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
此為防盜章 郭太太其實並不太喜歡女兒打扮的太過奢華, 雖然許家承擔的起, 但她也只希望許靜昭當個安靜的閣閨女子, 將來找一個可心的夫婿, 在他的羽翼之下, 平安順遂的度過一生。
但老人的心走到這兒了, 而且女兒也確實不像其他人家的小姐那樣成天穿紅裹綠的, 「嗯,我知道了, 下午我就叫人把今年新上的料子都拿過來給靜昭挑一挑。」
「娘,奶奶, 咱們不能親自去布莊挑嗎?」據薛琰所知, 這會兒的女子已經不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而她過來快一個月了, 除了跟著郭太太回了一趟舅舅家,再沒出過許家的大門, 記憶里的場景都是屬於許靜昭的,薛琰太想自己親自去看了看逛一逛了。
「我還想去書局看看, 」
薛琰可憐巴巴的樣子把姜老太太給逗樂了, 「行,就照你說的,咱們自己去布莊里挑!」
她因為腿疾複發的緣故, 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出門兒了, 也到了出去走走, 到許家的鋪子里看看的時候了。
徐氏被關了幾天, 成天不是喊著許耀宗就是念著許靜安,在富榮院里哭,姜老太太真是無比晦氣,偏又不能真的一根繩子勒死她,只能發話叫她事的時候可以出來走動走動。
這徐氏也算是長了腦子,被放出來之後,每天都跑到姜老太太這裡點卯,什麼時候郭太太跟許靜昭走,她才會離開。
這會兒徐氏跟個透明人一樣在旁邊坐了大半天,要不是被姜老太太嚇怕了,剛才那串翡翠鏈子的時候拿出來的時候,她都要忍不住開口阻止了。
那塊翡翠料子她也是見過的,原想著將來都是許靜安的,沒想到這會兒姜老太太拿出來送給了許靜昭!
這樣的好東西就算是不給自己這個長媳,留著將來給自己兒媳也好啊,為什麼要送給許靜昭這個賠錢貨?
好不容易等到姜老太太帶著郭氏母女出了門,她立馬叫人往徐家請自己的嫂子過來,「你不是說要給那死丫頭尋婆家嗎?怎麼還沒有信兒?」
徐申氏嗐了一聲,「這不還早著呢?」怎麼那麼急?
「不行,不早了,得趕快把那死丫頭攆出去,你不知道,」
徐氏一把把徐申氏摁到椅子上,把上午在正院的事跟徐申氏說了一遍,想到那串碧如湖水的翡翠,徐氏心疼的肝兒顫,「那可是陽綠,你是沒見,那色兒有多正,水頭兒也足,」
她撫了撫胸口,咬牙切齒道,「就算是你拿著大洋都未必能找到那麼好的東西!」
徐家榨油坊也是有些家底的,尤其是這些年跟在許家後頭,沒少撈銀子,但聽到姜老太太出手就是一條陽綠的鏈子,也跟著嘖舌,「怕是沒幾千大洋辦不下來吧?」
可不是么?
想到白花花的銀洋就這麼歸了許靜昭了,徐氏就覺得喘不過氣來,「所以得趕快把她給嫁出去,那死丫頭是個哄死人不償命的!」
再多留兩年,還不知道要從老許家挖走多少東西呢!
徐申氏已經幫著許靜昭挑好人家兒了,她往徐氏跟前湊了湊,「我回去就去問了,說起來也是咱們的親戚,蔡家!」
蔡家?
許家有姓蔡的親戚?她怎麼不知道?「哪個蔡家?」
徐申氏噗嗤一笑,「你是貴人多忘事,以前不還跟我表姐打過牌嘛,就是福音堂那個蔡家。」
知道了,徐申氏娘家表姐王氏嫁到了福音堂蔡家,要說嘛,這蔡家也算有些出身,因為蔡家信教的早,蔡家老二又成了牧師,蔡家老大蔡遇春也就成了信徒會公選出來的會長。
所以洛平城的福音堂就是蔡家打理著的,有那些信民供奉著,也頗為富裕,「你說王太太啊,她兒子不是娶親了?」
現在信教的越來越多,蔡家老三還從了軍,叫許靜昭嫁到這樣的人家,徐氏有些不願意。
徐申氏怎麼會不明白小姑的那點兒小心思?「我那個外甥娶的是我娘家侄女兒,如今兒子的生下了,我說的是蔡家四房,蔡家老四早年就不在了,如今就剩下個寡婦帶著一兒一女,」
見徐氏留神聽自己說話,徐申氏就知道她動心了,「蔡家四太太娘家姓劉,我說的那個孩子在蔡家行四,叫幼文,在福音堂中學畢業之後,如今跟著教堂里的神父學醫術呢,」
徐申氏沖徐氏眨眨眼,「我聽我表姐說了,過年就叫幼文跟著他三伯到部隊上,他家老在在馬旅長麾下當連長呢!」
徐氏算是明白蔡家為什麼會同意這門親事了,恐怕他家還是上趕子高攀許家呢!
