的一畝見方的田地出現在他眼前。


  「得買點工具,還有調節溫度的東西,蓮子得先育種。」


  說到自己在行的東西,喻臻語氣變得自信歡快許多,臉上甚至隱隱帶了笑。


  殷炎看著他的側臉,低低「嗯」了一聲,說道:「明天去買。」


  「那今天剩下的時間,我們去修鍊吧。」喻臻突然側頭看他,主動提議。


  殷炎罕見的愣住,只不過因為他總是沒表情,所以在喻臻看來,他只是回答得稍慢了一點。


  「你想修鍊?」


  「嗯。」喻臻點頭,壓下心裡本能升起的對碰鬼的害怕,努力保持冷靜的樣子,說道:「你幫了我,我當然也要幫你才行!」


  說完覺得這話有點不對,又補充道:「當然,也是幫我自己。」


  殷炎看著他,然後後退,再後退,轉身就走。


  「……」


  喻臻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麻木看著他,問道:「你幹什麼去?」


  「洗碗。」


  「……」可碗明明在洗碗機里!


  公園角落,小湖邊。


  「那、那我去了。」喻臻抖著嗓子開口,臉色白慘慘的,滿身英雄赴死般的悲涼。


  殷炎坐在湖邊的長椅上看著他,說道:「去吧,我在這裡看著你。」


  自己開的口,怕也要硬著頭皮上!


  喻臻深吸口氣,轉身,擰著眉眯著眼大步沖入湖邊小樹林,果然看到林中樹木光禿禿的枝幹上錯落掛著很多繩子,每根繩子上都吊著一具面色青白的屍體,怕得心臟都快停跳了。


  不、不愧是有名的「自殺林」,舉目望去全是「屍體」。


  像是察覺到有「同伴」到來,「屍體們」齊齊抬頭,然後陰森森笑了:「啊呀,是半鬼呢,身上還有功德和靈氣,吃下去肯定很補。」


  樹枝晃動,鬼怪尖利扭曲的笑聲伴著一股陰風直撲面門,喻臻的驚呼哽在喉頭,猛地閉上眼,默念殷炎教給他的口訣,同時把體內的功德金光不管不顧的全都逼了出來。


  「小可憐,讓我吃了你——啊——!」


  陰風在四周狂卷,身體的溫度迅速流逝,一道幾乎刺破耳膜的尖嚎聲后,陰風平息,樹枝瘋狂晃動發出的沙沙聲逐漸變弱。


  咔。


  有什麼東西裂掉了。


  喻臻捏緊冰涼的手指,試探著睜開眼,見林中再沒有那些繩子和青白的「屍體」,心神一松,腿一軟差點坐到地上。


  能在龍脈所在城市活動的鬼魂,果然不是H省那些小打小鬧可以比的。


  積攢的功德金光全部釋放了出去,身邊又沒有殷炎牌人形暖手袋,冷意再次泛濫,喻臻哆嗦著搓了搓胳膊,卻沒有迴轉,而是邁動僵硬的雙腿,在四周尋找起來。


  這個公園內的小樹林是這一片有名的自殺林,每年都有人過來吊死,積攢的陰氣特別足,又靠近湖泊,已經形成了一個勾魂界引。


  如果繼續放任下去,遲早會出重大事故。


  殷炎帶他直奔這裡,看中的就是這裡的界引和破引后能得到的大量功德。


  「在哪裡,在哪裡……」


  界引微小如豆,殷紅似血,非鬼體不可見,破引后現身,會招來生靈啃食……腦中轉著殷炎的話,他不停低語以免自己因為冷意而思維停擺,餘光見一隻松鼠從樹上躍下朝著一塊石頭衝去,忙轉身上前驅趕。


  「別吃,吃了會死的!」


  松鼠受驚跑掉,他蹲下身去掰那塊石頭,果然在石頭后發現了一顆血紅色的小豆子,觸手極涼,忙撿起來大步朝湖邊長椅跑去。


  好冷,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結冰了。


  湖邊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些人,喻臻卻全顧不上了,視線里只有正側站在長椅邊的殷炎。


