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逾越的困頓
顧文曦第二天早上六點多就已徹底清醒。
是啊,昨天晚上撂下那個爛攤子奪門而出,怎麽可能睡得心安理得。
這不,現在拿起房卡便朝著梅瑰所在的房間狂奔而去。
顧文曦躡手躡腳地刷卡,探身而入,才關上房門,就已察覺出不對勁。果不其然,還未走到床邊,便發現床鋪冰冷著上麵空無一人。
眼前的場景是顧文曦無論如何也沒料到的。
驚慌失措之間趕緊翻出手機撥號打過去,果不其然,無人接聽。
想著梅瑰那張淡然的臉孔,再想著昨夜她臉上的淚痕,顧文曦心亂如麻。
躊躇再三,還是點開了傅珊珊的聯係方式,壯著膽子撥過去。
“顧總?”傅珊珊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來電姓名,“這麽早,有什麽事兒嗎?”
“珊姐,我在美國,哎,我長話短說吧,昨天我跟梅瑰發生了爭執,現在我聯係不上她,很擔心,你可以幫我確認一下她的安全嗎?對不起……”顧文曦心虛的說。
“什麽叫聯係不上?你們倆昨天在哪兒鬧別扭的?距離學校遠嗎?”傅珊珊隻覺得自己腦門間的一股熱血噴湧而上,但還是克製著怒氣耐心了解事發經過。
“我住陳逸上回過來的那家酒店,我們在房間吵的。”顧文曦琢磨該如何措辭繼續說下去。
傅珊珊卻冷著臉打斷:“然後呢,是她自己跑出去你沒追,還是你自己丟下她走了?”
顧文曦沉默了幾秒後不得不開口回應:“我出來前台重新開了一間房……今天早上六點多回去,就發現她出去了,打電話不接,發消息也沒有反應,所以我有些擔心……你可以幫我試著聯係看看她嗎?隻要確認她的安全,我就放心了……”
“顧總,您可以啊,這事兒辦的,嗬嗬。”傅珊珊不留情麵掛斷了電話,顧文曦也沒好意思回撥,隻得默默等待,希望傅珊珊能給自己一個回應。
梅瑰很快便接起了傅珊珊的電話,自然,她也知道傅珊珊為何突然在清晨找自己找的如此焦急。
“珊,我在宿舍。”梅瑰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嗬,你倒是伶俐的很~”傅珊珊被氣笑了,“怎麽了?剛見麵就掐上了?”
“沒什麽。”梅瑰躺在床上,明顯不想多說。
“行,那,我要不要回個話給他?”傅珊珊問。
“隨你。”梅瑰言簡意賅,語氣沒變。
“人家好不容易飛去找你,啥事兒非得挑現在鬧啊?你們倆這是頭一次吵吧?可真是六月飛雪,嗬嗬。”傅珊珊無奈地感慨。
“為了李文知。”梅瑰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靠在床上,眼神空洞,目光渙散。
“啊?他知道學長跟你表白的事情了?你怎麽什麽事兒都跟他說啊……人家學長又沒死纏爛打,你又沒心動沒答應的,這種情況就不該說啊……”傅珊珊無語。
“我沒說~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告訴他,我生病的事情,結果他不僅不關心我的病情,還一直質問我,為什麽學長會陪我一起去醫院赴診……”梅瑰苦笑道。
“哎,李文知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現在你們倆又隔海相望,那根刺現在還駐紮在你身邊,估摸著比起在國內,他心裏更加戒備和膈應……”
“可是他還說過,如果我在這邊真有需要,不用避諱可以找學長幫忙呢。現在隻不過是去看個醫生就疑心這麽重,嗬嗬……男人的嘴,虧得我差點還……”梅瑰的語調逐漸哽咽起來。
“差點什麽?差點那個???”傅珊珊恍然大悟著驚呼。
“你別瞎叫喚……”梅瑰尷尬地拉了拉耳垂,低聲埋怨道。
“我靠,這比你倆吵架的新聞可是勁爆多了。”傅珊珊咋咋呼呼換了一副麵孔。
梅瑰嗅到電話那頭的八卦氣息,輕咳兩下,說:“咳咳,你和陳逸,不都,那啥了,你幹嘛說我……”
“我和老陳能一樣嗎?我倆高中就談過,而且婚事都幾乎可以確定下來了……你這個新聞可真稱得上是平地驚雷了啊~哈哈哈,難道是因為,溝通不妥,沒有達成一致,所以鬧掰了吧?李文知可能隻是一個幌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傅珊珊顯然情緒已失控。
“就是因為,我認為我們沒有未來了,才想試一試。”梅瑰忽而語氣異常平靜。
“瘋了吧你,雖然年代不同了,但也不能意氣用事。”傅珊珊言辭懇切道。
“我沒有……我是真的喜歡他,你明明知道的。”梅瑰呢喃著說。
“見見吧,人家都來了,哪怕要吵,也不該是現在。最起碼把你的病情給他講清楚,看看他怎麽說。哎……原本以為我才是感情不順的那一個,誰知你也這麽坎坷,希望你也能像我這樣,隻是經曆波折,最後能有好結果。”傅珊珊長歎一口氣,也不知該安慰什麽。
“嗯,那你就別回複了,我自己聯絡他吧。”梅瑰閉上雙眸,任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飄過。
傅珊珊這次沒有聽從閨蜜的意見,還是給顧文曦回複了一句“等她跟你聯絡”。
梅瑰在宿舍小憩了一會兒才重新振作精神頭,對著手機屏幕猶豫再三,電話還是不得不撥,望眼欲穿的顧文曦自然接起得十分迅速:“梅瑰?”
