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 1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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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她把自己說的偉大的, 薛琰差點笑出聲來,別的她不知道,但許家是敗在許靜安手裡的這一點她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大伯娘,我知道您是好心,但咱們人啊除了五穀雜糧,肉禽蛋這些也得吃一些, 這樣身體才能健旺,」
徐氏臉上一向擦著厚厚的官粉,可是依然蓋不住她兩頰的色斑, 低下頭時, 頭頂稀疏的發量幾乎遮不住頭頂,都不用問, 腦後那大大的髮髻里其實是掖著別人的頭髮的,「就像大伯娘您現在的身子, 適當的用一些葷腥的, 您不想吃大肉, 也可以吃些水產,」
算著徐氏的年齡再看她的氣色,薛琰覺得她這是到了更年期了,這個時候一直茹素,身體哪裡補充蛋白質去?
徐氏呵呵一笑, 心裡不以為然, 「瞧咱們靜昭, 能給你奶奶治腿了,就真的充起小大夫來了,我身子再沒有那麼好了,靜昭你不曉得,那些廟裡的居士,身子骨都好著呢,哪一個不活到六七十歲?我啊,將來還要給你大哥帶孫子呢!」
可那些居士們還天天自己動手打理起居,甚至還墾荒種菜,運動量足夠不說,心態也平和啊?
來到許家十來天,薛琰對這個徐氏沒什麼好感,她不聽自己的話,薛琰也不深勸,她挾了塊鴿子肉放在郭氏碗里,「娘,您吃。」
又挾了塊蓮藕放到姜老太太碗里,「奶奶,就算是你能吃些肉了,但最少也是用些菜邊肉,想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那可不成,」
她沖姜老太太狡黠的眨眨眼,「孫女可是看著您呢!」
許靜昭生就一張鵝蛋臉兒,瓊鼻粉唇精緻漂亮,大大的水杏眼這麼一眨,把姜老太太的心都看花了,「好好好,我們靜昭怎麼說,奶奶就怎麼做,都聽你的,不過么,」
她可憐巴巴的看著不遠處那道紅燒肉扣碗,這可是許家廚子的拿手菜,「這紅燒肉都做好了,奶奶今天嘗兩塊行不行?奶奶就是想試試老田頭這手藝落下了沒有?」
「兩塊?那成,我幫您挾,」
中午來兩塊也沒啥大問題,薛琰拿起公筷在里扣碗里翻了翻,認真的挑了兩塊瘦肉多的給姜老太太挾到碗里,「不過您吃完飯可不能回屋就躺倒,孫女扶著您去外頭走走。」
徐氏來了一會兒了,發現這屋裡祖孫三人根本都不拿正眼看她,心的直摳紅木桌縫,「靜昭也是的,你奶奶的腿才好一點,你就叫她出去走動,這要是傷口再潰了,這不是折騰老人家的嘛?」
姜老太太的傷口並不在關節處,現在已經結痂了,走路的時候注意些並沒有什麼大問題,薛琰微微一笑,「大伯娘放心吧,我跟奶奶心裡有數,」
「行了,我這腿還是靜昭給看好的,她說行就行,我這麼老骨頭啊,也得起來動動了,」因為腿傷時不時的反覆,這一年多可把姜老太太給折騰壞了,「我啊得趕快好起來,今年秋收我親自下去。」
說起秋收了,徐氏頓時一臉的笑,她親自盛了碗湯放在姜老太太跟前,「娘,我正有事跟您說聽呢。」
姜老太太看著面前的湯,眼皮都沒抬,她就知道,這個兒媳婦跑來獻殷勤准沒好事兒,「說吧,什麼事?」
徐氏看了郭氏一眼,她家不像郭家那麼有錢,郭氏的大哥還在衙門裡當差,「還不是媳婦娘家的事嘛,昨個兒我那個大嫂過來說今年她叫人去咱們莊子上拉棉籽兒,老丁居然不肯給?」
許家不只河裡有船,街上有鋪面,更叫人艷羨的是許家手裡還有上千傾的良田。
這些田姜老太太並沒有全用來種莊稼,而是有稻有棉有油菜還有果園。
徐氏娘家的榨油坊,可以說這麼些年,都是依附於許家生存的,畢竟每年許家田裡收上來的菜籽,跟打完棉花剩下的棉籽兒,還有花生大豆都是要榨成油的。
可是這次,徐家照著老習慣去許家種棉花的莊子上拉棉籽,卻被老丁頭給擋下了,說是上頭沒發話呢,今年這棉籽兒不能拉!