  大概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正和人說著什麼的殷炎轉身看了過來,見他跑近,十分自然地張開了雙臂。


  喻臻悶頭撲了過去。


  砰。


  兩人身體相撞發出一聲輕微悶響,喻臻把自己塞到他懷裡,死死抱著他,腦袋還在他胸口和肩膀蹭來蹭去。


  長椅周圍的人全都傻了眼,之前和殷炎說話的斯文男子看了看他們「纏綿悱惻」的擁抱姿勢,抬手扶了扶眼鏡掩飾尷尬,低咳一聲,問道:「那個,殷炎,這位是……?」


  殷炎安撫地揉揉喻臻的頭髮,側頭看向斯文男子,介紹道:「我的愛人,喻臻,失禮了,他有點粘人。」


  冷意稍褪,剛好從他懷裡冒頭的喻臻:「???」


  粘人?誰?


  「可現在喻家就只剩喻臻一個了,道觀又那麼偏那麼破,他會留在道觀過年嗎。」負責管理補貼發放的幹部出聲提醒。


  村主任聞言攏眉,想了想,又嘆了口氣,擺手說道:「那先留著,等年節到了我親自過去一趟,如果他不在,那這補貼就算了。」


  清虛觀雖然屬於蓮花溝村,但卻距離村子很有一段距離,出村的路也是單獨的,不與村路相連,如果不是特意繞路,喻臻爺倆平時幾乎碰不到蓮花溝村的鄉親們。


  喻臻小時候有些傻,到小學才記事,喻爺爺怕他讀村裡小學被欺負,就花錢讓他讀了鎮上管理嚴格的住宿小學,之後一路住宿中學住宿高中讀下來,幾乎和蓮花溝村的人沒有任何交集。


  沿路都是陌生的面孔,喻臻知道這些鄉親們在偷偷打量自己,竊竊私語地聊著什麼陳年八卦,但他卻沒有精力去注意這些。


  好冷,明明是個大雪過後的艷陽天,衣服也比平時多穿了幾件,但還是冷。


  揣在口袋裡的手一片冰涼,雙腿僵硬而麻木,後背一片涼颼颼,就連大腦似乎都被凍住了,有些轉不動。


  是生病了嗎?

  他抿緊唇,發現嘴唇居然已經沒了知覺,忙加快了回道觀的腳步。


  繞過屋舍,穿過農田,爬了個小坡,拐入入林的土路,他步伐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是小跑著衝進道觀,找到放在角落的開水瓶倒了一大杯開水出來,完全不覺得燙的一口灌下。


  熱意從喉嚨口朝著胃部蔓延而去,四肢似乎回暖了一些,他長出口氣,看向堂上掛著的黑白遺像,出神良久,然後難看地笑了。


  「爺爺,我好冷啊。」


  堂內一片安靜,熟悉的嘮叨聲再也不可能出現。


  他低頭用力揉了揉眼睛,見時間不早,放下杯子開始收拾東西。


  他這次回來本意是想磨一磨爺爺,讓爺爺和他一起去省城過年,為此他還特意新租了一套兩居室,想讓爺爺住得舒服一些,卻沒想到一回來面對的就是堂中放好的棺木和躺在棺木中體溫漸漸消失的老人。


  像是知道他要回來一樣,老人掐著時間整理好了自己,然後在他推開觀門的那一刻咽了氣。


  ……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蓋行李箱的動作一頓,他仰頭深吸口氣把淚意壓下,然後關好行李箱,出門時視線掃到角落的火盆,腳步一頓,放下行李箱轉了過去。


  盆里的紙灰堆得冒了尖,他探手在裡面扒拉了一下,翻出一顆沾滿了黑灰卻堅強的沒有變形的小圓球,捻動著看了看,突然笑了。


  「不是塑料。」


  塑料可不會這麼耐燒。


  把圓球塞進口袋,他再次提起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間破舊的小道觀。


  經過那天的事故現場時,他側頭掃了一眼路邊斷裂的樹枝和被踩得亂七八糟的雪,發現大腦似乎又被凍住了,居然已經想不起那個男病人的模樣,忍不住皺眉。


  真的生病了嗎?