「哼,沒想到你還是個善性人,靜昭嫁過去,還不得被人當奶奶供著?」有嫁妝有靠山,蔡家那樣的門第,怎麼敢輕易許靜昭?「那個蔡幼文生的如何?」
「我敢過來提那肯定是一表人材了,錯不了,」蔡幼文生的濃眉大眼,徐申氏對他挺有信心的,「不過么,蔡家沒分家,蔡家老四又早早不在了,你也知道,如今我表姐當家,」
她隱晦的看了徐氏一眼,她那個表姐王太太徐氏也是知道的,最是刻薄吝嗇一個人,偏規矩還大的很,蔡家四房沒有當家的男人,孤兒寡母靠著長房,那日子可想而知了,不然也不會小小年紀就要去陝西從軍了。
徐氏冷冷一瞟了徐申氏一眼,「我們靜昭可是有大筆的陪嫁的,你表姐看中的是這個吧?」姜老太太那麼精明的人,能點頭才怪呢!
徐申氏訕訕的一笑,「這你不用擔心了,蔡家再艱難也斷然做不出佔用侄媳女嫁妝的事,我是也是看著幼文是個好孩子,人老實本分,劉四太太也是個好脾性,靜昭嫁過去必然不會受苦,至於四房窮些,那怕什麼?等靜昭嫁過去蔡家就分家,以後四房還不是你們靜昭說了算?」
徐申氏也是在替自己表姐分憂,蔡家看著風光,但也有一大家子要養,光著四房就得三張嘴吃閑飯,加上蔡幼文娶妻,蔡佩雯出嫁,哪哪都要錢,能找到許靜昭這樣的,將來有許靜昭的嫁妝支撐,王太太等於是漂漂亮亮的把包袱甩出去,還順便跟許家攀上了姻親,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你只管跟老太太提,管保她挑不出一點兒毛病來!」蔡家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家,現在又沒有分家,誰還能嫌四房窮?
在許家跟前,洛平哪一家都是不富裕!
徐氏腦筋飛速的轉了起來,蔡家表面光鮮,蔡幼文也頗拿得出手,將來他去當兵,許靜昭嫁過去也就是守著婆婆跟小姑子生活,這沒有男人在身邊,還有個強勢的伯娘管著家,「成,我先跟老太太提一提,能行的話,定個日子咱們見見人。」
徐申氏對蔡家這門親事抱著極大的熱情,她可是一早就收了蔡家的好處了,不但表姐王太太謝她,連蔡四太太劉氏對她更是感激不盡,臨走還送了一對銀鐲子給她。
「這樣吧,蔡家的事我比你清楚,我今天也沒事兒,就在這兒等著老太太她們回來,我直接跟她們說,」這要是促成了這樁好事,許家的謝媒禮也不會輕。
……
薛琰陪著姜老太太跟郭太太把洛平東西大街許家的鋪面走了一遍,她真是嚇住了,都不用算,這洛平最繁華的兩條街道上,掛著許家招牌的店鋪居然佔了四分之一!
「奶奶,咱們家開了這麼些鋪子?怎麼不把鋪子租給別人經營?」她們當個包租婆收租豈不是更輕省?
