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深仇
「你從來都是自私的,只是在乎自己經歷了什麼,而我不過是你的附屬品罷了。需要時就拉著,不需要時一腳踹開。從來都是這樣,你從未真的在乎我,不過是覺得我對你有用罷了。冰妍,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說其他的搪塞我嗎?」
曾煜望著冰妍時,滿臉都是諷刺。太諷刺了,這就是他的娘親,曾經最愛的娘親。原來所有的事,都是他多想,錯的離譜。以後,也不會信了。
冰妍給了曾煜一巴掌,她真是討厭極了這樣的曾煜,這表情,和曾毅死時一模一樣。看到他,便永遠都忘不了曾毅這個人。把他留在身邊,折磨的永遠都是自己。
「呵,每次都只會用這一招,有本事把我殺了。你向來心狠手辣,殺我也算不得什麼,照樣能做的悄無聲息。」
曾煜就是臉被打腫了,還是不願意低頭。他對冰妍的恨,已經是入了骨,就是明知道會吃很多虧,還是不願意拉下臉。與其讓他在冰妍這裡投降,他寧願吃些苦頭,反正也習慣了。
習慣了,也就不痛了。
「煜兒,你一心求死,我便偏不要你死。你不想聽的,我也通通都告訴你。你以為,你的父親對你就很好嗎?他就不利用你?我知道你心裡,從來都不覺得我好,甚至是看不上我!但你父親,未必就能高貴到哪兒去!他做的事,也不見得多光明磊落。」
曾煜不願看到冰妍的臉,冰妍就一直掐著他的脖子,湊近。
「不想聽也得給我聽的清清楚楚。曾毅根本就不愛你,若不是你跟他還有血緣關係,很早的時候,他就把你掐死了。當然,他也不愛我,他對我的所有的好,不過是想讓我救那個小賤人罷了。我們母子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他把我也當做是仇人。煜兒,但凡他有半分在乎你,很早就來了。在你被我帶走的時候,他從來都沒來過,從來!你覺得是我隻手遮天,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當時就是死在了,他也不會管的。傻煜兒,偽君子不過是表面上對你好一點,你就上當了。還是我的兒子,真是傻得可以。」
「父親已經死了,你說什麼自然是什麼,死無對證這一出,你手段高明。早就知曉了。」
「的確是死無對證,煜兒你也不是一點兒都沒察覺吧?」
曾煜目光有些躲閃,這點兒小動作,冰妍看的清清楚楚。曾煜做什麼,她都明白。就是再不承認曾煜是自己的兒子,這都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她曾經也特別特別在意過煜兒,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冰妍能親自過來,肯定不是只有這件事。她是想徹底攤牌了。彥荼過來的時候,應該是想提醒他什麼,曾煜實在是不想同彥荼說什麼。自然是他說什麼,也不相信的。
現在倒是有些有趣,以前怎樣也不說的,今日竟有這樣的好心情。一時之間,還真是摸不著頭腦。
「也沒什麼,只是想同你說,曾毅是我殺的。就在這兒前不久,他的屍體還放在我的密室里,不過現在已經被燒的乾乾淨淨了。你不是一直在暗中追查此事嗎?沒錯,就是我乾的。這種蝕骨的痛,怎能只有我這做娘的體會呢?煜兒,你心裡當真就這麼念著你的父親?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不在乎?」
「你這個瘋子。」
曾煜所有的隱忍皆都拋在腦後,當事情的真相就這樣擺在面前的時候,哪裡還會受得了?已經快把他逼瘋了!所有的事情,他想不明白的事情,竟是這樣的。怪不得之前怎麼尋都沒有半分消息,以為是仇家,沒想到竟是冰妍。
是恨到了什麼地步,才會這樣狠心?曾經還抱著一絲幻想,現在是一點兒也沒有了。這就是一個瘋子,怎樣都拉不回來的一個瘋子,瘋的徹徹底底。