  他捶了捶頭,繼續朝前走去,扯起圍巾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


  還是找個時間去醫院看看吧,不然爺爺又該擔心念叨了。


  回到省城,喻臻先拐去苗圃看了看自己養的那些寶貝花,然後才搭車回到自己新租的小房子,草草整理一下行李后好好洗了個熱水澡,把自己摔到了床上。


  葬禮這幾天他一刻都沒閉過眼,此時已經是累到了極致,頭剛挨到枕頭,意識就沉沉陷入了黑暗。


  「起來。」


  「你果真要如此?」


  「你我師徒一場,何必……」


  ……


  「殺!」


  喻臻唰一下睜開眼,滿頭冷汗地從床上坐起身,抬手按住額頭,發現觸手一片冰涼,仿若死人,心裡一抖,忙起身衝進浴室,打開熱水對著頭沖了起來。


  好像做了個夢,但夢到了什麼?

  ……忘了。


  夢境帶來的心悸感慢慢消失,四肢回溫,他在一室熱氣里看向鏡中模糊的自己,咽了口口水。


  果然是病了嗎。


  省城最好的三甲醫院裡,醫生接過喻臻遞過來的檢查報告仔細看了看,又打量了一下喻臻蒼白的臉色和眼下誇張的黑眼圈,皺了皺眉,說道:「檢查報告沒問題,你這就是太累了,回去好好歇歇,吃點好的補補身體,年輕人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該吃吃該喝喝,心放寬點,啊。」


  「可是醫生,我真的很不舒服,渾身發冷,失眠多夢,還總記不起夢境內容,腦袋也總是昏沉沉的,我……」


  「但你這檢查報告確實顯示你身體沒問題,所以說你這是壓力太大了嘛,好好休息,吃點好的補一補。好了,下一位。」醫生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喻臻閉嘴,見下一位病人已經在家屬的攙扶下走了進來,頓了頓,起身收拾好自己的檢查報告,轉身朝外走去。


  一場大雪之後,H省的氣溫開始穩步回升,天氣一日比一日好。


  喻臻走出醫院大門,陽光很暖,他卻仍覺得四肢發涼,大腦遲鈍。


  真的是壓力太大了嗎。


  他提著裝著檢查報告和病歷的袋子苦惱想著,見人行道邊的紅綠燈轉綠,忙快走了兩步,準備過馬路去對面的公交站台搭車去苗圃。


  明明是人流量很大的醫院門口,這一趟過馬路的人卻只有喻臻一個,人行道上空蕩蕩的,就連在兩邊等候通行的車輛都少得有些不科學。


  「停下。」


  耳邊突然響起一道低沉微涼的聲音,有些耳熟。


  喻臻愣了一下,回頭朝身後看了看,什麼都沒發現,疑惑皺眉,腳步始終沒停。


  「別再往前走了。」


  聲音又起,這次像是直接響在腦海,喻臻陡然停步,發現隨著這聲話語在腦內的響起,始終冰涼的四肢居然回溫了一些。


  怎麼回事?