姜老太太瞥了薛琰一眼,小孫女成天讀書,對家裡的經營一概不通,這將鋪面租給旁人,哪還能體會其中的趣味?「誰說咱們家沒有鋪子出租?」
姜老太太拿下頜點了點不遠處,「看到沒?那邊那個盛世祥銀樓,就是咱們許家的鋪面,還有對過兒的那家饌香閣,也是咱們的鋪面,等將來啊你出閣,我把這兩家鋪子的地契給你當嫁妝,」
這是許家手裡最好地段的店鋪,店面又大,每年的租金都頗為豐厚,薛琰要是更喜歡把店面租出去,那就給她收租當脂粉錢好了,「剩下的鋪面都不如這兩間,我料理不過來,乾脆就租出去了,我啊手裡存不住銀子,又不耐煩跟錢莊打交道,乾脆就買田置地了,什麼也沒有這些牢靠!」
姜老太太是不是愛置地產薛琰不知道,但她卻聽姑姑說過,當年爺爺奶奶在洛平開私人醫院的時候,用的也是奶奶嫁妝里的房產,後來她還聽叔叔感嘆過,如果那片地能還給許家,這輩子都吃穿不愁了。
「其實咱們家裡頭也沒有做什麼了不得的大生意,」
雖然看出來孫女對這些不怎麼感興趣,但姜老太太還是挺願意跟她多說一些,「都是些針頭線腦,百姓們的衣食住行,賺不了多少大洋,你爺爺以前是個貨郎,咱們許家起家靠的就是這些。」
「薛主任,您這邊請,這都到中午了,我們在單位食堂準備了工作餐,」
洛平計生辦於主任笑眯眯的把薛琰往樓下讓。
於主任招待的薛主任,是平南省新上任的衛計委婦幼健康服務處處長,而她一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基層檢查了解下頭的情況,這第一站選的就是洛平市。
薛琰沒接於主任的話,而是一指市計生辦會議室的窗外,「那樓是幹什麼用的?」
洛平計生辦設在市衛生局六樓,新建的乳白色十層辦公樓高大氣派。
站在六樓上一眼望下去,夾在樓后牆縫中的二層小樓更顯得破敗不堪,依稀能看出曾經的紅磚木窗,窗玻璃已經殘缺不全了,還掛著幾縷破塑料布迎風招展如旗幟一般。
這年頭在一個富庶發達的市裡,還能看見這種景象,薛琰想不注意都難。
於主任擦了擦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尷尬的解釋,「薛處長不是咱們洛平人,你不知道,咱們局用的地是以前洛平市醫院的,那那樓以前是醫院的婦產樓,那樓說起來還是解放前建的,說是建築方面有研究價值,上頭一直沒讓拆,就保留下來了,」
其實這樣的小樓不只一處,做為老洛平人,於主任真沒覺得有啥了不得的價值,但見薛琰聽的認真,她只能繼續往下說,「咱們計生辦事情多地方小,我就打了報告把那樓當咱們的倉庫用,那樓蓋的挺結實的,白放著也是浪費不是?!」
洛平市醫院的婦產樓?還是文物?
薛琰走到窗邊往下看,「咱們的倉庫?走吧,過去看看……」
薛琰要看,計生辦迎檢的人有些慌了,於主任更是恨不得自扇耳光,她怎麼就順嘴把實話給禿嚕出來了呢?
這計生辦搬來多少年,那裡面就存了多少年的東西,平時也沒有安排人專管,薛琰一下去,這次迎檢算是白準備了。
計生辦副主任是個姓李的女人,有點年紀了,上前笑道,「薛主任可能不知道,這小樓可是許大夫工作了幾十年的地方,」
她嘆了口氣,「許大夫一生治病救人,連我從學校畢業之後,都跟著許大夫實習過呢!」
薛琰一調到平南,下頭對口單位已經將這個主管領導的來歷打聽的差不多了。
這薛琰其實跟洛平還是很有淵源的,她是以前洛平市醫院大外科主任蔡珩的二閨女,她的奶奶就更出名了,那是洛平第一代西醫婦產科的聖手,許靜昭。
薛琰一到,李主任就悄悄在觀察她了,不得不說,比起許靜昭的另幾個孫女,這個從小就跟著親媽離開的薛琰長的最像她,嗯,看她的履歷,首都醫大的女博士,三十多歲就成了正處,這能力,也是最像許靜昭跟蔡珩。
嘖嘖,這麼好個閨女,當初說不要就不要了,李主任都替蔡家心疼,但這會兒,她還得搬出許靜昭來,轉移一下薛琰的注意力,先把她要檢查計生辦庫房的事給了了。
薛琰沒理會李主任的話,她九歲跟著母親離開寧縣,再沒跟父親這邊有什麼來往,就是奶奶許靜昭去世的時候,才過來奔過一回喪。
記得她當時聽著奶奶冗長的悼詞,對奶奶的醫術,她是佩服的,但守靈時聽姑姑細說著奶奶的一生:
曾經洛平城首富家的大小姐,十七歲斷了學業嫁給爺爺蔡幼文,十八歲生下長子,之後跟著爺爺學醫,陸續生下四子三女,被蔡家搶光嫁妝,丈夫去世之後辛苦一人帶大兒女,整整一生,她都沒有為自己活過,更沒有挺直腰桿活過……
