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夜風習習。
周巧樂坐在院子里吹風。
明老太遠遠地看著二兒媳，蹙緊眉頭。
明老爺子低聲：「咋地了，她還在哪兒發獃？」
明老太不言語。
明爺爺有些憂心忡忡，他推了推身邊的老太太說：「老伴兒，你看這事兒咋整啊？」
明老太也十分的惆悵，說來說去，最該痛罵一頓的就是她那缺心眼的兒子。都這個情況了，他竟然還不覺景兒，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人能蠢成這個地步，也是相當不容易了。
明老太想了想，嘆息說：「兒子再混蛋，總也是不能讓這個家散了。」
這個事兒她不出頭，旁人更不行。
明老太很快的來到院子里，周巧樂抬頭一看，立刻起身：「媽，你怎麼過來了？」
明老太拉著她坐下，明人不說暗話，十分開門見山：「巧樂啊，你是不是知道哲男在外面的事兒了？」
此言一出，周巧樂有一瞬間的微怔，她神情有些不自然，勉強露出笑容：「媽，你說什麼呢？」
明老太就這樣看著她，不言語。
周巧樂想要維持笑容，只是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落下淚來。
明老太深深嘆息，低語：「你這個傻孩子，哭什麼呢？凡事不是有我嗎？我雖然是你婆婆，但是你媽不在了，我跟你媽沒區別。」
周巧樂原本沒有那麼了解這個婆婆，其實內心深處，她和其他人一樣，覺得婆婆太彪悍了。心裡是害怕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卻覺得暖極了，這個世上，她也只有這麼兩個長輩了。他爸媽去的早，能有這樣的婆婆真是幸事。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明老太問了起來，不過又說：「什麼時候知道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咋滴？」
明老太問的時候緊緊盯著她，心裡直打鼓，可是如果人家巧樂說出離婚，她也是說不出一句勸說的話的。誰讓她兒子混蛋呢。
這她娘的，又想揍他了！
周巧樂沉默下來，這幾天她想了許多，什麼心思都有。
她其實是軟弱的一個人，遇到這樣的事，心裡根本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可是連婆婆都能幫理不幫親，她竟是生出一股安慰。
「我不打算離婚。」周巧樂開口。
明老太心裡默默鬆了一口氣。
她似乎感覺到一陣目光，抬頭一看，就看到橙橙站在二樓的陽台看著他們，滿目擔憂。
明老太偷偷擺了擺手，樂橙卻堅定地不肯回房。
老太太也是無奈，索性不管樂橙。
她嘆息開口：「你不離婚，媽很高興。其實媽也怕你說出離婚的話，你如果說了，我都不知道怎麼有臉勸你。畢竟哲男已經不要臉了。我如果也不要臉，我們家人真是夠嗆了。」
老太太知道兒媳的難處，拍著她的手，輕聲說：「這事兒你且放心，我和你爸商量過了，我們就住這邊。他如果敢在外面稍微表演一下劈叉，我就讓他的人生徹底劈叉。」
饒是這樣難過的氛圍，周巧樂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她輕輕摟住明老太，輕聲：「媽，有你真好。」
這話是真心實意的。
老太太拍拍她的肩膀：「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媽其實知道，就哲男那個狗樣，你不離婚不是沖他，完全是沖著孩子，這媽都懂。我雖然是你婆婆，但是也是女人。這樣的混蛋事兒都能幹出來，也是離死不遠了，是個人就不能容。媽謝謝你，謝謝你沒讓這個家散了。其實橙橙特別擔心你！她這孩子看著是個大大咧咧的，心思重著呢。你別回頭啊，她現在還在樓上偷看。跟個見不得人的小耗子似的。」
雖然這樣說，但是明老太卻還是露出慈祥的笑容。