「是,我是瘋了。在知道那些事情的時候,就已經瘋了!是曾毅親手把我推到萬劫不復的地步的,怎麼,只是護著自己的父親,不想對自己的娘親仁慈一些?煜兒,冷血的時候,和曾毅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要是那個時候,讓你自生自滅多好?」
「你現在就殺了我!噁心的偽善嘴臉!要是知道是這樣的,我何必活著?你不願,我又願意?我又想活著?父親慘死,妻兒慘死,皆是你一手造成!我既殺不了你為他們報仇,但求一死痛快,在地下陪他們,也不算是來這兒世上白走一遭。」
「煜兒,我要你好好的活著。無論是什麼事,也好好的活著。就是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也沒關係。你是這世上唯一同我有血緣關係的人,我怎麼捨得讓你死?」
一切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些本該全部忘記的事情,又重上心頭。冰妍不曾忘記,究竟是怎樣的夜晚,怎樣的感情。而那個人,所有的虛情假意,她都當了真,明明是那樣的厭惡,偏生只有她不自知。
「妍兒,等收下的事情辦妥了,我就帶你回家。無論旁人怎麼說,我都只要你。他們那些閑言碎語,於我而言,根本不重要。妍兒,你會放下這裡的一切跟我走嗎?」
曾毅攬著冰妍的腰,滿是深情,冰妍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天知道,那個時候的她,究竟是有多喜歡,多在乎這個男人。
「只要你不負我,我必定同你生死相依。毅,你絕不會能負我,絕不能,我只剩下你了。要是你也走了,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我真的很害怕,別人同我毫無關係,唯獨你不行……」
在臨桉,冰妍受到了排擠。在不知道她是西域人的時候,一切都是相安無事的,可不知是誰,把她的身份傳揚了出去。一開始的時候,還沒人相信,這一傳十十傳百的,便都相信了。就是解釋,也沒有一個人能聽得進去。
那個時候,在許多人眼中,西域人都是極其可怕的存在。擅長用毒和殺人,朝廷自是厭惡西域,厭惡歸厭惡,總不可能派人去攻打。西域長年不見陽光,在極寒之地,只要他們不主動招惹,倒是勉強過得去的。
曾毅是臨桉城主,亦是朝廷重臣。那個時候,臨桉算得上是比較繁華的地兒,僅次於京都。這些消息傳到皇上的耳朵里時,冰妍才知道是到了多麼嚴重的地步,害怕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日日夜夜都怕有一天,曾毅就把他趕走了。許是這樣的日子久了,就更加的不安了。
只要曾毅晚一些回來,她都會鬧脾氣。鬧完脾氣又會過去緊緊的抱住曾毅,不停的道歉,一下都不願鬆手。她是太在乎了,在乎到不知怎樣去表達,只有強大的佔有慾,才能表現出來。
「妍兒,你喝醉了。我不是一直在你身邊嗎?別聽那些流言蜚語,別管。不論是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的。別怕,別怕。」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離我而去了,你心中愛的是另外一個人,只是利用我罷了。我醒的時候,不住的自嘲。你不是一直都在我身邊的嗎,怎麼會就離開了,還喜歡別人了呢,果然是我多想了是嗎?」
冰妍心中的壓力本來就大,眾多人議論紛紛,把她推到了刀口上,就是想不去恨他們也難。所有的錯,僅僅只是因為她是西域人,便不受待見到這種地步。這樣活生生的把她困死,也只有喝酒才能讓自己忘了這一切,雖說只是短暫的,但也比清醒的時候好太多了。
只有這樣,才可以有片刻的安寧。
只有冰妍自己知道,根本就沒喝醉,也沒多想。這些話,她放在心裡許久了,一直不知道怎樣才能說出來。曾毅今日又是晚歸,她怎麼可能會不懷疑?明知道,一有一點風聲,就受不住,曾毅還是這樣做了。是他先開始的。