薛琰只有一個感覺: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薛琰這次到洛平來,純粹是為了公事,並沒有認親的打算,但這會兒計生辦為了不讓她下去看他們的庫房,居然連許靜昭都搬出來了,這反而叫她對那座小樓更有興趣了。
「走吧,我們過去看一看,起碼得知道咱們洛平的計生物資是怎麼管理的,」薛琰揮揮手,帶著同行人人徑直出了會議室,臨出門她回頭沖於主任一笑,「記得帶上庫房的鑰匙。」
……
這哪裡是婦產樓啊,真是跟個鬼樓差不多了,一進小樓,跟在薛琰後頭的檢查組成員心裡都開始犯嘀咕了,這查的也太細了,實在是沒必要。
薛琰已經踩著小高跟往裡走了,她打量著空蕩蕩的大廳,目光鎖在走廊兩邊緊閉的屋門上,那上的門牌依稀還能看出「婦科診室」「產科診室」的字樣。
「你們的倉庫呢?是哪間?」
於主任跟李主任無奈的對視一眼,快步跟了上去,「這邊這邊,這樓地方挺大,我們也用不完,薛處長您看,這邊是我們這些年沒收的黑診所用於非法鑒定胎兒性別的B超機,」
這東西不貴,許多小診所自己買上一台就敢悄悄做生意了,李主任忍不住搖頭,「屢禁不止啊,我們沒收了,人家都不帶來要的,直接再買一台又開工了。」
薛琰站在房門口看了一眼,這裡對堆的B超機足有幾十台了,平南是人口大省,重男輕女的思想又很嚴重,她本身也算是個受害者了,
「市場需求大,自然有人鋌而走險了,何況咱們計生上,除了收繳跟罰款,也沒有更多的辦法了,」
「可不是嘛,」說起這個計生辦也是一肚子苦水,「我們每年為了查這個,都要從各單位抽調專干來幫忙。」
薛琰推開隔壁的屋門,「這裡頭是什麼?」
「哈,這都是堆的一些不要的舊東西,沒啥可看的,」李主任嘴裡發苦,想攔,薛琰已經推門而入了。
可不是老東西嘛,薛琰看著滿滿一屋子的計生用品,啞然回頭,「於主任,你們的衛計用品,」
她後半句話「難道沒有按時發到各單位?」還沒出口,就感覺自己被一座小山給重重的拍在地上,然後什麼也不知道了!
……
薛琰睜開眼,迅速活動了下四肢,發現都聽指揮,心就放下了,看來她只是被砸暈了,並沒有傷著骨頭。
可這病房怎麼這麼暗呢?
薛琰正準備喊護士,轉頭就感到一陣暈眩,等她緩過神的時候,卻發現她腦子裡多了許多東西:
她叫許靜昭,是洛平城許家二房獨女,今年十六歲,前幾天才從汴城女子師範放暑假回來,因為路上趕的急,中了暑氣到家之後就一直卧床……
再看看眼前的大床,身上的絲被跟垂下的羅帳,還有從帳外透進來的燭光,薛琰已經完全明白自己的處境了,她應該是小說里電視上說的穿越了,而且還成了她自己的親奶奶許靜昭!
薛琰不由撫額,不知道大晉江的小說里,有沒有人是被幾十箱計生用品給砸到百年前的?
想到那整整一面牆的保險套,薛琰後悔的腸子都斷了,她怎麼就那麼不聽勸,非要那幢該死的小樓里查什麼倉庫?
將來她的追悼詞會怎麼寫?
檢查工作時不幸被套套砸中光榮殉職?
饒是她已經活了三十多歲,依然替百年後的自己窘的兩頰發燒。
洛平計生辦到底有沒有按規章制度給各單位還有社區育齡婦女發放計生用品有那麼重要嗎?
有!
可真的就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嗎?
沒有!
但沒有也晚了啊!
薛琰恨不得兩手撓牆,她不想回到百年前!
她不想成為許靜昭!
她不想嫁給爺爺蔡幼文!
不想生七個孩子!
不想被批,斗!
l不想!
一點也不想!
「婦產樓,婦產樓,我為什麼要看什麼婦產樓!?」
薛琰還沒罵完,赫然發現自己居然坐在砸穿自己的那間計生庫房裡!
薛琰站起身,獃獃的看著自己光光的腳丫跟身上的綢緞睡衣,再看看面前那摞的整整齊齊的保險套箱子,想不通發生了什麼?
她茫然的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兒,撒腿就往屋外跑。
她得出去,哪怕是以十幾歲的身體出去,哪怕是穿著睡衣光著腳丫出去,哪怕是回到在現代社會一切重來呢,她也不要活在一百年前那個亂世!
洛平計生辦於主任笑眯眯的把薛琰往樓下讓。
於主任招待的薛主任,是平南省新上任的衛計委婦幼健康服務處處長,而她一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基層檢查了解下頭的情況,這第一站選的就是洛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