姜老太太冷笑一聲,不許庄頭兒老丁再給徐家棉籽是她下的命令,「你大嫂只來說不讓你們家拉棉籽,可跟你說過些年咱們家在你娘家榨過多少油料,出過多少油沒有?」
「這個,」徐氏強笑一下,「娘您也知道的,媳婦自打耀宗不在了,就只在院子里撫養靜安,成年不問外頭的事,哪裡知道這個?再說這外頭的賬,不都是娘您管著的?」
姜老太太推了碗,扶著薛琰的手站起來,「你說的沒錯,但你是徐打油的閨女,沒嫁到我們許家的時候,成年在你們油鋪里給人估油,這出油的事不能我跟你講吧?你回去問問你那個嫂子,這些年為什麼咱們送去的油越榨越少了?」
菜籽油十齣五,花生油十齣三,大豆十齣一,棉籽榨油十齣二,可是這些年徐家都給許家交了多少?
姜老太太冷冷的看著徐氏,「既然你大嫂問到你了,你就照我的原話跟你娘家說,以後啊,許家的油就不勞親家費心了,前陣子我聽人說省城那邊有人要買了外國的洋機器榨油呢,可比咱們洛平的土作坊出的多!」
徐氏腿一軟,差點沒給婆婆跪下,徐家這些年六成的生意都來自許家,其他兩成則是跟許家有交情的親戚故舊,若是許家不在徐家榨油了,就靠那兩成的零敲碎打,徐家可就完了。
「娘,」徐氏嘴一撇拿著帕子就抽抽答答的哭起來,「我娘家開油坊幾十年了,向來是童叟無欺,才在洛平佔了點薄名,您要是不讓我家做許家的生意,那不是要把徐家往絕路上逼嘛?」
薛琰雖然不知道這榨油的門道,但這會兒也大概明白了,肯定是許家送去的菜籽棉籽的,出的油越來越少了,少的姜老太太不得不寧願得意親家,也要斷了兩家的交易,她想開口替姜老太太說話,卻被郭氏暗中拉了拉袖子。
「大嫂快別這麼說,您也說了,自從大哥不在了,您就一直呆在家裡,並不知道外頭的事,不如您把親家嫂子請過來仔細問一問,有道是有賬不怕算,」郭家雖然不是生意人家,但手裡也是有生意的,郭氏這些年又管著許家的內務,每年也是上千兩銀子的出入,能想不明白這裡頭的貓膩兒嗎?
徐氏還用把娘家嫂子叫來問?
這油越出越少,不過是娘家看著許家這些年生意越來越大,覺得許家不會在這些肉沫兒上跟自家計較,而且這裡頭也有徐氏的手腳,每年她娘家可是要把多出來的利潤都提出兩成來給徐氏送來當打牌錢的。
不過這些事徐氏自然不會叫郭氏知道,她恨恨的瞪了郭氏一眼,「弟妹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有賬不怕算?合著你這是要跟我們徐家算賬了?我告訴你,這許家將來可是我們靜安的,還輪不著你來跟我算賬!」
「啪!」
姜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說呢,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從我姜銀鳳手裡摳肉吃,原來是覺得這許家已經不是我姜銀鳳的了?」
姜老太太嫁給許老太爺的時候,哪有許家?只有一個小貨郎許三喜!
這許家偌大的家業,是她陪著許三喜一手一腳掙下的!
許三喜不在了,這些都是她姜銀鳳的!
徐氏居然敢說這些是她兒子的?這簡直是在捅姜銀鳳的肺管子!
「怪不得呢,這會兒徐家就開始挖我們許家的牆角了,原來是覺得許家早晚都是靜安的,」姜老太太咯咯冷笑,「老大媳婦,靜安是你生的不錯,可你別忘了,他姓許,不姓徐!」
張嘴「我家,我娘家」,閉嘴「你們許家」,這徐氏嫁過來二十多年了,居然還覺得自己是徐家的閨女呢,「你既這麼孝順,這樣吧,來人,給大太太收拾收拾,把她送回徐家去吧,她為耀宗守了這麼些年也不容易,她屋裡的體己,就當許家給她的辛苦費了,叫她全帶走!」
「娘!」
「娘!」
徐氏沒想到自己不過隨口發作了郭氏一句,居然要被趕回娘家!這死老太太也太狠了!