「妍兒,別鬧了。都說是夢,何必去那麼在意夢中的事。我現在在你身邊,陪著你,就足夠了,不用在意其他人是怎麼說怎麼想的。我的公務也不用擔心,朝廷那邊,我自會解決,只要妍兒好好照顧自己,我就放心了。妍兒聽話,還有煜兒呢,不能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就把自己打垮了。」
「對,對,我還有煜兒。煜兒在我身邊,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只要煜兒在,就好了。煜兒和夫君,就是我的港灣。真的很害怕,要是有一天,都沒有了,我該怎麼辦?」
「不會的,放心好了。」
真是可笑至極,最在乎的人,傷自己也是最深的。是蝕骨的疼痛,就是過了許久,也沒辦法讓自己緩和過來。太疼了,疼的不知該如何是好。要是要一些察覺,就不會有那麼多事了,也許都會變得不一樣。
要是可以選擇的話,一定一定不要沾染這男人的毒,自己一個人在西域做個瀟洒的族長,也好過吃情愛的苦。這道理,也是只有經歷過了之後,才知道自己是有多蠢。
「曾毅,你說過,不會負我的。那時候,在西域,你同我說的好好的。可是,你都是做了什麼?我不過是一個替代品罷了,她病好了,我甚至連替代品都不算,就這樣乾脆利落的把我一腳踢開是嗎?」
「她是無辜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不好。我知道你怪我,怎樣都隨你。可是冰妍,你千不該萬不該動她。」
曾毅的話就像是針一樣,扎的冰妍無法說什麼。在此之前,冰妍還以為會有那麼一絲的幻想,至少他還是在乎的。他們在一起六年,終歸是像個笑話一樣,給別人做了嫁衣裳,諷刺的不像話。
所有的念想,都灰飛煙滅,算不得什麼。
「我才知道,你會這麼護著一個人。那個時候,所有人都站出來,指責我,說我不對。我那麼害怕,求你的時候,你是怎麼做的?曾毅,就連那些消息也是你散播出去的是不是!我身旁只有你一個人,除你之外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冰妍過去拽住了曾毅的衣領,用憤怒兩字已經沒辦法把所有的情緒表達出來了。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她早就該察覺到,事情不對勁,可是心裡還是有幻想,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到頭來輸得最慘的那個人,還是她。本以為自己是最薄情的那個,原來只是給人做了陪襯,就是悔了,也無用。
「為什麼?曾毅你告訴我為什麼!我都已經夠退讓了,你還想要我怎麼做!都已經為你做到這個份兒上了,你還不知足!所有的一切,都是精心策劃的,是不是很開心,有那麼一個人被你耍的團團轉!直至剛才,還很相信你!曾毅,為什麼你不去死!」
「妍兒,很抱歉。除了那個方法,根本接近不了你,不這樣,我就沒法拿到我想要的東西。我知道,這輩子是虧欠你的,永遠也還不清。若是有下輩子,我一定通通還給你。」
「別噁心我了,你這張嘴臉,這一世看著已經夠噁心了,別再來下一世了。你永遠也還不清,甚至從頭到尾你都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惡毒,太噁心了。」
冰妍感覺身上的力氣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險些栽倒在地上。她是西域年輕有為的冰族族長繼承人,因為一個男人,放棄了所有的榮華,只想同他有一個安穩的家,只想好好的相夫教子。
長老見她執意要走的時候,勸過她,同她說,曾毅這個人遠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簡單,別被騙了才好。比起以後的未知,留下來比什麼都好。可是她全忘了,被沖昏了頭腦,才會這樣傻。
「煜兒……煜兒你帶走吧,他是你的命,同你一起的時候,他才是最開心自在的。」
「我當然會帶走煜兒,你不配!曾毅你給我記著,總有一天我會回來,把你欠我的東西全部討回去。你便祈禱可以護住那個小賤人一輩子吧!」