  他抬手扶住額頭,見綠燈快要結束,抬腿正準備繼續往前,身前突然刮過一道颶風,一輛寶藍色跑車幾乎是貼著他的身體呼嘯而過,然後一個囂張擺尾停到了路邊,掀起一地灰塵。


  「咻咻咻!」


  路邊執勤的交警氣急敗壞地吹響哨子,邊大步朝著闖紅燈還違章停車的跑車走去,邊擺手示意喻臻快點過馬路,綠燈快結束了。


  喻臻從驚嚇中回神,快走兩步穿過人行道停在路邊,心有餘悸地按了按胸口。


  差一點,就差一點,如果他剛剛不停步,以那輛跑車的速度,他絕對會被撞去和爺爺團聚。


  那邊警察正在高聲和仍坐在車內的跑車車主說著什麼,本來空蕩蕩的人行道兩邊不知何時又擠滿了人,喻臻被一位著急趕路的大叔撞了一下,身體偏移間視線不經意掃到馬路對面,見一個穿著病號服的俊美男人正直勾勾看著自己,心裡一驚,正準備再仔細看看,人行道綠燈轉紅,兩邊等候的車輛啟動,一輛公交車駛過,遮擋了他的視線。


  等車流駛過,再定睛看去,對面又哪裡還有什麼病號服美男的身影。


  又是錯覺嗎?

  他微微皺眉,側頭看一眼正隨著交警指示朝著角落處停去的寶藍色跑車,發現那車的造型居然和前幾天出事的紅色跑車一模一樣,想起那天的滿眼血色,心裡突然發慌起來,隨手攔下一輛計程車就坐了上去。


  「去錦繡小區。」


  「好嘞!」


  計程車發動,喻臻歪靠在車門上望著外面,後退的景物里隱約能看清一個高大男人正從寶藍色跑車裡跨步而出,身上隱隱飄著一層淡薄紅霧,皺眉,抬手扯了扯圍巾,把頭側了回來。


  或許該好好休息一陣了。


  「哥!」


  殷樂衝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殷炎,邊脫下外套往他身上披,邊紅著眼眶說道:「不就是伍軒要來接韓雅走嗎,你衝出來又有什麼用!哥你醒醒好不好,這次韓雅差點害死你,你換個人喜歡行嗎,求你了哥。」


  「好。」


  殷樂一愣,抬眼看著自這次出事後就變得十分沉默的大哥,傻愣愣問道:「哥你說什麼?」


  「小……樂。」


  低沉微涼的聲音,稍顯怪異的語調,被喚作殷炎的男子終於收回瞭望著馬路的視線,微微側頭,蒼白俊美的臉沐浴在陽光下,竟彷彿多了點凡人勿近的不可褻瀆感。


  「小樂。」語調從生澀到自然,聲音卻始終帶著絲以往不曾有的微涼感,問道:「你的願望是什麼?」


  「哥你怎麼了?」


  殷樂看著他臉上平靜得過分的表情和幾乎不含任何情緒的眼睛,忍不住抓緊他的手臂,心裡突然有些慌。


  現在的大哥和以前太不一樣了,不再什麼情緒都擺在臉上,說話也莫名其妙的,他、他有些怕。


  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殷炎微微垂眼,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身讓他攙扶著朝醫院內走去,搖頭說道:「無事。」


  說完想起這裡人的說話習慣,又補充道:「我沒事,走吧,該做檢查了。」


  殷樂被他帶著被動朝前走了幾步,眼角餘光掃到伍軒大步進入醫院的身影,心中警鈴大作,再沒心思多想,欲蓋彌彰地隨便轉移了一下話題,扶著人朝著醫院內走去。


  喻臻茫然地看著那些箱子,良久,身體一歪坐到地上,嘴唇顫動著就要哽咽出聲,卻又硬生生被他壓下,低著看著膝蓋下熟悉的道觀地板,被殷炎抓著的手用力握成拳頭,肩膀微微顫抖著,卻沒有哭,也沒有說話。


  「你爺爺算到了你的一線生機,所以固執保持著這所道觀的一磚一瓦,儘力討好山神,用道觀和自己的畢生修為,求得了你現在的平安。」


  「喻臻,不要辜負他的期望。」


  「若你向善,他救你便是大功德;若你平庸,他一生修為白費;若你作惡,他死後永不入輪迴。」


  「B市是此地龍脈所在,走吧,該離開了,你的路在那裡。」


  微涼的聲音響在頭頂,卻又像是響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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