她這把年紀了，孩子是怎麼事兒，看的門兒清的。
「我也是考慮孩子，而且……」周巧樂低聲：「我也知道別人沒安好心。媽，你給我說說唄？那個姜婉如，到底是咋個事兒？」
明老太太何等英明神武的人物，她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是可是他們村裡最彪悍又有數兒的。
她立刻問：「你說啥？誰沒按好心？」
難道巧樂不是因為她揍了哲男才知道的？
老太太拉住她的手，認真：「你跟媽說說，有事兒別瞞著我。」
周巧樂認真：「我是兩周前知道的，是袁梅跟我說的。她說她看見哲男跟那個姜婉如勾搭在一起。讓我且小心著。後來我就在哲男的手機上發現端倪了。」
頓了頓，她扯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低聲說：「其實我知道她是什麼意思。雖然是好心告訴我的樣子。但是眼裡的幸災樂禍都要壓不住了。我如果真的跟老明分開了。才是著了他們的道兒。指不定他們就等著我們走這一步呢！我偏不讓他們如意。」
她雖然人柔和，但是也不是傻到家了。原本是很同情袁梅的，她一個人帶著孩子過，也沒個人幫襯，她見不得女人這麼可憐，願意幫忙。
可是這次的事兒倒是立刻讓她警惕起來，她當時心中又悲又苦，恨不能立刻和明哲男對質的時候，不經意的一抬頭就看到袁梅得意的樣子，那滿滿的幸災樂禍與恨不能她立刻離婚的眼神幾乎藏不住。
一瞬間，她竟是真的就繃住了。
當然，這些心理活動周巧樂是沒跟明老太太多說的。
可是明老太太是什麼人，腦補帝！
她立刻就腦補了袁梅挑撥離間，言語間擠兌周巧樂，最後她傷心欲絕回來的場景。
啪嗒一拍椅子，她氣勢洶洶的站起來：「這個不要臉的還敢在我們家挑撥離間？我看她真是沒把我當回事兒！看我不好好的收拾她！」
明老太太怒極，不過又說：「哲男做錯了，這事兒他自己也知道了。他其實已經和那個女人分了，那個女人的事兒，我跟你詳細說說……」
樂橙遠遠的看著，雖然聽不見兩個人說了什麼。
但是隱約覺得，好像……沒有她想的那麼嚴重？
樂橙微微垂首，靠在了陽台的欄杆上。
樂橙圍觀了半宿，眼看她媽和她奶在院子里說的十分激烈，雖然不不像嚴重，到底還是擔心。
秋日的夜晚本來就有些涼意，她又思慮過多，第二天一大早，她竟然很慫的……病了。
樂橙一大早頭昏昏沉沉的爬不起來，她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周巧樂上來叫閨女起床，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這把門打開一看，她的額頭燙的不得了。
周巧樂擔心極了，趕緊下樓叫人。
樂橙倒是不想去醫院，搖頭：「媽，我吃藥就行。」
她聲音軟軟的，帶著些可憐兮兮的軟糯，透著慘。
不一會兒的功夫，全家上下就圍了過來，各個都憂心忡忡。彷彿樂橙是得了什麼巨大的不治之症。
明哲男紅著眼眶：「是爸忙著事業，沒照顧好你。」
樂橙：「……」
這是哪跟哪兒？
明哲男又說：「不行，咱們不能在家，還是得去醫院，趕緊的！」
她他看閨女臉色蒼白，嘴唇都透著微微的乾澀，心裡更是心疼的要命。
「我記得，你蕭叔叔他七舅老爺的三叔公是市立醫院的一個主任。我跟他聯繫，讓他給你辦理住院。讓你好好……」
樂橙虛弱的笑了一下，低聲：「爸，我只是個感冒，不至於的。再說，您說的那位蕭叔叔家的親戚，他是獸醫院。」
明哲男囧了一下，不過立刻：「那沒事兒，咱們……」
明老太一巴掌給明哲男鑿到一邊兒：「你別打擾橙橙，讓她好好休息就成。你這叨叨逼個沒完沒了才是真的讓人不舒服。出去出去，別打擾我們橙橙休息。」
樂橙點頭，將小小的臉蛋兒縮在了被子里，只留一雙大大的眼睛在外面。
周巧樂：「你們都去忙吧，我陪陪樂橙。哲男，你去廚房給橙橙熬點薑湯唄？橙橙每次病了，都願意喝你熬得薑湯。」
明哲男雖然是個大大咧咧的糙漢子，但是原來其實幹過飯館兒的小工，案板上的活兒，他利索。
每次樂橙病了，他都會將薑絲兒切成細細的條兒。小火兒慢熬，發揮熱量的最大化。