郭氏忙拉了薛琰跪下來,「娘,您消消氣,大嫂不是那個意思,大嫂,還不快給娘賠禮。」
「放心,奶奶記著呢!」
姜老太太看著結痂的腿,想想以前這條腿腫的起明發亮,傷口周圍都看不出膚色,感覺就跟做了場夢一樣,「我已經叫你老胡伯去安排了,你說你會鳧水?到底是真的假的?」
就算是在鄉下,會鳧水的也都是鄉下男娃娃,哪有小姑娘家家會鳧水的?「以前你可不會,跟誰學的?」
這個薛琰也想好了,反正姜老太太一輩子也沒有出過洛平城,最遠的地方就是鄉下莊子,「就是跟汴城的修女們,那兩個修女姐姐都是外國人,高鼻子藍眼睛,我不但跟她們學護理,還跟她們學英語,她們的英語,比學堂里教洋文的先生說的還好呢!」
姜老太太想起來郭氏說女兒的成績一直很優異,她原本覺得這都是應該的,可這會兒她聽出來了,許靜昭學習好是因為下了苦功的,還跟著外頭福音堂的修女學說話,還給人幹活,她撫著薛琰柔嫩的手,「你是女孩子,咱家最不缺的就是銀洋,等開學了你去汴城,想念書就念,不想念就玩,不用那麼用功。」
「我跟你說,將來奶奶給你準備全洛平最多的嫁妝,保管你一輩子吃穿不愁,奶奶還聽說現在省城跟京都的年輕人還去什麼法蘭西英吉利的,你現在還小不能去那麼遠,等你嫁人了,就叫姑爺陪著你,你愛去哪兒玩去哪玩,」姜老太太從來都是人對自己一分好,她就努力還十分的,何況這還是自己的親孫女?
這還是薛琰兩輩子頭回聽人這麼跟自己說呢,上輩子不論是母親,還是她自己,都是拼盡全力往前沖的,為的就是不被人看輕,但如今這看似太平的局勢也不過是亂世中短暫的繁華罷了,再過兩年,仗打起來,再多的銀洋跟店面,也經不住炮火的洗禮。
「奶奶,我讀書為了自己長本事,自己的本事了,就算是沒有嫁妝,也照樣能活的很好,」薛琰倚在姜老太太的圈椅旁,「就像奶奶您,就算是爺爺去了,您不照樣把許家給撐起來了?」
這個是姜老太太最得意的就是這個了,「你說的也沒錯,以前啊,說女人得柔,要以柔克剛,我看啊,如今這世道女人還是強一些的好,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如果她不強勢,恐怕手下的管事跟掌柜都壓不服,許家早就像塊肉骨頭一樣被人給分完了。
「這人從書里乖,奶奶啊就是讀書太少,這看賬本打算盤還都是後來跟人學的,」說起這個,姜老太太也是滿心的遺憾,也是因為這個,她才給二兒子挑了郭家的女兒為妻,郭氏當初要送許靜昭去汴城上洋學堂,她雖然嫌遠,但到底沒有反對。
薛琰陪著姜老太太說了會兒話,有掌柜過來報賬,姜老太太也沒有讓薛琰回去,而是把她留在身邊,聽布莊的掌柜彙報這個月的收入情況。
「五月連著下了半個月,這山東的印花布都堵在船上了,六月頭上正是做夏衣呢,那鋪子里那點存貨都不夠幾家老主顧分的,」
許家布坊的掌柜姓梁,是許老太爺起家時的老夥計了,在姜老太太這裡也不拘謹,敲了敲煙袋鍋子,「叫我說,當初東家你就不該給陝西那邊做軍裝!」
姜老太太白了梁掌柜一眼,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你真是好日子過久了,忘了咱們許家是怎麼在洛平城站穩腳跟的,我不給馬旅長那邊做軍服,你以為他還會像這些年這樣照拂許家?」
當初囤下的布都給西北軍做成了衣裳,只收了個本錢,偏又碰上今年棉布奇缺,一里一外的,許家可算是狠賠了一筆。
梁掌柜沒吭聲,站起身兒道,「這月的賬都在這兒了,東家您閑了看看吧,有啥紕漏,您叫夥計跟我說。」
「奶奶,這梁掌柜,」薛琰沒做過生意,更不知道以前這生意人家是個什麼規矩,這梁掌柜對姜老太太的態度可不怎麼恭敬啊?