“嗯,你在哪兒?”梅瑰態度依舊冷淡,卻不難聽出顧文曦的情緒波動。
“我在酒店等你聯係我……”顧文曦的語調聽起來哀怨得像小狗。
“哦。”梅瑰想了想,繼續說,“那你再等等吧,我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去找你,哦,你房號多少來著?”
“當天晚上我都後悔死了,你就別笑話我了……”顧文曦臉頰泛起尷尬的紅。
“哦。”梅瑰心情稍稍好了些,但也克製著自己不多吭聲。
兩人再次見麵已是午飯時刻,梅瑰找了家餐廳發定位給顧文曦,自己先步行過去點好餐坐著等。
“梅瑰。”顧文曦喘息不停的樣子,無需多猜便知道剛經曆了一路狂奔。
“跑個什麽,我又沒走。”梅瑰語氣淡淡的,微微皺眉。
“不想讓你一個人等太久……”顧文曦解釋了一句,拿起桌上的水杯就開始喝。
“喔,你昨天晚上可不是這麽想的吧?”梅瑰冷不丁的譏諷,讓顧文曦因急促而掩蓋的慌亂再次遁形。
“對不起。”顧文曦現在的模樣,就像做錯事的小學生般規規矩矩。
“坐下再說吧,杵在那兒誰都盯著你看。”梅瑰明顯還慪著氣。
顧文曦乖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不過他沒坐在梅瑰對麵,而是坐在了梅瑰旁邊。
“你幹嘛?”梅瑰嫌惡的白了顧文曦一眼。
“不幹嘛啊,你不是讓我坐下來嗎?”顧文曦厚著臉皮賴住不動。
“坐對麵去!”梅瑰指了指對麵的沙發椅,讓顧文曦挪過去。
“我不要,我就坐這裏。”說罷,顧文曦迅速抓住梅瑰的右手,死死攥在手裏,任憑她怎麽試圖抽離也抵死不依。
“我過來是因為不希望你繼續打擾珊珊學習,你別會錯意。”梅瑰又掙紮了幾下,終究因為力量懸殊而放棄。
“我知道,所以,咱們開始吧,說正題,你的病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顧文曦問。
“我也不知道……就突然不舒服,去醫院檢查,沒想到會查出心髒問題……我也很意外,那個時候珊珊還沒來看我,所以是李文知學長陪我去就醫的。”梅瑰平靜地闡述著。
“那怎麽會跟生育功能有關係呢?”顧文曦不解的問。
“醫生倒是也沒說絕對不可以,隻是覺得我的狀況,懷孕和生產對心髒會增加很大負荷,但具體行不行,也要到時候評估。”梅瑰的眼神越來越落寞。
“那不是也沒說絕對不行嗎?你又胡思亂想個什麽勁兒?突然哭成那樣,把我嚇壞了……”顧文曦長舒一口氣。
看到顧文曦長舒一口氣,梅瑰心中咯噔一下:“所以……如果不可以,你父母應該,不會接受我的吧……是啊,你是獨生子,家裏條件又這麽好,我理解的,沒關係……”
“胡說八道什麽呢!就算我爸媽真接受不了,我也不需要他們同意!”顧文曦的情緒有些激動有些急。
“文曦,現實一點吧,你不能這麽自私,我也一樣,否則我一輩子良心都會過意不去。”梅瑰低下頭,手裏把玩著咖啡杯的勺子,隨意地攪動,誠然那不過是一杯黑咖啡而已。
“我爸媽都是很開明的人,不會在意這種事情的。”
“可是,我自己也希望能有自己的孩子啊……我不希望,我的遺憾,以後也成為你的遺憾,我會為此內疚一輩子,也會無法麵對你的父母和家人。”
“想多了,不會的。”顧文曦撇過頭,語氣飄忽得很輕。
是啊,連他自己都無法確定的事情,又如何篤定,畢竟自己翅膀不夠硬。
“反正我不在意,哪怕真如你所說,我也不會因此放棄跟你在一起。”顧文曦這句話倒是真心實意。
自己的心意自己當然清晰,至於父母,還未到那個層麵,那就等以後再說,顧文曦如是琢磨。
“文曦,逃避是沒有用的,時間越久,彼此隻會更加折磨……尤其是你,夾在中間,會很難做。”梅瑰有些哽咽,卻強忍著讓自己不要太難過。
“別說了,先吃飯吧,咱們今天痛痛快快玩一天,至於這些事情,到時候再說。反正,如果你想因此和我分手,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顧文曦打斷梅瑰想繼續規勸的話,臉上露出久違的溫潤笑容:“吃飯吧,這幾天什麽都別想,咱們倆,好好過。”
梅瑰看著顧文曦深邃而堅定的眼神,隻好暫時作罷:“嗯。”
畢竟這是顧文曦第一次來美國探望她,無論如何,哪怕隻是留下美好的紀念,也該好好和他相處著,快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