說來也怪了，樂橙幾乎是每次喝完第二天都會立刻好起來，快的不得了。
明哲男嗖嗖的就出了門，走到門口還抹了一把眼淚。
樂橙：「……」
明老太大手一揮，說道：「行了都散了，讓他們娘倆兒一起坐會兒。」
有時候這就是氣勢，果然眾人很快的散開。
樂橙捏著被子，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媽，她囁嚅了一下嘴角，輕聲問：「媽，你還好嗎？」
周巧樂順順她亂糟糟的頭髮，低聲：「你這傻孩子，你病了，你問媽好不好？」
樂橙抿抿嘴，不敢多說什麼了。
不過很快的，她撒嬌的摟住周巧樂：「媽，委屈你了。我、我不是故意瞞著你……」
我是怕你想不開……
樂橙想說這個，但是到底是忍住，什麼也沒說。
她輕聲：「我不是很壞的想要瞞著你。」
周巧樂心裡哪裡不知道呢！
他們家孩子打小兒就乖。
她低聲：「沒事兒。」
樂橙有點懵。
她媽媽的反應，和前世很不同。
「咱們就是一家人，旁人拆不散！媽不管怎麼樣都不會在這個時候離婚。」周巧樂很鎮定。
樂橙垂著臉蛋兒，有些內疚的揪著被子，她媽就是為了她。
周巧樂打量閨女，看出了她的心思。
周巧樂：「你奶覺得媽都是為了你不離婚，其實也不盡然。」
她揉著女兒的頭，認真：「媽現在還沒掌握公司呢？離什麼離！」
樂橙瞪大了眼睛：「！！！」
周巧樂：「再說你爺奶這麼護著我，我也心疼他們。」
樂橙咬唇：「是我們拖累了你。」
周巧樂失笑：「拖累什麼？媽真高興你們都向著我。這幾天我一直想這個事兒，說真的，媽沒有立刻崩潰完全是因為你爺奶都能站在我這邊兒，大義滅親。我真的特別高興。」
對於一個早早就沒有了父母的人來說，這太重要了。
樂橙仔仔細細的打量她媽，確定她不是真的在她面前故作堅強，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她起身抱住周巧樂：「您沒事兒，真好。」
她委屈巴巴的靠著她，低聲：「我可怕您想不開了。」
周巧樂摩挲著閨女的背，低聲：「胡說什麼呢？」
樂橙趕緊點頭：「真的，不過您沒事兒就好，我們給我爸的錢全都花光。然後把他甩掉。」
周巧樂淺淺的笑了出來，「你呀！」
她與閨女坐在一處，低聲：「你就是因著這個上火的病了吧？你小小的孩子心思咋就這麼重呢？大人的事兒啊，你不懂，結婚離婚，哪裡有那麼容易呢？」
她垂了垂眼，說：「媽這幾天反覆想這事兒，不過我還是知道的。有了后媽就有后爹，我可不能全相信你爸。所以離婚，暫時我不考慮。」
她一點也不瞞著閨女：「這些話我不能跟你奶說，但是媽告訴你，我得掌握公司的財務。分一半財產離婚？他咋想的這麼美呢？所有的一切，都該是我閨女的。他想找別人給小三兒，呵呵，做夢去吧他！」
樂橙看著她媽媽嘲諷的模樣兒，一時間有點懵逼。
而懵逼之後又是狂喜，最起碼，她媽媽這一次一丁點都沒想到自殺。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她媽媽的變化，可是樂橙卻還是高興的不得了。
樂橙摟住周巧樂：「媽，對，您這樣最好！我爸就是運氣好，其實水平不行。您上，給他干趴下！」
周巧樂笑了起來，她輕聲細語：「大概我真的也是受了你奶的影響，不過我很高興，很高興橙橙把他們接來住。你奶說的對，我得掐住他的錢。公司的錢，明子元別想，你小姑別想，外頭的小三兒更別想，都是我們橙橙的！我這當媽的，得堅強振作起來！這個公司，我得拿回來！」
樂橙：「……」
原來，她奶用的是這個戰術！
萬萬沒想到，竟然……很有用！
「媽，你能這麼想真好！」
她靠著周巧樂，低聲：「您沒事兒，真好！……唔。」
周巧樂疑惑：「怎麼了？」
她看著樂橙，急切：「哪兒不舒服了？」
樂橙抬頭，悵然：「我來大姨媽了！」
她捂著肚子，更加可憐了。
不過似乎又想到什麼，樂橙倒是突然間笑了起來，她捶著床，覺得宋祁言真是個倒霉蛋兒哦。
呵呵，懷孕哦！
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