姜老太太一笑,拍了拍薛琰,「這人啊,不能光看表面的態度,你老梁伯跟著咱們幾十年了,脾氣是差點兒,但沒有外心更沒有外心,最可靠不過。」
薛琰點點頭,她初來乍到,許靜昭也沒有對老梁特別的記憶,「那西北馬旅長是怎麼回事?奶奶能跟我說么?」
姜老太太雖然讀書不多,但常年經營使得她比一般人都要開明,「馬旅長當年還只是個團長的時候,奶奶就認識他了,」
「當初他跟山西那邊打仗,沒餉,就求到咱們洛平地界兒上了,」她得意的指了指自己那雙布滿皺紋的眼睛,「奶奶這雙眼啊,毒著呢,一眼就看出來馬國棟是個人物,就帶頭把咱們許家各莊子上一年的存糧全都給捐出去了,」
姜老太太伸出兩根手指,「還給了他們兩千兩銀子。」
薛琰驚訝的合不攏嘴,自己這位老祖宗還真夠有膽色的,「結果馬旅長不但仗打贏了,後來還一路高升,現在做了旅長了?」
姜老太太得意的點點頭,「別看他現在人在陝西,可誰不知道馬國棟見我了要喊聲嬸子的?每年我做大壽,他都會派人過來給我送壽禮。」
只是孫女以前從來不在這上頭留心罷了,「有一次來的還是他的長子,也是個有出息的,小小年紀就跟著馬旅長東征西戰的,就是樣子長的凶了點,你那個時候還小,看見人家,還嚇哭了呢!」
還有這樣的事?薛琰腦子裡閃過一個高高的身影,不過她更有興趣的是這位西北軍的旅長。
她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許家在這樣的世道底下,沒有了頂門立戶的男人,依然越來越好的根本原因了,這年頭,誰手裡有槍,誰就是爺爺啊!
就聽姜老太太又道,「可惜你老梁伯看不透這一點,成天就想著眼皮子底下的塊兒八毛的,唉,我也懶得跟他講道理,反正我是東家,他是掌柜的,這許家還是老太太我說了算,」
她看著凝眉沉思的薛琰,覺得孫女挺好笑的,她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連雞蛋都不知道多少錢一個的嬌小姐,還能聽得懂這些?
她之所以跟孫女講這個,也就是希望孫女知道她們許家背後的靠山是誰罷了。
卻聽薛琰道,「奶奶說的是,這相交情都是處出來的,你來我往的,才能越來越親近,別說馬旅長管奶奶您叫『嬸子』,咱們一家人不能計較金銀,就是當成賣買做,長遠來看,咱們這筆生意也不虧。」
可惜薛琰學醫出身,歷史太渣,實在想不出陝西的馬旅長是哪位,也不知道他未來的前程如何,不過他是眼前許家唯一能抱住,而且一直在抱的大腿,還是得抱緊的好,「就算是軍服上咱們賠一些,只要許家平平安安的,自然能在別處掙回來。」
「好好好,沒想到我們靜昭最像我,」
薛琰的一番見解完全出乎姜老太太的意料,她樂得哈哈大笑,「早知道我孫女這麼爭氣,剛才就不叫老梁走了,也叫好好聽聽,別一把年紀了,見識還不如一個小孩子呢!」
姜老太太心裡高興,加上腿上的傷日漸恢復,便也耍起了小孩兒脾氣,也借口孫女長身體,狠狠的叫廚上給做了幾道硬菜奉上來。
她的飲食都是薛琰在張羅,除了中午可以見些葷腥,到了晚上,魚蝦還行,牛羊大肉是一點兒也見不著的,可把她給饞壞了。
老還小老還小,薛琰怎麼會不知道姜老太太的小算盤,不過這些日子她十分配合治療,恢復的也快,薛琰也樂意給姜老太太開開禁解解饞,便睜隻眼閉隻眼的當沒聽見,由著廚上往正院里送菜。
郭太太聽廚上報了正院的菜單子,知道這是老太太的病好多了,心裡也高興,乾脆跑正院來,笑說自己聞著正院的菜香味,跟著湊湊熱鬧沾沾福庇兒。
她一過來,姜老太太就更高興了,以前她們婆媳兩個一主外一主內,都忙的很,所以相處的時候並不多,這會兒大家湊到一起,她吃飯就更有胃口了。
「娘啊,您真是的,吃飯也不喊上媳婦,」徐氏聽說今天郭氏跟許靜昭留在正院里吃飯,慌的也不顧自己的飯菜已經送來了,直接跑到姜老太太這裡來了。
這是傳說穿越時自帶的空間?老天給的金手指?
薛琰差點沒吐血而亡,帶著一屋子計生用品回民國,難道叫她在百年前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成人用品商店嗎?
薛琰心念一閃,回又到婦產樓里,上午她只看過放著B超機的房間跟砸穿她的計生倉庫,她得再過去找一找,看看有什麼能救她於水火的東西?
仔細查了幾間屋子,薛琰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於主任她們不願意她往這裡來了,就這幾大屋子的安全套,避孕藥,事後緊急避孕藥,尤其是她在牆角居然還翻出來一大箱八幾年的安全套,那橡膠的厚度,簡直可以媲美手術手套!
這洛平計生辦的工作做的怎麼樣就可想而知了。
逛完計生倉庫,薛琰失望的推開走廊對面的房門,卻被這間屋子裡的情景給驚呆了。
這應該是一間婦科診室:
靠門的地方擺著一張寫字檯,寫字檯後面是一張藤椅,牆角的衣架上還掛著一件白大褂,薛琰看了一下上面的名牌,居然是奶奶許靜昭的。
寫字檯的玻璃板下壓著一張照片,照片中穿著白大褂的奶奶留著齊耳短髮,正面帶微笑的看著她,薛琰下意識的低下頭,拉開抽屜,裡面是一本《婦產科學》跟一本舊舊的硬皮筆記本。
薛琰翻開筆記本,娟秀的字跡寫滿了一張張方子:《三豆飲》、《調經促孕方》、《更年康》、《婦炎洗劑》……
薛琰合上抽屜拉開懸挂在診室中間的白布隔離簾:
產床,立式檢查燈,操作台上的器械盤裡各種器械一應俱全,操作台下的柜子里還放著沒有用過的器械包跟常用藥品……
薛琰強壓砰砰的心跳,往檢查燈上按了一下,瞬間的光亮讓她喜極而泣!
這地方居然有電!
薛琰第一個念頭就是推一台B超機過來試試看能不能用?!
「大小姐,」
薛琰連忙從空間里出來,卻發現她手裡還拿著一隻四環素呢,心念電轉,那隻葯又不見了。
「大小姐您好點了吧?太太說要是能起來了,就去老太太那裡一趟,」一個青布衣黑長褲,梳著獨辮的小姑娘進來,站到薛琰床前。
薛琰挑起帳子,打著哈欠道,「幾點了?」
這是「她」如今的丫鬟,青桃。
許家起床都是有點兒的,「已經六點了,老太太院子已經掌燈了。」
薛琰從床上起來,就見青桃捧著一套水紅色的衣裳,「太太說,老太太不喜歡您在洋學堂穿的衣服,叫您還穿上以前的衣服,」
青桃怕薛琰不答應,忙又道,「老太太腿疾又犯了,」
這會兒心情差的很。
薛琰正在端詳青桃,記憶里青桃是跟她一起長大的丫頭,兩人關係很好,她長的還算不錯,黑黑的圓臉兒,濃眉大眼厚嘴唇一臉的忠厚相。
薛琰從小時候姑姑們講的故事裡,這個從小跟著奶奶長大的青桃,後來卻第一個跳出來指證奶奶欺壓百姓,掠奪人民,而她則是因為長的好,人又伶俐識字,就被搶到許家給許靜昭當了丫頭!
青桃也因為表現良好,在那場「運動」中脫穎而出,最後還成了洛平市的婦女主任,以革命幹部身份離休,享了大半生的榮光。
可在蔡家人的嘴裡,青桃家幾代都是許家的佃戶,因為家裡孩子太多養不活,乾脆就要把她給賣了。
許家二太太也就是許靜昭的母親郭氏看不過眼,就把青桃給帶了回來,給許靜昭作伴,還讓她跟著許靜昭一起讀書識字,這次也是許靜昭去汴城上女子師範,帶著丫頭不方便,才把青桃留在了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